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离去后的寒霜境格外寂静。白璃站在书房中央，目光扫过满架竹简。仙尊大人不让他跟去前线，那他至少可以帮忙整理这些典籍。
"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多关于炎阳灵脉的记载..."白璃轻声自语，手指抚过一排排竹简。
他先从玄清常看的书架开始整理，将散乱的竹简归类放好。正当他搬动一摞厚重的典籍时，一块暗板突然松动，露出下方隐藏的暗格。
"这是..."白璃好奇地俯身，从暗格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玉匣。
玉匣没有上锁，轻轻一掀就开了。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卷竹简，还有一本装帧精美的手札。白璃拿起手札翻开，第一页就让他呼吸一滞——
《关于炎阳灵脉与寒毒克制之法的研究》
这是玄清的笔迹，工整而冷峻，就像他本人一样。白璃的手微微发抖，但还是继续往下看。
"九尾狐族白璃，体内炎阳灵脉纯度罕见，初步接触已证实对寒毒有压制作用。据古籍记载，若灵脉完全觉醒，可彻底根治寒毒。方法有二：其一，灵脉持有者自愿献祭半数灵脉；其二，与灵脉持有者双修..."
白璃的指尖在"献祭半数灵脉"几个字上停顿，心脏狂跳。献祭...意味着什么？会死吗？
他急切地翻到下一页，上面详细记录了玄清观察到的每一次寒毒被压制的数据，包括日期、时长、压制程度...甚至还有白璃情绪状态对效果的影响评估。
"今日白璃情绪高涨，炎阳灵力活跃度提升三成，压制效果显著..."
"白璃因练习剑法受挫情绪低落，灵力效果减弱..."
"接触时间延长至两个时辰，寒毒消退速度加快..."
每一笔记录都精确得冷酷，就像在记录某种药物的临床试验。白璃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书架才能站稳。
原来...这些日子以来，他对玄清的所有真心，所有关切，在仙尊眼中不过是实验数据？那些偶尔流露的温柔，那些默许的亲近，都只是为了测试炎阳灵脉的效果？
"不...不会的..."白璃摇着头，不愿相信。他颤抖着手继续翻阅，希望能找到一丝证据证明玄清对他也有真心。
手札最后几页的记载让他彻底僵住：
"天帝暗示，可考虑与白璃结为道侣，以双修之法根治寒毒。然白璃年纪尚小，且此事涉及私心，不宜仓促决定..."
"白璃完全化形，已具备双修条件，但我..."
"近日寒毒加剧，若再拖延恐危及性命。但若告知真相，白璃出于报恩心理答应，又非我所愿..."
最后一条记录是三日前写的，墨迹犹新：
"魔界异动频繁，大战在即。若有不测，望白璃勿知此事，免生愧疚。"
白璃合上手札，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原来如此...玄清对他的好，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那些若即若离的态度，那些欲言又止的瞬间，都是因为他在挣扎——既需要白璃的灵脉，又不愿强迫他。
"所以...仙尊大人是在可怜我吗？"白璃喃喃自语，泪水滴在手札上，晕开了墨迹。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白璃慌忙将手札放回玉匣，塞回暗格，刚转过身，书房门就被推开了。
"白璃。"玄清站在门口，银发有些凌乱，似乎刚从紧急会议中赶回，"我有事跟你说。"
白璃迅速擦干眼泪，强作镇定："什、什么事？"
玄清走进书房，眉头微蹙："魔界大军已经越过天河，大战一触即发。我受命镇守东线，即刻就要出发。"
"哦..."白璃低着头，不敢直视玄清的眼睛，"那...仙尊大人保重。"
玄清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抬起白璃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你哭了？为什么？"
白璃挣脱开来，退后两步："没、没什么...只是担心仙尊大人..."
