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分途险境
杭州官道·沐仙儿线
马车在官道上颠簸前行,沐仙儿透过纱帘望着外面飞速后退的景色。程颐骑马行在车队最前方,不时回头瞥一眼她的马车,警惕得像只盯紧猎物的老猫。
"沐小姐,需要茶水吗?"随行的侍女小声询问。这是程颐安排的"贴身侍候",实则是监视。
沐仙儿微笑摇头:"不必了。"她状似无意地抚了抚发髻,确认那枚藏着铜钱的簪子还在原位。
三天前离开扬州时,她本以为程颐会直接押她进京,没想到却绕道杭州。这反常的路线让她心生疑虑——程颐究竟在谋划什么?
傍晚,车队在一处驿站停下。程颐彬彬有礼地邀请沐仙儿共进晚餐,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
"沐小姐对杭州熟悉吗?"程颐夹了一筷子鲈鱼,闲聊般问道。
沐仙儿小口啜饮着清茶:"小时候随父亲去过几次。西湖醋鱼、龙井虾仁,至今难忘。"
"杭州不仅美食多,名胜也不少。"程颐意味深长地说,"六殿下对灵隐寺情有独钟,每次南巡必去上香。”
沐仙儿心头一跳——程颐在暗示此行的真正目的!她故作天真:"大人此次是奉六殿下之命?"
程颐笑而不答,转而说起杭州的丝绸贸易。沐仙儿表面应和,脑中却飞速分析:六皇子可能在杭州,或者有重要安排在此。程颐带她来此,必有所图。
夜深人静,沐仙儿假意入睡,实则仔细聆听驿站的动静。约莫子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廊外传来,停在隔壁——程颐的房间。
"...殿下放心,那丫头跑不了..."程颐压低的声音隐约传来,"...铜钱确实不在她身上...江明远带着铜钱逃了...是...已经派人去追..."
沐仙儿屏住呼吸,耳朵几乎贴在墙上。
"...沐家老东西关在梅庄...好...三日后灵隐寺见..."
脚步声再次响起,沐仙儿迅速回到床上假寐。隔壁门开了又关,驿站重归寂静。
梅庄?沐仙儿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地名。杭州西郊似乎有一处梅姓富商的别院,父亲可能被关在那里!而三日后灵隐寺之约,显然是程颐要与六皇子碰面。
她必须想办法传递消息!但如何突破程颐的严密监视?
次日清晨,机会意外降临。车队经过一处繁华市集时,沐仙儿突然指着窗外惊呼:"那不是周记绸缎庄的马车吗?"
程颐顺着她所指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辆印有"周记"字样的马车。
"周记是沐家的重要合作伙伴。"沐仙儿解释道,"若大人允许,我想去打声招呼,也好让他们带个口信回扬州安排生意。"
程颐犹豫片刻,点头同意,但派了两名侍卫贴身跟随。
沐仙儿走向周记马车,心中暗喜。周掌柜不在车上,但赶车的小厮认识她。在侍卫监视下,她只能寒暄几句,却在交接银两时,巧妙地将一张事先写好的字条塞入钱袋。
"麻烦转告周掌柜,杭州的'云锦'我很喜欢,请他多备些货。"她特意强调"云锦"二字——这是与周掌柜约定的暗号,代表情况危急。
回到马车上,沐仙儿心跳如鼓。如果消息顺利传到,周掌柜会联络沐家在京城的故交——御史中丞李文渊,此人是父亲的老友,一向正直敢言。
苏州郊外·江明远线
夜色如墨,江明远伏在树梢,静静观察着不远处的庄园。这是致仕阁老宋谦的府邸,据线索显示,第五枚铜钱很可能在他手中。
三天前与沐仙儿分别后,他日夜兼程赶往苏州。右腿的伤还未痊愈,骑马时间一长就隐隐作痛,但比起沐仙儿面临的危险,这点疼痛不值一提。
庄园守卫森严,但对玉面小公子而言形同虚设。江明远轻巧地翻过高墙,借着假山花木的掩护,直奔主屋。
奇怪的是,本该戒备最严的书房却空无一人。江明远警觉地抽出短剑,缓步前行。突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入鼻端。
顺着气味,他来到内室。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一僵——白发苍苍的宋阁老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已经气绝多时!
