第十一章 皇城暗涌
京城·沐仙儿线
暮色中的京城看似平静，沐仙儿却从空气中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禁军巡逻比往常密了三倍。"紫鸢压低斗笠，声音从面纱后传出，"看那边——羽林卫的服色都换了。"
沐仙儿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发现一队身着暗红铠甲的士兵正在盘查行人。这些士兵眼神锐利如鹰，检查路引时手指总按在刀柄上，随时准备出手。
"六皇子的人？"沐仙儿轻声问。
紫鸢微不可察地点头："血凰卫，他的私兵。按理说没资格在皇城执勤，现在却堂而皇之..."她突然住口，拉着沐仙儿拐进一条小巷，"有人跟踪。"
沐仙儿心跳骤然加速，但步伐不乱。七天的逃亡让她学会了掩饰恐惧。她假装整理鞋履，余光瞥见两个作商贩打扮的男子在不远处停下，佯装讨价还价。
"前面第三个路口，李文渊的暗桩。"紫鸢借着为她扶簪子的动作低语，"我引开他们，你直接去'锦绣轩'，说'江南杏花要开了'。"
不等沐仙儿回应，紫鸢突然加速冲向另一条岔路，故意弄出声响。两个跟踪者果然追了上去。沐仙儿深吸一口气，按指示走向目标店铺。
"锦绣轩"是家不起眼的绸缎庄，门口挂着"新到杭绸"的木牌。沐仙儿推门而入，铃铛清脆一响。
柜台后的老者头也不抬："姑娘要什么料子？"
"江南杏花要开了。"沐仙儿按照紫鸢教的说道。
老者手中剪刀一顿，浑浊的眼睛突然锐利起来。他快速扫视门外，然后示意沐仙儿跟进里屋。穿过堆满布匹的后仓，竟是一间布置典雅的书房。
"沐小姐比画像上更标致。"老者突然挺直了佝偻的背，声音也变得洪亮，"下官李文渊，见过郡主。"
沐仙儿一愣："郡...主？"
李文渊约五十出头，面容清癯，三缕长须垂至胸前。他苦笑着从怀中取出一卷黄绢："三日前刚下的诏书。圣上终于承认了你的身份，封'永宁郡主'。"
沐仙儿接过黄绢，上面赫然盖着玉玺。她手指微颤，这个突如其来的身份让她无所适从。
"大人，这到底..."
"时间紧迫，容我直言。"李文渊示意她坐下，"六皇子李容与已控制半数禁军，勾结户部、兵部多位大臣，谋反只在旦夕。圣上却沉迷炼丹，久不视朝..."
"我听说圣上...我父亲被下毒？"沐仙儿艰难地说出那个陌生的称谓。
李文渊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不错。程颐以'长生丹'为名，每日在丹药中掺入微量'千日醉'。此毒无色无味，久服则神智渐失，最终如醉梦中死去。"
沐仙儿胃部一阵绞痛。虽然对这位"父亲"毫无感情，但想到一国君主竟被亲生儿子如此算计，仍感到一阵寒意。
"大人为何告诉我这些？我一介女流..."
"因为只有你能阻止龙气现世。"李文渊直视她的眼睛，"你是玄机血脉与皇族血脉的唯一完美融合，六皇子需要你的血激活装置，但也只有你能真正控制龙气。"
这个重担让沐仙儿呼吸一滞。她下意识摸向藏在衣内的铜钱，却惊觉它们在发烫！
"铜钱...有反应？"李文渊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异样。
沐仙儿取出铜钱，发现它们表面符文流转，散发着微弱的蓝光。更奇怪的是，她竟能"感觉"到其他铜钱的位置——一枚在西北方向很近处（想必是紫鸢带着的那枚），两枚在...地下？还有一枚在...
"皇宫正门？"她脱口而出。
李文渊大惊："你能感应到？"
沐仙儿自己也吓了一跳："就...突然知道了。西北是紫鸢姐带的铜钱，两枚在地下深处，还有一枚在皇宫正门方向..."
