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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凡尘烬】(1)

新葫下

雨水顺着祠堂的屋檐滴落,在石阶上敲出规律的声响。七娃坐在两座相连的衣冠冢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两件物品——左手是六娃留给他的木雕小鹰,右手是五娃的葫芦挂坠。

"六哥,五哥..."七娃轻声呼唤,声音很快被雨声吞没。

距离五娃化为甘霖净化大海已经过去三个月,清水湖边的祠堂也建成了两个月零七天。七娃每天都会来这里,带着两位哥哥喜欢的东西:给六娃带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给五哥带一壶清水。

"小七..."

七娃猛地抬头,雨水顺着他的刘海滑进眼睛,刺得生疼。他分明听到有人叫他,那声音像是五哥,温柔又带着点无奈,就像以前叫他别调皮时的语气。

"五哥?"七娃站起来,四处张望。祠堂周围空无一人,只有雨幕笼罩下的湖面泛着细密的波纹。

又是幻听。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了。

七娃慢慢坐回去,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石碑上。石碑上刻着五娃的名字,被雨水冲刷得发亮。

"我好想你们..."七娃的声音哽咽,"大家都好想你们..."

风吹过祠堂檐角挂着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七娃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六娃调皮地对他做鬼脸,五哥无奈地摇头微笑。

"七弟!"

这次的声音真实得多。七娃回头,看到二娃撑着伞站在祠堂入口,金色的眼眸中满是担忧。自从五娃的甘霖治好了二娃的眼睛,那双眼就变得更加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二哥。"七娃慌忙擦了擦脸,站起身,"你怎么来了?"

二娃走过来,将伞倾向七娃那边:"该吃晚饭了。你在这待了一下午。"

七娃这才发现天色已暗,雨也小了。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忘了时间..."

二娃的目光扫过石碑前摆放的东西——给六娃的是一只用草编的蚱蜢,已经有些散了;给五娃的是一碗清水,水面飘着几片花瓣。他叹了口气,揽住七娃的肩膀:"走吧,大哥今天抓了条大鱼。"

回村的路上,二娃一直紧紧搂着七娃,生怕他消失似的。这种过度的保护让七娃既感动又窒息。自从失去两位弟弟后,二娃对剩下的兄弟看护得近乎偏执,尤其是最年幼的七娃。

"二哥,我能自己走。"七娃小声抗议。

二娃却搂得更紧了:"路上滑,摔着了怎么办?"

七娃抿着嘴不再说话。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处处被照顾的小孩子了。这几个月,他每天都在偷偷练习法术,宝葫芦的威力已经比以前强了好几倍。如果...如果当初他有现在的实力,或许能帮上五哥,或许...

"别胡思乱想。"二娃突然说,敏锐地察觉到七娃的情绪变化,"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七娃惊讶地抬头,二娃的金色眼眸在暮色中微微发光。有时候七娃怀疑二哥是不是恢复了顺风耳之外还获得了读心术。

晚饭时,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大娃兴致勃勃地讲述今天捕到的大鱼有多难抓;三娃四娃互相抢菜吃;二娃照例给七娃碗里堆成小山。看似一切如常,但每个人都在刻意避开两个空位——原本属于五娃和六娃的位置。

"对了,"大娃突然说,"明天村里要来个云游方士,据说能沟通阴阳,超度亡魂。爷爷想请他给五弟六弟做场法事。"

七娃的筷子停在半空。能沟通阴阳?那是不是意味着...

"江湖骗子罢了。"二娃皱眉,"真正有道行的怎么会来我们这种小村子。"

"可村里人都说很灵验,"大娃坚持,"上次在隔壁村,他准确说出了许多亡者生前的秘密。"

七娃低头扒饭,心跳加速。如果能再见五哥六哥一面,哪怕只是传句话...

"七弟?你没事吧?怎么光吃饭不吃菜?"三娃注意到七娃的异常。

"我...我吃饱了。"七娃放下碗筷,"想早点休息。"

二娃探究的目光让七娃如芒在背。他匆匆离开饭桌,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才长舒一口气。

窗外,雨又下大了。七娃从床底下摸出宝葫芦,轻轻抚摸着光滑的表面。这几个月,他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修炼上,宝葫芦的威力与日俱增。昨晚,他甚至成功用它举起了一块比房子还大的岩石。

"如果早点这么强...是不是就能帮五哥净化海水..."七娃喃喃自语,将宝葫芦贴在额头上。

夜深人静时,七娃被一阵笑声惊醒。那笑声清脆调皮,分明是六哥的!

