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真相

寒霜境的清晨总是带着一丝凉意。白璃盘腿坐在湖边的巨石上，周身环绕着淡淡的灵光。自从上次偷看玄清的日记后，他修炼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刻苦。

"炎阳灵脉...彻底觉醒..."白璃喃喃自语，回想着那日看到的内容。如果他的灵脉完全觉醒就能治好仙尊的寒毒，那他一定要加倍努力。

体内的灵力随着吐纳流转，白璃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从丹田涌向四肢百骸。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手臂正发出淡淡的红光，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如同流淌的岩浆。

"这是..."白璃惊讶地站起身，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踉跄几步，跌入湖中。

冰冷的湖水瞬间包围了他，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冷。相反，体内的热流与湖水接触后产生了奇妙的反应，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气泡将他包裹。

白璃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修长、白皙，不再是毛茸茸的爪子。他慌乱地摸向头顶，狐耳不见了；又扭头看向身后，九条尾巴也消失了！

"我...我化形了？完全化形了？"

白璃挣扎着爬上岸，借着湖水的倒影看清了自己的模样——水中倒映着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琥珀色的眼睛大而明亮，鼻梁高挺，嘴唇红润，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背上。这模样，竟与他在狐族见过的成年狐仙有几分相似。

"仙尊大人！仙尊大人！"白璃顾不上穿衣服，光着脚就往玄清的居所跑去。

玄清正在书房批阅文书，听到呼喊声抬头，只见一个陌生的少年赤身裸体地冲了进来，银发滴水，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你是..."玄清手中的笔顿住了。

"是我啊！白璃！"少年欢快地跑到玄清面前，转了个圈，"您看！我完全化形了！"

玄清的表情罕见地凝固了。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在白璃身上扫过，从湿漉漉的银发到修长的双腿，又迅速移开视线。一挥手，一件白色长袍凭空出现，将白璃裹了个严实。

"恭喜。"玄清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但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白璃吐了吐舌头，裹紧长袍："太兴奋了嘛！我在湖里修炼，突然就..."他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亮了起来，"仙尊大人，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学更高深的法术了？"

玄清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一旁的柜子前，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给你的。"玄清将木盒递给白璃。

白璃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支白玉发簪，簪头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狐狸造型，眼睛处镶嵌着两颗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白璃的喉咙突然哽住了。

"早就准备好了。"玄清轻声道，"预祝你完全化形。"

白璃小心翼翼地拿起发簪，手指微微发抖。这支簪子做工精细，绝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仙尊大人...早就期待着他化形的这一天？

"我...我不会束发..."白璃小声说，耳朵根红得滴血——虽然他现在已经没有狐耳了。

玄清沉默片刻，走到白璃身后，接过发簪："转身。"

白璃乖乖转身，感觉玄清的手指轻轻穿过他的湿发，动作娴熟地将长发挽起，用发簪固定。微凉的指尖偶尔碰到后颈，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好了。"玄清的声音近在耳畔。

白璃跑到铜镜前，看到一个全新的自己——长发优雅地束起，露出白皙的颈项，玉簪上的小狐狸栩栩如生，仿佛在对他眨眼。他从未想过，自己化形后竟会是这般模样。

"谢谢仙尊大人！"白璃转身想扑上去拥抱玄清，却在最后一刻刹住脚步——他现在不是小狐狸形态了，这样的举动似乎不太合适。

玄清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点，微不可察地后退了半步："去换身合体的衣服。午后来练功场，我教你新法术。"

白璃欢快地点头，蹦蹦跳跳地跑出去，又突然折返："仙尊大人，我这样...好看吗？"

玄清的目光在白璃身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尚可。"

虽然评价平淡，但白璃敏锐地捕捉到玄清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这个发现让他的心像浸在蜜糖里一样甜。

午后，白璃穿着合身的新衣裳来到练功场。这是狐族的传统服饰，白色为底，红色纹路绣着火焰图腾，衬得他肤白如雪，英姿勃发。

玄清已经在场中等候，看到白璃的新装扮，眼中再次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今日教你'御风术'。"玄清移开视线，示范了一个手诀，"风系法术与你的炎阳灵脉相生相克，需格外小心。"

白璃认真模仿，却怎么也唤不出风来。尝试多次后，他懊恼地垂下手臂："为什么不行呢？"

"心要静。"玄清走到他身后，一手扶住他的肩膀，一手轻托他的手腕，"感受天地间的气流..."

