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房里的光与影

五点二十分，阮星晚攥着电影票根站在天台入口。初秋的风裹着桂花香掠过发梢，远处的教学楼顶飘着几缕炊烟似的云。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推门，金属把手突然发出轻响，顾沉舟倚在门框上，脖颈挂着那台老式胶片相机，棒球帽反戴着露出光洁的额头。

"磨磨蹭蹭的。"他把一罐橘子汽水塞进她手里，拉环拉开时发出"啵"的轻响。天台水泥地上摆着块褪色的野餐布，旁边堆着几袋薯片，最显眼的是台用旧鞋盒改装的简易投影仪，镜头正对着远处渐染绯色的天空。

顾沉舟半跪着调试相机，黑色校服下摆扫过地面："知道为什么选胶片吗？"他抽出一卷胶卷在夕阳下转动，透明片基上泛起细碎的光斑，"每一张照片都是时光的切片，不像手机照片能删了重拍。"说话间他突然抬手，镜头对准阮星晚发梢跳动的光斑，快门声轻得像一声叹息。

当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地平线，天台陷入温柔的暮色。顾沉舟摸出打火机点燃蜡烛，暖黄的光晕里，他掀开投影仪的遮光板，墙上立刻浮现出模糊的影像——斑驳的梧桐树影在风里摇晃，远处操场有学生奔跑的剪影，还有刚才阮星晚仰头喝汽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蝶翼般的阴影。

"你偷拍我！"阮星晚抓起薯片袋作势要打，却被顾沉舟反手握住手腕。他的掌心带着相机金属外壳的凉意，另一只手熟练地调整焦距，墙上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她耳后沾着的一片枫叶，在烛光里泛着琥珀色的光。

"别动。"顾沉舟的声音近在耳畔，呼吸扫过她发烫的耳垂。阮星晚感觉心跳快得离谱，连远处晚自习的铃声都变得模糊。直到画面切换成漫天晚霞，他才松开手，从口袋掏出枚银杏叶书签："上次你掉的。"

接下来的日子，天台成了两人的秘密基地。顾沉舟教会阮星晚冲洗胶片，暗房里红色安全灯下，显影液里渐渐浮现的影像像是魔法。有次她不小心打翻停显液，慌乱间撞进顾沉舟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雪松混着油墨的气息。

这天午休，阮星晚在美术室画水彩，颜料盘里的钴蓝色总调不出想要的星空感。顾沉舟突然出现，把一个铁盒拍在桌上，里面装着他收集的老式玻璃弹珠："用这个刮颜料。"他示范着用弹珠在画纸上滚动，留下银河般的璀璨痕迹。

窗外突然传来骚动，几个女生挤在走廊指指点点。阮星晚抬头，看见教导主任正举着手机大步走来，屏幕上赫然是今早她和顾沉舟在天台看日出的照片——不知谁偷偷拍了发到校园论坛，标题写着"刺头顾沉舟与转学生的秘密约会"。

"顾沉舟！跟我去办公室！"教导主任的怒吼震得玻璃嗡嗡作响。顾沉舟把棒球帽往下一压，转身前飞快塞给阮星晚一个信封："放学老地方见。"

夕阳再次染红天台时，阮星晚颤抖着打开信封。里面不是想象中的情书，而是张泛黄的照片——少年顾沉舟站在破旧的相馆前，身旁白发老人举着胶片机笑容慈祥。照片背面写着潦草字迹："这是我爷爷的暗房，现在该换我守护你的光了。"风掀起信纸的刹那，一枚用彩铅画的小太阳从里面飘落，落在她未完成的星空水彩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