"来晚了一步..."江明远蹲下身检查尸体,发现老人右手紧握,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他小心掰开僵硬的手指,一枚铜钱滚落在地——正是通宝会的信物!但仔细一看,这枚铜钱被利器劈成两半,只剩半枚。
"第五枚铜钱..."江明远捡起半枚铜钱,发现边缘有烧灼痕迹,像是被人刻意毁坏。
正当他思索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响。江明远闪电般转身,短剑直指声源。
"谁?"
"不愧是玉面小公子,警觉性真高。"一个柔媚的女声从阴影中传来。接着,一位身着紫衣、面戴轻纱的女子款步而出,"可惜还是来迟了。"
江明远剑尖纹丝不动:"阁下是?"
女子轻笑:"七巧阁阁主,你可以叫我紫鸢。"她指了指宋阁老的尸体,"我本想救他,可惜..."
"七巧阁?"江明远皱眉,"从未听说过。"
"当然,我们一向低调。"紫鸢绕着尸体走了一圈,"不过对通宝会和七枚铜钱的了解,恐怕比你还多。”
江明远心中一凛:"你知道铜钱的秘密?"
紫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半枚铜钱——与江明远手中的正好能拼成完整一枚!
"宋阁老临死前将铜钱一分为二,一半交给我保管,另一半..."她看向江明远手中的半枚,"显然是想留给特定的人。"
江明远警惕地问:"你与宋阁老什么关系?为何杀他?"
"冤枉啊。"紫鸢故作委屈,"杀他的是铜爷的人,我不过是来取他承诺的东西。"她突然正色,"江明远,你想为江家报仇,我想阻止一场浩劫。不如...合作?"
江明远冷笑:"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我知道沐仙儿现在身处险境。"紫鸢的话如利箭刺中江明远,"程颐根本不是带她去杭州,而是准备在灵隐寺将她交给六皇子做人质!"
江明远瞳孔骤缩:"你怎么知道这些?”
紫鸢神秘一笑:"七巧阁的眼线遍布天下。我还知道,六皇子已经集齐三枚铜钱,只差你们手中的两枚和最后一枚..."
"最后一枚在哪里?"江明远追问。
"最危险的地方。"紫鸢轻声道,"皇宫大内,皇帝贴身佩戴。"
这个答案让江明远倒吸一口凉气。若真如此,集齐七枚铜钱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为什么帮我?"他仍不放松警惕。
紫鸢沉默片刻:"因为通宝会的秘密一旦现世,将引发天下大乱。七巧阁的使命,就是阻止这一切。"她伸出手,"合作吗?"
江明远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缓缓点头:"暂时合作。但若让我发现你有半点不利于沐仙儿的举动..."
"放心,我对那位沐小姐也很感兴趣。"紫鸢轻笑,"现在,我们得赶紧离开。铜爷的人马上就到。"
仿佛印证她的话,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和火把的光亮。江明远最后看了一眼宋阁老的遗体,跟着紫鸢从密道离开。
杭州官道·沐仙儿线
车队在第五日抵达杭州城外。沐仙儿透过车窗,远远望见西湖的轮廓,却无心欣赏。程颐对她的监视越来越严密,连就寝时都有侍女守在门外。
"沐小姐,今晚我们住梅庄。"程颐骑马到车窗旁,意味深长地说,"那里景致宜人,你一定会喜欢。"
梅庄!沐仙儿心跳加速——父亲就被关在那里!她强自镇定:"大人的安排自然周到。"
黄昏时分,车队驶入一座掩映在梅林中的庄园。沐仙儿被安排在精致的客院,看似礼遇,实则软禁。她注意到庄园守卫森严,几乎五步一岗。
晚膳后,沐仙儿借口散步消食,在侍女陪同下在院内走动。她暗中观察庄园布局,记下守卫换岗的时间。
"那栋独立的小楼是做什么的?"她指着远处一座被特别看守的建筑问道。
侍女神色慌张:"奴婢不知...小姐,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
这反常的反应更加证实了沐仙儿的猜测——父亲很可能就关在那里!
