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凡尘烬】（2）

雨水顺着七娃的脸颊滑落，与泪水混在一起。每一滴雨都像一面小小的镜子，映出五哥牺牲时的画面——他站在礁石上微笑，身体化为清澈的水流，升向天空...

"不...这不可能..."七娃踉跄后退，宝葫芦差点从手中滑落。如果五哥已经安息，那么水晶球里看到的又是什么？那个在黑暗中挣扎的五哥是谁？

黑袍人——现在已变成一只巨大的黑羽怪物——发出刺耳的尖笑："该死的五娃，死了还要坏我好事！"它展开翅膀，掀起一阵狂风，试图吹散空中的雨幕，"但那又如何？祭坛已经启动，仪式无法停止！"

七娃这才注意到，祭坛上的黑色符文正发出血红色的光芒，凹坑中的物品悬浮在空中，缓缓旋转。他想要冲过去拿回六哥的木雕小鹰和五哥的葫芦挂坠，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像生了根一样无法移动。

"你对我做了什么？"七娃挣扎着，恐惧像冰冷的蛇一样爬上脊背。

黑羽怪物绕着祭坛踱步，每走一步就在水晶地面上留下一个燃烧的黑色脚印："不是我对你做了什么，小葫芦，是你自己同意的契约。"它指向七娃手中的宝葫芦，"当你说出咒语第一个字时，契约就成立了。"

七娃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想起来了，当他念出"以我之血"时，确实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当时他还以为是夜风...

祭坛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中央的凹坑开始扩大，变成一个漆黑的漩涡。从漩涡深处传出诡异的呜咽声，像是千万个痛苦的灵魂在哀嚎。

"金翅雕大人将在今夜重生！"黑羽怪物兴奋地展开双翼，"而你，小葫芦，将成为他复活的第一个祭品！"

七娃的心中绞痛起来。金翅雕？那个杀死六哥，逼得五哥牺牲的恶魔？他居然在帮助仇人复活！

"你骗我！"七娃声嘶力竭地喊道，声音在祭坛上回荡，"你说能救回我哥哥！"

黑羽怪物歪着头，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哦，他们确实会回来——作为金翅雕大人的奴仆！想想看，多么讽刺，葫芦兄弟将成为金翅雕最得力的爪牙！"

七娃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不仅没能救回哥哥们，反而要让他们的灵魂沦为金翅雕的奴隶？不，绝不！

他使出全身力气，试图移动脚步。奇迹般地，他的右脚抬起了几寸。雨还在下，而且越来越大了。七娃注意到，凡是雨水密集的地方，黑色水晶的光芒就会变弱一些。

"五哥...在帮我..."这个认知让七娃心头一热。即使已经化为雨水，五哥依然在守护着他。

"七弟！坚持住！我们来了！"

二娃的声音穿透雨幕，比之前近了许多。七娃转头看去，石墙已经被打开一个缺口，大娃正在用蛮力扩大通道。二娃站在最前面，金色的眼眸即使在黑夜中也闪闪发光。

"二哥！别过来！"七娃喊道，声音嘶哑，"这是个陷阱！"

黑羽怪物发出一声恼怒的嘶鸣，翅膀一挥，几根黑色羽毛如利箭般射向二娃他们。七娃下意识地举起宝葫芦："收！"