"六哥?"七娃坐起身,房间里空无一人。

窗外月光如水,祠堂的方向似乎有蓝光闪烁。七娃鬼使神差地披衣下床,拿起宝葫芦悄悄溜出家门。

雨后的山路湿滑,七娃却走得飞快,仿佛被什么牵引着。祠堂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神秘,两座相连的衣冠冢泛着淡淡的蓝光。

"六哥?五哥?"七娃轻声呼唤,心跳如鼓。

一阵风吹过,铜铃叮当作响。七娃分明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站在祠堂中央,一个温柔平静,一个活泼好动...

"我们好冷啊,七弟..."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水流的回音,"水里好黑..."

七娃的眼泪夺眶而出:"五哥!六哥!"

他向前奔去,却扑了个空。祠堂里空荡荡的,只有他的回声。七娃跪在地上,泪水滴在石板上。是幻觉吗?还是哥哥们真的在另一个世界受苦?

宝葫芦在他手中微微发热,似乎在回应他的悲痛。七娃紧紧抱住它,像是抱住最后的希望。

"我一定会救你们回来..."七娃对着夜空发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远处,一双不属于正常人类的金色眼睛在树丛中闪烁,静静观察着这一切。

七娃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手指不停地卷着衣角。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远处的帐篷在雾中若隐若现——那是昨晚大娃提到的云游方士的住处。

"只是去看看..."七娃小声对自己说,迈出了第一步。

帐篷比想象中要大,深紫色的布面上绣着奇怪的银色符号,在晨光中微微发亮。七娃在门前犹豫了,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进来吧,迷茫的小葫芦。"

七娃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怎么知道我是谁?深吸一口气,七娃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帐篷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腻的香气,让七娃有些头晕。一个披着黑袍的身影坐在矮桌后,脸藏在阴影中,只有一双苍白的手露在外面,手指细长得不像人类。

"坐。"黑袍人指了指面前的垫子,声音像是砂纸摩擦,"我知道你为什么来,小七娃。"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七娃警惕地问,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宝葫芦。

黑袍人轻笑一声,那笑声让七娃后背发凉:"你的哥哥们告诉我的。他们一直在看着你。"

七娃的呼吸急促起来:"你...你真的能和他们说话?"

黑袍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桌下取出一个水晶球,放在两人之间。水晶球内部云雾缭绕,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旋转。

"看进去,用心看。"黑袍人低语,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像是五哥在哄他睡觉时的语调。

七娃不由自主地凝视水晶球。起初什么也没有,渐渐地,雾气散开,露出一个模糊的场景——一片漆黑的水域中,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挣扎。青葫芦试图保护蓝葫芦,但黑色的水流像活物一样缠绕着他们...

"五哥!六哥!"七娃扑向水晶球,却被黑袍人拦住。

"安静,孩子。他们能感受到你,但听不到你。"黑袍人的声音充满虚假的怜悯,"他们被困在生死之间的夹缝,既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

七娃的眼泪滴在水晶球上,球内的画面随之一变。现在他能清楚地看到五娃的脸——那张总是对他微笑的脸此刻扭曲着,嘴巴张大像是在呼喊什么。六娃则蜷缩在一旁,活泼好动的他此刻一动不动,像是被冻僵了。

"他们...他们在受苦..."七娃的声音支离破碎。

黑袍人叹息一声:"死亡本应是安息,但他们的灵魂太过纯洁,被现世的执念束缚着。"一只苍白的手抚上水晶球,"他们本不该死,是这个世界配不上他们的纯洁。"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七娃心里。是啊,五哥和六哥是那么好的两个人,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死的不是那些坏人?

"我能救他们吗?"七娃抬头,眼中闪烁着绝望的希望。

黑袍人沉默片刻,手指在水晶球上画着无形的符号:"有...一个方法。但代价很大。"

"什么方法?我什么都愿意!"七娃抓住桌沿,指节发白。

"满月之夜,在古老的灵魂祭坛上,以纯净之血为引,可以打开生死之门。"黑袍人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施术者必须...自愿献上自己的一切。"

水晶球中的画面再次变化,显示出一座黑色水晶构成的祭坛,矗立在悬崖之上,下方是无尽深渊。

"我...我不明白。"七娃的声音发抖。

"以命换命,小葫芦。"黑袍人凑近,七娃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惨白的皮肤,金色的竖瞳,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你走进门,他们走出来。简单明了。"

七娃猛地站起来,凳子翻倒在地上:"你这是要我自杀!"