"天佑大明！"李文渊激动地拍案，"这正是玄机子当年描述的'血脉通灵'！"他快步走到书架前，取出一本古旧册子，"你看这里记载——'七铜聚，灵脉通，持钥者可感其余'。"
沐仙儿翻阅古册，上面的文字晦涩难懂，但配有简图——正是铜钱共鸣时投射出的密道图，只是更加详尽。其中天禄阁下的装置被标注为"周天仪"，而控制它的"钥匙"赫然画着一个与沐仙儿极为相似的女子形象！
"这...这是我？"她声音发颤。
李文渊摇头："应是玄机子的预言图。传说他精通奇门遁甲，能预见百年后事。"他指着图中女子手中的莲花状物件，"这才是关键——七枚铜钱正确排列时会形成'七星莲座'，只有放在座上，龙气才能被安全引导。"
门外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李文渊松了口气："紫鸢姑娘回来了。"
紫鸢闪身入内，身后还跟着铁无双和...江明远！
"明远！"沐仙儿惊呼，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起来。
江明远衣衫褴褛，脸上带着新添的伤疤，但眼睛依然明亮如星。两人不顾旁人在场，紧紧相拥。沐仙儿将脸埋在他肩头，呼吸间全是熟悉的气息，连日来的担忧终于落地。
"我没事。"江明远轻抚她的后背，声音温柔，"路上遇到了些麻烦，多亏铁阁主和..."他顿了顿，"和我师父相助。"
"师父？"沐仙儿抬头，这才注意到屋内多了一位白发老者——玄阳子，江明远的授业恩师，也是紫鸢的舅舅。
老者约六十出头，白须飘飘，一双眼却亮如少年。他向沐仙儿微微颔首："沐姑娘，久闻大名。"
紫鸢关好门窗，神色凝重："跟踪我们的是'铜三'的人。六皇子已经知道我们入城了。"
"铜三？"沐仙儿疑惑地看向江明远。
江明远脸色阴沉："一个自称'铜爷真正传人'的剑客。他..."话到嘴边却改了口，"此事稍后再说。现在我们手中有几枚铜钱？"
众人将各自携带的铜钱取出——沐仙儿两枚，紫鸢一枚，江明远一枚，加上铁无双带来的一枚，共五枚。
"还差两枚。"李文渊皱眉，"一枚在六皇子手中，另一枚..."
"在皇宫正门的铜狮口中。"沐仙儿突然说，"我能感觉到。"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她。沐仙儿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如此确定，但那感觉异常清晰，就像有人在她耳边低语。
"血脉感应。"玄阳子捋须道，"看来传言不虚。沐姑娘，你可有其他异样感觉？比如...能预知危险？"
沐仙儿犹豫片刻，决定坦白："昨夜我梦见明远被关在地牢，浑身是血。今早铁阁主告诉我，那正是明远遇险的时刻。"
室内一片寂静。玄阳子与铁无双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心灵感应。"铁无双沉声道，"这在通宝会典籍中有记载，血脉相连的持钥者之间会产生这种联系。"
江明远握住沐仙儿的手："所以那晚玉佩发烫时，真的是你在危险中..."
"各位，虽然重逢令人欣喜，但我们时间不多了。"紫鸢打断道，"六皇子三日后将借'天贶节'之名入宫，实则是要逼宫夺位。我们必须在此之前阻止他。"
李文渊点头："我已联络了忠于圣上的大臣和部分禁军，但力量远远不够。六皇子手中握有三万精兵，而我们..."
"智取胜过强攻。"玄阳子突然开口，"老夫有个计划。"
他示意众人围拢，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张皇宫详图："三十年前，我曾随玄机子师兄秘密修建天禄阁下的机关。那里有一条连六皇子都不知道的暗道..."
就在众人聚精会神听讲时，沐仙儿突然感到一阵眩晕。铜钱在她怀中剧烈发烫，眼前闪过一连串陌生画面——皇宫正门的铜狮张开巨口...地下密道中水流湍急...天禄阁内金光四射...最后是一个模糊的人影手持利刃向她走来...