宝葫芦发出绿光，将黑羽尽数吸入。七娃自己都吃了一惊——他从未尝试过用宝葫芦收取实体物品！

黑羽怪物显然也没料到这一招，愣了一下，随即暴怒："该死的葫芦！"它扑向七娃，利爪直取宝葫芦。

七娃本能地侧身闪避，却忘了自己的左脚还不能动。他重重摔在祭坛上，宝葫芦脱手飞出，滑向漩涡边缘。

"不！"七娃和黑羽怪物同时喊道。

七娃拼命伸手去够，指尖距离宝葫芦只有寸许，却怎么也碰不到。黑羽怪物则被一道突如其来的水幕挡住——雨水在七娃和怪物之间形成了一道临时屏障。

漩涡越来越大，吸力也越来越强。七娃感到自己正被一点点拖向那个黑洞。他死死抓住祭坛上的凸起，指甲崩裂出血也浑然不觉。

"七弟！抓住！"二娃的声音近在咫尺。

七娃抬头，看到二娃已经冲上祭坛，正向他抛来一根藤蔓。大娃、三娃和四娃被一群突然出现的黑羽小怪缠住，但仍在奋力向祭坛靠近。

就在七娃即将抓住藤蔓的瞬间，黑羽怪物突破了水幕屏障，一爪挥向二娃。二娃不得不闪避，藤蔓从七娃指尖擦过。

"二哥！快走！别管我了！"七娃哭喊着，感到自己的手指正在一点点滑脱，"祭坛要爆炸了！我能感觉到！"

确实，整个祭坛现在剧烈震动，黑色水晶表面出现裂纹，从中渗出粘稠的黑雾。漩涡已经扩大到直径两米多，边缘处开始迸发红色闪电。

二娃充耳不闻，再次尝试接近七娃。这次他成功了，一把抓住七娃的手腕："抓紧我！"

就在二娃即将把七娃拉出漩涡范围时，黑羽怪物从背后袭来，利爪深深刺入二娃的肩膀。二娃闷哼一声，但死死抓住七娃不放。

"放手吧，二哥..."七娃泪流满面，"不然我们都会死！"

二娃的金色眼眸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绝不！我们已经失去了五弟和六弟，不能再失去你！"

这句话像闪电一样击中七娃的心脏。他忽然明白了五哥雨水中传达的信息：好好活下去。不是因为他们不爱你，而是因为他们太爱你，宁愿自己牺牲也不愿看你受苦。

漩涡的吸力突然增大，七娃感到二娃的手正在一点点滑脱。黑羽怪物再次袭来，这次瞄准的是二娃的头部。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绿光从漩涡边缘迸发——是宝葫芦！它悬浮在空中，表面浮现出复杂的符文，与祭坛上的符文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

"宝葫芦..."七娃喃喃道，突然明白了什么，"不！不要！"

宝葫芦发出最后一道耀眼的绿光，然后猛地冲入漩涡中心。七娃仿佛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照顾好我们的哥哥..."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刺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七娃感到自己被气浪掀起，飞向空中，然后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最后的意识中，他看到宝葫芦在漩涡中心碎裂，千万片绿色的光芒如星辰般四散；看到黑羽怪物在光芒中尖叫着化为灰烬；看到二娃紧紧抱着他，在爆炸的冲击波中坠落...

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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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七娃慢慢恢复了意识。首先感觉到的是疼痛——全身每一寸骨头都像被碾碎重组般的疼痛。然后是声音，有人在附近低声交谈，声音沙哑疲惫。

"...宝葫芦牺牲了自己..."

"...祭坛完全摧毁..."

"...金翅雕的复活仪式被中断了..."

"...七弟什么时候能醒？"

七娃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他躺在一个简陋的帐篷里，身上盖着粗糙但干净的毛毯。二娃坐在他旁边，肩膀上缠着绷带，金色的眼眸黯淡了许多。大娃、三娃和四娃围在周围，个个身上带伤。

"七弟！"二娃第一个发现他醒了，声音中满是惊喜，"你感觉怎么样？"

七娃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的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疼痛。四娃连忙端来一碗水，小心地扶起他喝下。

"宝...宝葫芦..."七娃终于挤出几个字，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兄弟们的表情变得沉重。二娃轻轻握住七娃的手："它救了所有人，七弟。爆炸本可以摧毁整座山，但宝葫芦吸收了大部分冲击。"

七娃闭上眼，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宝葫芦从小就是他的伙伴，是他能力的一部分，现在...现在它为了救他而牺牲了自己。

"黑羽怪物...金翅雕..."七娃艰难地问。

"死了，或者说，再次死了。"三娃咬牙切齿地说，"宝葫芦确保它这次彻底完蛋。"