被玄清这样半包围着，白璃哪里静得下心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传来的体温，甚至能闻到玄清身上特有的冷香。心跳如擂鼓，他生怕玄清会听见。

"专注。"玄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白璃浑身一颤，突然福至心灵，手腕一转——一股清风应势而起，环绕两人旋转，带起衣袂翩翩。

"我成功了！"白璃惊喜地转身，却因为距离太近，鼻尖差点碰到玄清的下巴。

两人同时僵住了。如此近的距离，白璃能清晰地看到玄清银色的睫毛，以及那双常年冰冷的眸子中罕见的波动。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想...

玄清猛地后退一步，转身走向场边："今天就到这里。"

白璃失落地看着玄清远去的背影，手不自觉地抚上胸口——那里正传来一阵阵陌生的悸动。这种感觉是什么？为什么看到仙尊大人，他的心就跳得这么快？为什么他想靠近玄清，又怕靠近玄清？

当晚，白璃辗转难眠。他起身来到镜前，看着镜中陌生的少年。完全化形后，他不再是小狐狸了，可仙尊大人对他的态度却变得若即若离...

"难道仙尊大人更喜欢我原来的样子？"白璃自言自语，尝试变回原形，却发现做不到——完全化形后，他暂时还无法自如地在人形与狐形之间切换。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白璃轻手轻脚地来到玄清的卧房外，想敲门又犹豫了。最终，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门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仿佛这样就能离仙尊大人近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门突然从里面打开，白璃一个不稳向后倒去，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

"白璃？"玄清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惊讶，"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璃慌忙站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睡不着...想找仙尊大人聊天..."

玄清披着外袍，银发如瀑垂下，显然也是刚从床上起来。他看了看白璃，侧身让出一条路："进来吧。"

卧房内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椅，唯一的装饰是墙上挂着的一幅山水画。白璃拘谨地坐在椅子上，玄清则坐在床沿，两人之间隔着一臂的距离。

"想聊什么？"玄清问。

白璃绞着手指，突然不知从何说起。他总不能告诉仙尊大人，自己因为想他想得睡不着吧？

"仙尊大人...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吗？"白璃最终问出了这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

玄清微微一怔："何出此问？"

"就是..."白璃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变成人形后，仙尊大人好像...不太愿意靠近我了..."

房间陷入沉默。良久，玄清轻叹一声："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

白璃抬头，不解地看着玄清。月光下，仙尊的侧脸如冰雕般完美，却也如冰一般冷寂。

"你还小，不懂。"玄清的语气中带着白璃从未听过的复杂情绪，"有些界限...不该逾越。"

界限？什么界限？白璃想问，却被玄清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玄清站起身，示意谈话结束。

白璃只得起身告辞，却在门口忍不住回头："仙尊大人，不管是什么样子，我都是白璃啊。"

玄清的目光微微一动，却没有回应。

回到自己房间，白璃躺在床上，脑海中回荡着玄清的话。"不该逾越的界限"...是什么意思？难道仙尊大人认为，他现在长大了，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亲近了吗？

这个念头让白璃心里一阵刺痛。他不想和仙尊大人有什么"界限"，他想...

想什么？白璃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竟然想象着像狐族夫妻那样，与玄清耳鬓厮磨，双修共进...