黑袍人丝毫不恼,只是轻轻挥手,水晶球中的画面变成七娃和两位哥哥在阳光下重聚的场景,三人拥抱在一起,笑容灿烂。

"不,小七。这是牺牲,是最高尚的爱。"黑袍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悦耳,"想想看,你的两位哥哥为你牺牲了多少?五娃化为雨水,六娃与敌人同归于尽...现在轮到你了,不是吗?"

七娃的呼吸变得急促。五哥和六哥确实为他做过那么多...尤其是五哥,明明可以不管那片海...

"而且,"黑袍人趁热打铁,"你真的快乐吗?每天看着剩下的哥哥们强颜欢笑,看着祠堂里冰冷的石碑...你真的愿意这样过一辈子?"

七娃的视线模糊了。不,他不快乐。自从两位哥哥离开后,他的心就像缺了一块,怎么也填不满。

"我...我需要考虑..."七娃踉跄后退,撞到了帐篷支架。

黑袍人优雅地起身行礼:"当然,小葫芦。但记住,满月就在三天后。错过这次,下次要等十九年。"他递过一张泛黄的羊皮纸,"这是祭坛的位置。如果你决定了,就带上你最珍贵的三样东西:一件逝者的遗物,一件你自己的东西,还有...你的宝葫芦。"

七娃浑身一颤——他根本没提过宝葫芦的事!

"别担心,"黑袍人像是读懂了七娃的心思,"你的哥哥们告诉了我很多事。他们很想你,小七娃...非常想。"

七娃攥着羊皮纸冲出帐篷,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跌跌撞撞地跑向湖边,跪在两位哥哥的祠堂前,大口喘气。

"五哥...六哥..."七娃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我该怎么办?"

风吹过湖面,掀起细小的波浪。七娃抬起头,恍惚间看到两个模糊的身影站在湖中央,向他伸出手...

"七弟!"

七娃猛地回头,看到二娃站在不远处,金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湖中的幻影立刻消失了。

"二哥?你怎么..."

"我到处找你。"二娃快步走来,扶起七娃,"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七娃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已经冻得发青,而羊皮纸却诡异地保持着温暖,甚至在他掌心微微跳动,像一颗小心脏。

"没、没什么。就是来看看哥哥们。"七娃慌忙将羊皮纸塞进口袋。

二娃探究的目光让七娃如芒在背。自从恢复视力,二娃的眼神就变得异常锐利,仿佛能看穿一切谎言。

"回家吧,"二娃最终说,搂住七娃的肩膀,"大哥做了你爱吃的糯米糕。"

当晚,七娃辗转难眠。每次闭上眼睛,就看到五哥和六哥在黑暗的水中挣扎。他悄悄拿出羊皮纸,就着月光研究——上面画着一条通往深山的路,终点标着一座奇怪的建筑,旁边写着"灵魂祭坛"。

"以命换命..."七娃喃喃自语,手指抚过那几个字。

窗外,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七娃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仿佛有人在他后颈吹气。他猛地回头,却只看到墙上晃动的树影。

"五哥?六哥?"七娃小声呼唤。

没有回应,只有风吹动窗棂的吱呀声。七娃缩进被子里,将宝葫芦紧紧抱在胸前。葫芦温暖而安静,像是无声的安慰。

不知何时,七娃终于睡着了。梦中,他站在黑色水晶祭坛上,脚下是万丈深渊。五娃和六哥站在对面,微笑着向他招手。七娃正要迈步,突然听到二娃撕心裂肺的呼喊:"七弟!不要!"

七娃惊醒了,浑身冷汗。窗外,天刚蒙蒙亮。他轻手轻脚地起床,从柜子里找出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六娃给他的木雕小鹰,五娃的葫芦挂坠

"最珍贵的三样东西..."七娃想起黑袍人的话,摸了摸腰间的宝葫芦。

满月就在后天。他必须做出决定。

早饭时,七娃心不在焉,几次把粥喂到鼻子上。二娃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他,但七娃刻意回避着对视。

"七弟,"三娃突然说,"今天要不要和我们去练功?你最近进步很大。"

"啊?哦...好。"七娃机械地回答,脑子里全是祭坛的画面。

练功场上,四娃展示了他的新招式,引来一片喝彩。轮到七娃时,他机械地举起宝葫芦,念动咒语。宝葫芦发出刺目的光芒,一道能量波射出,将远处的巨石炸得粉碎——威力之大,连七娃自己都吓了一跳。