帐篷外突然传来欢呼声。大娃掀开帘子，七娃看到一群村民围在一起，指着远处的天空。雨已经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形成一道美丽的彩虹。

"雨停了，出彩虹了！"一个村民兴奋地喊道。

七娃的心猛地一跳。五哥的雨...那是五哥在最后一刻保护了他，给了他看清真相的机会。

"五哥..."七娃轻声呼唤，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个总是温柔微笑的哥哥唤回来。

二娃紧紧抱住七娃，声音哽咽："我们都失去了太多...但至少，我们还有彼此。"

七娃靠在二娃怀里，泪水浸湿了二哥的衣襟。他想起了宝葫芦最后的声音："照顾好我们的哥哥..."那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联系——五哥、六哥和宝葫芦，他们从未真正离开。

帐篷外，彩虹横跨天际，像是某个隐形的调皮鬼在天上画了个大大的笑脸。

宝葫芦的牺牲，祭坛的毁灭，金翅雕残党最终的湮灭...这些惊心动魄的过往，在七娃心中沉淀下来的，却是一片荒芜的死寂。

他活下来了，是的。在二哥二娃拼死的保护下，在宝葫芦最终的自毁性爆发中，他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身体上的伤痕会愈合，心上的空洞却越来越大。最让他无法承受的，是力量的彻底消失。

曾经与他心意相通、如臂使指的宝葫芦，已经化作了漫天飘散的绿色光尘，融入了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里。随之而去的，是他作为“七娃”的根本——那操控万物、吸纳万法的神奇能力。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手无缚鸡之力，走在路上会被小石子绊倒，连一桶水都提得颤颤巍巍。

葫芦山的清晨，薄雾还未散尽。七娃独自坐在屋后的石阶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曾经宝葫芦悬浮的方向。他伸出手，掌心空空如也，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法力的流动。

“我…不再是葫芦娃了。”这个念头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不再是那个能帮助哥哥们战斗的七弟，不再是能守护一方的小英雄。他成了一个累赘，一个需要被保护的普通人。五哥为了大海牺牲，六哥为了二哥和所有人牺牲，连宝葫芦都为了救他而牺牲…而他，活下来却失去了意义。巨大的愧疚和失落感压得他喘不过气，他觉得自己不配“七娃”这个名字，不配做他们的弟弟。

他变得沉默寡言，郁郁寡欢。兄弟们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的身体，却无法触及他封闭的内心。他拒绝参与任何活动，只是日复一日地呆坐在祠堂附近，或是望着远方发呆。爷爷的叹息，大哥大娃笨拙的安慰，三娃四娃强颜欢笑的逗弄，都无法真正触及他心底的寒冰。他觉得自己像一座孤岛，被名为“失去”的冰冷海水彻底包围。

直到那一天。

二娃走到独自坐在葫芦藤下发呆的七娃身边，轻轻坐下。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试图安慰，只是沉默地陪着。阳光透过藤叶的缝隙，在七娃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良久，二娃才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

“七弟，你觉得‘七’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七娃怔了怔，没想到二哥会问这个。他茫然地摇摇头。

二娃伸出手，掌心向上，仿佛托着什么无形的东西：“是七个数，没错。但在我心里，‘七’更是‘齐’。”

“齐？”七娃喃喃重复，不解其意。

“对，‘齐’。”二娃的金色眼眸凝视着弟弟，目光深邃而温暖，“是‘齐全’，是‘聚齐’，是‘心齐’。”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柔，却更有力量：“五弟化作了雨，融入了江河湖海，融入了每一滴清晨的露珠。六弟与金翅雕同归于尽，他的勇气和守护，化作了吹过山岗的每一缕风，化作了照亮黑夜的星光。他们从未离开，小七。他们就存在于我们呼吸的空气里，存在于我们脚下的土地里，存在于每一次雨落风起，存在于我们每一次想起他们的心跳里。”

二娃的手轻轻按在七娃的心口：“葫芦七兄弟，从来就不只是指我们七个活着的兄弟。它代表着我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的那股‘齐’心！五弟和六弟的牺牲，是为了守护这份‘齐’，守护我们所有人，包括你！宝葫芦的牺牲，也是为了守护这份‘齐’！你活着，带着他们的那份一起活下去，这份‘齐’就没有散！”