"我在想什么啊！"白璃把脸埋进枕头，耳根烧得通红。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玄清的房间传来。白璃立刻竖起耳朵——那咳嗽声断断续续，听起来痛苦异常。

"仙尊大人！"白璃顾不得其他，冲进玄清的房间，只见玄清伏在床边，地上有一滩刺目的鲜血，而他的发梢和眉宇间已经结了一层薄霜。

"寒毒发作了！"白璃立刻上前扶住玄清，触手的肌肤冰冷刺骨。他二话不说，将玄清扶上床，自己则钻进被窝，紧紧抱住对方。

"胡闹...出去..."玄清虚弱地挣扎。

"不要！"白璃抱得更紧了，"我以前都是这样帮您取暖的！"

玄清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更剧烈的咳嗽打断。白璃心疼地发现，仙尊吐出的血中竟然带着细小的冰渣。

"我去请药仙！"白璃要起身，却被玄清拉住了手腕。

"不必...老毛病了..."玄清闭着眼，"你...在这里就好。"

白璃重新躺下，将玄清冰冷的双手捂在自己胸口。炎阳灵脉感应到寒毒的存在，自动活跃起来，散发出温暖的红光包裹着两人。

渐渐地，玄清的呼吸平稳下来，眉间的冰霜也开始融化。白璃松了一口气，却不敢睡去，生怕寒毒再次发作。

天蒙蒙亮时，白璃终于撑不住，迷迷糊糊睡着了。等他醒来，发现自己独自躺在床上，而玄清已经不见踪影。

"仙尊大人？"白璃慌忙起身寻找。

在书房，他找到了正在批阅文书的玄清。除了脸色比平时苍白些，几乎看不出昨晚病发的痕迹。

"您没事了？"白璃小心翼翼地问。

玄清点头："嗯。昨晚...多谢。"

白璃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犹豫了一下，他又问，"仙尊大人的寒毒...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

玄清手中的笔顿了顿："无妨。"

"怎么会无妨！"白璃突然提高了声音，"您都咳血了！是不是因为...因为我的炎阳灵脉还不够强？"

玄清猛地抬头，眼神锐利："谁告诉你的？"

白璃咬了咬唇，不敢承认偷看了日记："我...我猜的。既然我的灵脉能压制寒毒，那如果完全觉醒..."

"不要胡思乱想。"玄清打断他，"寒毒是我的问题，与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白璃激动地说，"如果我能帮到您，我愿意..."

"够了！"玄清罕见地提高了声音，"此事到此为止。"

白璃被吼得一怔，眼眶瞬间红了。玄清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放缓了语气："去练功吧。我没事。"

接下来的日子，白璃发现玄清外出的频率越来越高，每次回来都更加疲惫。而每当他试图询问寒毒或炎阳灵脉的事，玄清总是避而不答。

一天夜里，白璃偶然听到玄清与药仙云沐的谈话。

"寒毒已经侵入心脉，再这样下去..."云沐的声音充满担忧。

"还有多久？"玄清问。

"最多百年。除非..."云沐压低声音，"白璃的炎阳灵脉彻底觉醒。但强行觉醒太过危险，他可能会..."

"此事休提。"玄清斩钉截铁地说，"我宁可..."

后面的内容白璃没听清，但他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原来...他的灵脉完全觉醒就能救仙尊，但会有危险，所以玄清才一直拒绝。

回到房间，白璃翻出了所有关于炎阳灵脉的典籍，彻夜研读。大多数记载都很模糊，唯有一本古籍中提到："炎阳灵脉彻底觉醒需经历极境锤炼，或与相生相克之体质双修..."

双修！白璃的脸瞬间烧了起来。这就是玄清日记中提到的内容吗？难怪他说"不该逾越的界限"...

但极境锤炼又是什么？白璃继续翻阅，终于在一本残破的典籍中找到线索："炎阳灵脉者，可借九幽冥火淬炼己身，然过程凶险，九死一生..."

九幽冥火...那不是魔界才有的东西吗？

白璃合上书，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如果这是救玄清的唯一办法，他愿意冒险一试。

次日清晨，白璃正在庭院练剑，突然听到天空中传来急促的钟声——这是仙界召集众仙的信号。

玄清从书房走出，脸色凝重："魔界大军压境，天帝召我前去商议。"

"魔界？"白璃一惊，"要开战了吗？"

玄清点头："很可能。你留在寒霜境，不要外出。"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做傻事。答应我。"

白璃心虚地点头："我答应您。"

玄清深深看了他一眼，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白璃望着玄清远去的方向，握紧了拳头。仙尊大人一直在保护他，现在...轮到他来保护仙尊大人了。

"九幽冥火..."白璃轻声自语，"看来得去一趟魔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