玄清的目光扫过书架，落在那个微微凸出的暗格上，眼神骤然一凝。白璃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心沉到了谷底——他刚才太慌张，暗格没有关严。
"你看了。"玄清的声音冷了下来。
白璃不再掩饰，抬头直视玄清："是，我看了。仙尊大人收我为徒，对我好，都只是因为我的炎阳灵脉能治你的寒毒，对吗？"
玄清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恢复平静："最初...确实如此。"
这简单的五个字像刀子一样扎进白璃心里。尽管已经从手札中得知真相，但亲耳听到玄清承认，还是让他痛得几乎窒息。
"那现在呢？"白璃声音发抖，"仙尊大人现在对我好，也是因为...因为需要我的灵脉吗？"
玄清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情况...很复杂。"
"复杂？"白璃苦笑，"有什么复杂的？您需要我的灵脉治病，而我只是个无知的小狐仙，傻乎乎地把真心捧给您..."
"不是这样。"玄清上前一步，"后来我..."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一名天兵站在门外，神色焦急："玄清仙尊！魔界先锋部队已攻破第一道防线，天帝请您速去商议！"
玄清眉头紧锁："知道了。"他转向白璃，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急切，"此事我们稍后再谈。你留在寒霜境，不要外出。"
白璃站在原地，看着玄清匆匆离去的背影，泪水再次涌出。还有什么好谈的？真相已经摆在眼前了。
他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房间，瘫坐在床上，脑海中回放着这半年来与玄清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他以为是真心的温柔时刻，原来都别有目的...
"咚咚咚"——又一阵敲门声响起。
白璃擦干眼泪，哑着嗓子道："进来。"
推门而入的不是玄清，而是一个陌生的仙娥。她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后，快步走到白璃面前。
"白璃公子？"仙娥低声道，"有人托我给您带个口信。"
白璃警惕地看着她："谁？"
仙娥从袖中取出一块留影石，激活后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小狐狸，想知道玄清仙尊更多的秘密吗？来魔界找我——苍獠。"
"魔君苍獠？"白璃猛地站起，"你是什么人？"
仙娥不慌不忙地收起留影石："我只是个传话的。魔君大人说，您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玄清仙尊明明可以靠双修根治寒毒，却迟迟不动手。"
白璃的心跳加速："为什么？"
"因为双修需要双方真心相爱。"仙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而玄清仙尊，永远不会爱上一只小狐狸。"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白璃的理智。他摇头后退："不...你胡说！"
"信不信由您。"仙娥转身欲走，又回头补充道，"对了，魔君大人还说，如果您想快速觉醒炎阳灵脉救您的仙尊大人，他知道哪里有九幽冥火。"说完，她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
白璃呆立在房间中央，脑海中回荡着仙娥的话。双修需要真心相爱...所以玄清才一直犹豫不决？因为他根本不爱白璃，只是需要他的灵脉？
又或者...白璃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玄清是在担心他的安危？手札上确实提到过"献祭半数灵脉"的危险性...
两种截然不同的解释在他脑海中交战，让他的心如同被撕裂一般。最终，一个决定逐渐成形——他要去找魔君苍獠，问个清楚。如果真有九幽冥火，他愿意冒险一试，觉醒灵脉救玄清。这样，他就不必再纠结玄清是否真心了...
简单收拾了几件必需品，白璃最后环顾了一圈这个他生活了半年的房间。墙上还挂着他和玄清一起做的剑穗，桌上摆着玄清送他的白玉发簪。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那么遥远。
白璃取下发簪，小心地收入怀中，然后化作一道白光，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寒霜境。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后不久，玄清匆匆赶回，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玉盒——里面是他花了半个月时间亲手炼制的护身符，准备送给白璃以防不测。
"白璃？"玄清推开房门，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和桌上留下的字条：
"仙尊大人，我去寻找彻底治愈您的方法了。不必找我。——白璃"
玄清的手猛地收紧，玉盒应声而碎。他展开神识搜寻整个仙界，却再也感应不到那个熟悉的炎阳气息。
"胡闹！"玄清的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他转身冲向凌霄殿，必须立刻向天帝禀报——白璃去了魔界，而魔君苍獠，正是千年前被玄清亲手镇压的死敌。
与此同时，白璃已经穿过仙界与人间的交界，来到了通往魔界的入口。那是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不断有黑气从中渗出，令人不寒而栗。
"为了仙尊大人..."白璃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黑暗。
下坠的过程中，无数幻象闪过脑海——玄清教他练剑时专注的侧脸，玄清在他完全化形时送他发簪的温柔，玄清寒毒发作时脆弱的模样...