回到房中,沐仙儿取出藏在发簪中的铜钱,在灯下细细端详。这是她和江明远手中最重要的筹码,也是最大的危险。她必须想办法见到父亲,同时确保铜钱安全。
夜深人静时,沐仙儿突然被一阵心悸惊醒。她梦见江明远浑身是血,被一群黑衣人围攻。梦境如此真实,以至于她醒来时仍能感受到那种撕心裂肺的恐惧。
"江明远..."她轻抚胸前的玉佩,那是他留给她的信物,"你一定要平安..."
苏州城外·江明远线
篝火噼啪作响,江明远检查着腿上的伤口——白天的打斗让旧伤又裂开了。紫鸢递来一瓶药粉。
"七巧阁特制的金疮药,效果不错。"
江明远道谢接过,洒在伤口上,顿时一阵清凉缓解了疼痛。
"你还没告诉我,宋阁老临终前说了什么。"他一边包扎一边问。
紫鸢拨弄着火堆:"他说'铜匙开天门,龙气归正统'。还说...最后两枚铜钱绝不能落入六皇子手中。"
"天门..."江明远思索着,"难道是指天禄阁?"
紫鸢点头:"聪明。天禄阁下有一条密道,传说能直通皇宫核心。七枚铜钱合在一起,就是开启密道的钥匙。"
江明远皱眉:"这传说有何依据?"
"通宝会创始人之一的玄机子,曾是前朝宫廷建筑师。"紫鸢解释道,"他参与设计了皇宫密道系统,后来因故离宫,组建了通宝会。七枚铜钱,实际上是一把精密的钥匙。"
这个信息让江明远陷入沉思。若真如此,铜钱的价值远超想象——谁能控制皇宫密道,谁就能掌握皇帝的生死!
突然,他胸口一阵剧痛,眼前浮现沐仙儿泪流满面的画面。这幻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却让他心神不宁。
"怎么了?"紫鸢注意到他的异常。
江明远摇头:"没什么。"但他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沐仙儿可能出事了!
就在这时,一支箭破空而来,钉在江明远身旁的树干上。箭上绑着一张小纸条。
紫鸢警戒地环顾四周,但射箭之人早已不见踪影。江明远取下纸条,借着火光阅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怎么了?"紫鸢问。
江明远声音嘶哑:"沐仙儿有危险...程颐要在灵隐寺将她交给六皇子..."他猛地站起身,"我必须立刻赶往杭州!"
紫鸢按住他的肩膀:"冷静!你现在去等于送死!六皇子在灵隐寺肯定布下天罗地网!"
"那我也得去!"江明远几乎是吼出来的。
紫鸢叹了口气:"有个办法...但很危险。"
"说!”
"七巧阁在杭州有据点,我们可以先救出沐老爷,以此为筹码..."紫鸢快速说出计划。
江明远听完,深吸一口气:"就这么办。但若沐仙儿有半点闪失..."
"我以七巧阁百年声誉担保。"紫鸢正色道,"现在,我们得先甩掉追兵。"
她指了指远处晃动的火把——铜爷的人果然追来了。
「双线交汇」
同一轮明月下,相隔数百里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天。
沐仙儿在梅庄的窗前,轻抚玉佩祈祷江明远平安。
江明远在逃亡的路上,紧握玉镯发誓要救出沐仙儿。
命运的丝线将他们暂时分开,却让他们的心靠得更近。灵隐寺的对决近在眼前,而这场博弈的赌注,不仅是两人的性命,更是整个天下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