"哇!七弟你什么时候练的这招?"四娃惊叹道。

七娃勉强笑了笑:"就...最近。"

"小心点,"二娃走过来,眉头紧锁,"力量增长太快不是好事,容易失控。"

七娃突然感到一阵烦躁:"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能控制好!"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二娃的表情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其他哥哥们也愣住了。七娃从未这样顶撞过二娃。

"对不起,我...我不太舒服。"七娃低头跑开了,没看到二娃眼中闪过的疑虑和担忧。

七娃跑到湖边,对着平静的湖面大喊,直到嗓子沙哑。为什么所有人都还把他当小孩?如果他早点变强,或许能帮五哥净化海水,或许能阻止六哥和金翅雕同归于尽...

"他们本不该死,是这个世界配不上他们的纯洁。"黑袍人的话在耳边回响。

七娃掏出羊皮纸,上面的路线图似乎比昨天更清晰了。他注意到祭坛旁边还有一行小字:"牺牲即救赎,死亡即重逢"。

一滴泪水落在羊皮纸上,纸面诡异地吸收了水分,浮现出新的画面——五娃和六哥站在一片花海中,向他微笑招手。

七娃的心跳加速。他决定了。满月之夜,他要登上祭坛,带回两位哥哥。即使...即使代价是他自己。

"等我,五哥六哥。"七娃轻声说,"这次换我来救你们。"

他没有注意到,湖面倒影中,一个模糊的黑袍身影正站在他身后,嘴角挂着满意的微笑。

七娃蹲在祠堂后的灌木丛中,手中的小剪刀在晨光下闪着寒光。他拉起一绺头发,犹豫片刻后,"咔嚓"一声剪下。头发落在掌心,乌黑发亮,像一截断裂的琴弦。

"自己的东西..."七娃喃喃自语,将头发小心地包进准备好的红布中。

清晨的露珠从叶尖滴落,打湿了他的肩膀。七娃拿出一个小瓷瓶,小心翼翼地收集叶片上的露水。黑袍人说过,必须是在日出前采集的露水,带着夜的清凉和日的希望。

红布包里已经有两件物品:六哥的木雕小鹰和五哥的葫芦挂坠。七娃轻轻抚摸这些遗物,仿佛能透过它们感受到两位哥哥的温度。木雕小鹰的翅膀有些磨损了——那是六哥经常拿在手里把玩的痕迹;葫芦挂坠表面有一道细小的裂纹,是五哥最后一次下山前不小心摔的。

"还差一样..."七娃看向腰间的宝葫芦。这是最珍贵的,也是必须带上的。但宝葫芦太大,他得想个办法悄悄带走而不被哥哥们发现。

"七弟?这么早在这儿干嘛?"

七娃吓得差点跳起来,慌忙将红布包塞进怀里。四娃站在祠堂入口,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

"我...我来给五哥六哥问早安。"七娃结结巴巴地回答,感觉红布包在胸前发烫,像是会自己跳出来似的。

四娃打了个哈欠:"你最近怪怪的,总往这儿跑。"他走过来,揉了揉七娃的头发,"咦?你剪头发了?"

七娃的心跳几乎停止:"就、就修了一下刘海,太长了扎眼睛。"

四娃没有多问,只是伸了个懒腰:"走吧,回去吃早饭。二哥昨天逮了只野兔,说今天炖汤喝。"

回去的路上,七娃的脚像是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不真实。四娃絮絮叨叨地说着练功的事,七娃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的全部心思都在怀里的红布包上,还有两天就是满月了,他得做好万全准备。

早餐桌上,二娃给每人盛了满满一碗兔肉汤。七娃机械地喝着,味同嚼蜡。

"七弟,你的宝葫芦呢?"三娃突然问。

七娃的勺子"当啷"一声掉在碗里。他这才发现,因为匆忙回来,他把宝葫芦落在祠堂后面了!

"我...我放在房间了,最近修炼太累,让它休息休息。"七娃低头猛喝汤,避开哥哥们的目光。

二娃的金色眼睛微微眯起:"你最近修炼确实很拼命。昨天那块巨石,连我都没想到你能击碎。"

七娃感到一阵燥热:"就...随便练练。"

"力量增长太快未必是好事。"二娃的语气带着担忧,"记得五弟说过,水之力讲究循序渐进,急不得。"

提到五哥,七娃的胃部一阵绞痛。他想起水晶球里五哥痛苦的表情,黑色的水流缠绕着他...