七娃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像是决堤的洪水。他压抑了太久的悲伤、委屈、愧疚和绝望，在这一刻被二哥的话语彻底冲垮。他不再是孤岛，二哥的话像一座坚固的桥，连接了他与彼岸的哥哥们。

“可是…我没了宝葫芦…我什么都不会了…”七娃哽咽着，像个迷路的孩子。

“傻瓜，”二娃的声音带着宠溺的心疼，将他紧紧搂入怀中，如同小时候那样，“谁说葫芦娃的力量只在宝葫芦里？你的善良，你的勇敢，你对哥哥们那份赤诚的爱，这些才是真正的、永远不会失去的力量！五弟和六弟愿意牺牲，正是因为他们看到了你身上这份比任何法宝都珍贵的力量！他们相信你能带着这份力量，好好地活下去，连带着他们的份一起，去看他们没能看到的风景，去守护他们没能守护的和平。”

二娃的话，像温暖的阳光，一点点融化着七娃心中的坚冰。他第一次开始思考：活下去，带着哥哥们的爱和期望活下去，或许也是一种责任，一种延续。

日子一天天过去，七娃虽然依旧沉默，但眼中那死寂的灰色渐渐褪去。他开始尝试着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虽然动作笨拙，但眼神里有了微弱的光。他不再刻意避开祠堂，有时甚至会主动去打扫，给五哥六哥的牌位前换上新鲜的花束和清水。他不再觉得自己是个无用的累赘，而是学着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努力地生活。只是心底那份对哥哥们的思念，依旧沉甸甸的。

一个月后，一个细雨蒙蒙的午后。

七娃像往常一样，独自来到清水湖边的祠堂。他细心地擦拭着五哥和六哥的牌位，摆放好带来的野果和山花。雨丝轻柔地落在祠堂的屋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温柔的低语。

“五哥，六哥…”七娃轻声开口，声音不再像过去那样充满绝望，而是带着一种平静的思念，“今天下雨了，是五哥你来看我们了吗？二哥说，‘七’就是‘齐’，我们兄弟的心永远在一起。我…我现在有点明白了。我会好好活着，替你们看遍这世间的风景。我会照顾好二哥、大哥、三哥四哥，还有爷爷…”

他顿了顿，望着祠堂外连绵的雨幕，脸上露出一个带着泪痕却无比坚定的笑容：“…还有我自己。我会连带着你们的份，一起活下去。我…我很想你们…”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突生。

祠堂外的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骤然变得灵动起来！细密的雨丝不再垂直落下，而是围绕着祠堂，温柔地旋转、飘舞，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七娃惊讶地站起身，走到祠堂门口。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但这次，是滚烫的、充满巨大惊喜的泪水！

在迷蒙的雨幕中，在祠堂前那片被细雨浸润的空地上，两个无比熟悉、无比思念的身影，正由无数晶莹剔透的雨滴缓缓凝聚成形！

左侧的身影，由清澈温和的水流汇聚，身形颀长，面容温润，嘴角带着那抹七娃日思夜想的、如沐春风的微笑——是五娃！他周身萦绕着水汽的氤氲，温柔地看着七娃，眼中是无限的欣慰与守护。那目光，仿佛穿越了生死的界限，带着大海的辽阔与包容，无声地诉说着：“小七，别怕，五哥在。”

右侧的身影，则带着阳光穿透雨滴的点点金芒，身影略显调皮地晃动着，仿佛随时会隐身消失，脸上是那副熟悉的、带着点小得意的灿烂笑容——是六娃！他调皮地朝七娃眨了眨眼，仿佛在说：“小七，想我了吧？六哥可没走远！”那份活力与不羁，一如往昔，瞬间驱散了七娃心中所有的阴霾。