无论玄清最初出于什么目的收留他，这半年的相处都是真实的。白璃无法眼睁睁看着玄清被寒毒折磨，哪怕...哪怕玄清从未真心爱过他。
"仙尊大人，等我..."白璃闭上眼睛，任由黑暗将他吞噬。
魔界的天空永远笼罩着一层血色的雾霭。白璃跌跌撞撞地落在一片荒原上，四周怪石嶙峋，远处隐约可见一座黑色的宫殿。
"这就是...魔君的老巢吗？"白璃强忍着不适站起身。魔界的浊气让他体内的炎阳灵脉本能地抵抗，浑身如被火烧一般疼痛。
刚走出几步，一队魔兵就包围了他。
"站住！什么人敢擅闯魔界？"为首的魔兵厉声喝道。
白璃强作镇定："我...我是来见魔君苍獠的。他...他邀请了我。"
魔兵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突然大笑起来："原来就是这只小狐狸！魔君大人等你多时了！"
他们不由分说地架起白璃，向远处的黑色宫殿飞去。白璃挣扎了几下，但魔界的浊气让他使不出法力，只能任人摆布。
黑色宫殿比远处看起来更加阴森恐怖。墙壁上爬满了会蠕动的黑色藤蔓，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魔兵们押着白璃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个巨大的殿堂。
殿堂尽头的高台上，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魔君苍獠。他全身笼罩在黑色铠甲中，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啊，我们的小客人到了。"苍獠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刺耳至极，"玄清仙尊的小狐狸，终于落入我的手中。"
白璃强忍恐惧，抬头直视那双红眼："你说...你知道九幽冥火在哪里？"
苍獠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殿堂都在颤抖："直入主题，我喜欢！"他站起身，一步步走下高台，"不错，我知道九幽冥火的下落。但在此之前...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仙尊大人到底把你当什么吗？"
白璃的心一紧："什...什么意思？"
"你以为玄清真的在乎你？"苍獠绕着白璃踱步，"他不过是在利用你治病罢了。就像千年前，他利用我的妹妹一样..."
"你的...妹妹？"白璃困惑地抬头。
苍獠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我妹妹也有特殊体质，能助人突破修为瓶颈。玄清接近她，获取她的信任，最后..."他的声音陡然变得狰狞，"在她献出全部精元后，将她抛弃！"
白璃摇头："不...仙尊大人不会..."
"不会？"苍獠冷笑，"那他告诉你收你为徒的真正原因了吗？告诉你炎阳灵脉觉醒的代价了吗？"
白璃沉默了。玄清确实没有主动告诉他这些...是他自己发现的。
看到白璃动摇，苍獠满意地点头："我可以给你九幽冥火，让你快速觉醒灵脉救你的仙尊大人。但作为交换，你要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忙？"白璃警惕地问。
苍獠凑近他耳边，低声道："帮我打开一个...上古封印。"
白璃猛地后退："不行！谁知道那里面封印着什么！"
"放心，只是一件法器。"苍獠摊手，"我需要它来对抗仙界大军。你帮我这个忙，我不仅给你九幽冥火，还会告诉你一个关于玄清的...有趣秘密。"
白璃咬着嘴唇，内心天人交战。他知道不该相信魔君，但如果真有九幽冥火...
"我...我要先看到九幽冥火。"他最终说道。
苍獠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明智的选择。跟我来。"
他领着白璃来到宫殿深处的一个密室。密室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火盆，里面燃烧着诡异的绿色火焰，即使隔着很远，白璃也能感受到那火焰中蕴含的恐怖力量。
"九幽冥火。"苍獠得意地说，"能淬炼万物，包括你的炎阳灵脉。"
白璃不自觉地向前一步，体内的灵脉似乎感应到了火焰的存在，开始剧烈躁动。一种本能的渴望驱使他想要靠近那火焰...
"怎么样？成交？"苍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白璃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好...我答应你。但你要保证，不会危害仙界无辜。"
"当然。"苍獠的笑容更深了，"我对付的...只有玄清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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