"仙儿？"江明远担忧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脸色很差。"
沐仙儿摇摇头："铜钱又给我展示了什么...我看到了皇宫正门的铜狮，还有..."她突然抓住江明远的手臂，"明远，铜狮口中的铜钱是关键！它和其他六枚都不一样！"
玄阳子闻言一震："你确定？"
"铜钱告诉我的。"沐仙儿自己也觉得这说法荒谬，但无比确信，"第七枚铜钱是...是核心，是控制龙气的总钥。"
铁无双猛地站起身："这就解释通了！玄机子大师当年特意将最后一枚铜钱藏在最显眼处，正是取'大隐于市'之意！"
"那我们兵分两路。"紫鸢迅速制定计划，"一队去取铜狮口中的铜钱，一队从天禄阁密道潜入。"
"我和仙儿去皇宫正门。"江明远立即说，"既然她能感应铜钱，说不定还能激发其他能力。"
玄阳子点头："为师与铁阁主走密道。紫鸢负责联络各方义士，李大人继续周旋朝堂。"
计划已定，众人正要散去准备，沐仙儿却突然问道："等等...如果龙气真的如此危险，为何不直接毁掉它？"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沉默。最终铁无双叹了口气："龙气装置深埋地下，与京城龙脉相连。强行毁坏可能引发地动，殃及无辜百姓。"
"而且..."李文渊苦笑，"圣上至今仍相信龙气能保大明国运昌隆。若我们擅自毁之，即便成功阻止六皇子，也会被视为谋逆。"
沐仙儿默然。她突然意识到，这场斗争远比想象中复杂——不仅要阻止六皇子，还要顾及皇帝的想法，更要保护黎民百姓...
"仙儿？"江明远轻声唤她，"你还好吗？"
沐仙儿抬头，看到爱人关切的眼神，突然明白自己已无退路。无论血脉如何，无论身份怎样，此刻她必须站出来。
"我没事。"她握紧铜钱，感受着其中传来的奇异脉动，"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件事——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我..."
她没说完，但江明远懂她的意思。他执起她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轻一吻："无论你选择什么，我永远在你身边。"
这简单的一句话，让沐仙儿眼眶发热。她不在乎李文渊惊讶的目光，不在乎紫鸢促狭的微笑，只是紧紧回握江明远的手，仿佛那是暴风雨中唯一的锚。
夜话·情感线
当夜，众人分散在李文渊安排的各个安全屋中。沐仙儿与江明远被安置在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对外扮作新婚夫妇。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画出斑驳的花纹。沐仙儿辗转难眠，索性起身来到院中。没想到江明远早已坐在石凳上，就着月光擦拭长剑。
"睡不着？"他轻声问，仿佛早知她会来。
沐仙儿在他身旁坐下，夜风拂过她的长发："太多事情想不明白...我的身世，铜钱的秘密，龙气的真相..."她顿了顿，"还有我们的未来。"
江明远收剑入鞘，转向她："不管发生什么，你永远是沐仙儿，是我在沐家祠堂发誓要守护的人。"
"但如果...如果我真的有皇室血脉，如果此战后我还活着..."沐仙儿声音发颤，"我将不得不面对那个身份。而你..."
"而我依然是江湖浪子江明远。"他平静地接话，"所以呢？"
沐仙儿抬头看他，月光在那双杏眼中流转："江湖与宫墙，是两个世界。"
江明远突然笑了，那笑容洒脱不羁，正是初见时让她心动的模样："傻丫头，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若你要做永宁郡主，我便做你的侍卫；若你要浪迹天涯，我就是你的船；若你..."
沐仙儿用一个吻封住了他后面的话。这个吻带着咸涩的泪水，带着连日的担忧，更带着无需言明的承诺。
分开时，江明远额头抵着她的："答应我，无论明天发生什么，都要活着。"
"你也是。"沐仙儿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否则我会追到阎王殿把你拽回来。"
两人相视而笑，却又同时沉默下来。明日一战，生死难料。但此刻，至少他们拥有这片刻的安宁与温存。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已是三更天了。
"该休息了。"江明远站起身，却仍握着她的手，"明日..."
"明日我们一起去取那枚铜钱。"沐仙儿坚定地说，"然后结束这一切。"
月光下，铜钱在她另一只手中泛着微弱的蓝光，仿佛在呼应她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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