“五哥！六哥！”七娃再也抑制不住，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积蓄了一个月的思念、委屈、愧疚和狂喜如同火山般爆发。他像个终于找到家的孩子，不顾一切地冲入雨中，张开双臂，用尽全身力气扑向那两个由雨和光构成的、思念至深的身影！

他想要抱住五哥温暖坚实的臂膀，想要抓住六哥调皮捣蛋的手腕，想要将头埋进哥哥们的怀里，感受那久违的、令人安心的气息…然而，他的双臂，却径直穿过了他们由雨水和光芒构成的身体。没有实体的触感，只有一片沁凉的湿润和温暖的光晕。

巨大的失落瞬间攫住了七娃的心，泪水更加汹涌。但下一秒，五娃微笑着，身影更加清晰了些。他伸出手，那由纯粹雨水构成的手指，轻轻、轻轻地拂过七娃满是泪水的脸颊。没有重量，没有温度，只有一股无法形容的、纯粹的温暖和安慰，如同最轻柔的泉水，瞬间流淌过七娃的四肢百骸，洗刷掉他心中最后一丝阴霾和冰冷。那是一种超越言语的、灵魂层面的抚慰，仿佛五哥温柔的声音直接在心底响起：“别哭，小七，五哥看着你呢。” 这无声的触碰，比任何真实的拥抱都更深入骨髓。

六娃则像个顽皮的孩子，绕着七娃轻盈地转了一圈，带起一阵清凉的微风，吹动了七娃额前湿漉漉的发丝。他伸出手指，调皮地在七娃的鼻尖上轻轻一点，留下一点微凉的水迹和一个无声的、充满宠溺的鬼脸。那熟悉的调皮劲儿，瞬间让七娃破涕为笑，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那些被六哥捉弄却又无比快乐的童年午后。六娃的身影晃动着，似乎在无声地大笑，眼神里满是：“看，六哥还是这么厉害吧？” 这份跨越生死的默契，让七娃的心被巨大的暖流填满。

没有言语。他们只是这样温柔地、充满爱意地“看”着他，陪伴着他。五娃的眼神里是兄长无边的包容、鼓励和深深的眷恋，仿佛要将七娃此刻的模样永远刻入灵魂。六娃的笑容里是永不褪色的活力、守护和一如既往的调皮，仿佛在说：“别垂头丧气的，小七，开心点！”

雨，温柔地笼罩着他们三人。这雨，是五娃生命的延续，是他守护意志的化身；这雨中跳跃的金芒，是六娃勇气的回响，是他不灭精神的闪烁。在这片由至深思念和永恒爱意交织而成的雨幕中，三个兄弟，以这种超越了生死界限、纯粹由灵魂共鸣构成的方式，终于，重逢了。

七娃站在雨中，不再试图去抓住那虚幻的身影。他张开双臂，仰起头，闭上眼，任由泪水混合着五哥化身的雨水肆意流淌，浸透他的衣衫，洗涤他的灵魂。他失去了宝葫芦的力量，却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更强大的力量——那是来自血脉相连的至亲之爱，是永不磨灭的兄弟羁绊，是二哥所说的“齐”的圆满！他仿佛同时被两位哥哥拥抱着，一个温柔如水，包容他所有的脆弱；一个炽热如光，点燃他心中的希望。他不再孤单。

“我看见了…五哥…六哥…”七娃哽咽着，声音颤抖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释然和力量，脸上绽放出一个月以来第一个真正灿烂、发自内心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泪，更带着光，“我看见了！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齐’！”

雨，渐渐小了。五娃和六娃的身影，随着雨势的减弱，也渐渐变得透明、稀薄，如同晨曦中的薄雾。然而，他们的笑容却更加清晰，更加温暖，如同最璀璨的星辰，如同最深刻的烙印，永恒地刻在七娃的心上，成为他灵魂深处永不熄灭的灯塔。最后，五娃的身影化作一道柔和的、蕴含着生命之源的蓝色光流，六娃的身影化作一道跳跃的、充满活力的金色光芒，如同两道最终交汇的虹桥，温柔地、眷恋地，没入七娃的胸口，消失不见。那里，是他们永远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