"我吃饱了!"七娃突然站起来,凳子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音,"我去练功!"

他逃也似的离开饭桌,身后传来哥哥们困惑的交谈声。七娃一路狂奔到祠堂后面,幸好,宝葫芦还在原地,安静地躺在草丛中。七娃一把抓起它,紧紧抱在胸前。

"对不起...差点把你忘了。"七娃轻声说,仿佛宝葫芦能听懂似的。

宝葫芦温暖如常,但七娃总觉得它今天格外沉重,像是在抗拒什么。一定是错觉。七娃摇摇头,将宝葫芦系回腰间,然后掏出羊皮纸再次确认路线。

祭坛位于深山中的一处悬崖上,需要穿过密林和一片沼泽。七娃估算了一下,以他的脚程,大概需要大半天时间。满月之夜是明晚,他得提前出发,最好能在傍晚前到达,做好准备工作。

"七弟!"二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爷爷找你!"

七娃慌忙将羊皮纸塞回怀中,应了一声。他最后看了一眼祠堂,心中默念:再等等,五哥六哥,我很快就带你们回家。

爷爷找七娃是为了检查他的功课。自从五娃和六娃离开后,爷爷对剩下的孙子们更加上心,尤其是最小的七娃。

"《水系咒诀》第三章背得如何了?"爷爷坐在藤椅上,慈爱地问。

七娃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背不出来。这些天他满脑子都是祭坛和牺牲,早把功课抛到九霄云外了。

爷爷叹了口气:"七娃,你最近心神不宁,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七娃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我想五哥和六哥了..."

爷爷的眼睛湿润了。他拉过七娃的手,轻轻拍着:"孩子,思念是爱的延续。但你不能让思念吞噬了自己。五娃和六娃最希望的,是你能快乐地活下去。"

七娃咬住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如果他们真的希望我快乐,为什么每晚都在我梦里呼救?为什么水晶球里他们看起来那么痛苦?

"我知道,爷爷。"七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会努力的。"

离开爷爷的房间,七娃径直回到自己的小屋。他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木箱,里面装着他的"宝藏"——六哥给他做的竹蜻蜓,五哥教他写字用的毛笔,还有几个漂亮的贝壳。七娃一件件拿出来抚摸,然后放进包袱里。如果...如果他真的能救回两位哥哥,这些东西就能物归原主了。

"七弟?"门外传来二娃的声音,"我能进来吗?"

七娃慌忙合上箱子塞回床下:"进、进来吧!"

二娃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盘水果。他的金色眼睛扫过房间,在七娃凌乱的床铺和鼓鼓的包袱上停留了片刻。

"吃点水果。"二娃将盘子放在桌上,然后坐到七娃身边,"你最近睡得不好?"

七娃这才注意到自己忘记收拾床铺了,被褥乱糟糟的,枕头歪在一边——都是昨晚做噩梦时折腾的。

"有点..."七娃含混地回答,拿起一个桃子小口啃着。

二娃伸手抚平七娃翘起的一撮头发:"你喊了一晚上'五哥救我',把三弟都吵醒了。"

七娃的手一抖,桃子差点掉在地上。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这样的梦。

"我...我梦见五哥在海里,水很黑..."这是部分事实,但不是通过梦境,而是通过水晶球看到的。

二娃的表情变得严肃:"七弟,你是不是去见了那个云游方士?"

七娃的心跳骤然加速,桃子核卡在喉咙里,呛得他直咳嗽。二娃连忙拍他的背,等咳嗽平息后,七娃已经想好了说辞。

"就...就去看了看。他说能帮五哥六哥超度..."七娃不敢看二娃的眼睛,"我想让他们安息..."

二娃沉默良久,最后叹了口气:"那些人大多是骗子,利用别人的悲痛敛财。五弟和六弟已经安息了,七弟。他们活在我们心里。"

七娃点点头,假装同意。但在内心深处,他知道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五哥和六哥还在受苦,而他,是唯一能救他们的人。

下午的练功时间,七娃心不在焉。当四娃和他对练时,七娃的宝葫芦突然失控,射出的能量波擦着四娃的肩膀飞过,将后面的石凳炸得粉碎。

"七弟!"四娃又惊又怒,"你差点打中我!"

七娃脸色苍白,连连道歉:"对不起四哥!我不是故意的!"

二娃快步走来,检查了四娃的肩膀,确认只是擦破一点皮后,转向七娃:"你的心神不宁已经影响到法力控制了。今天就到这里,回去休息吧。"

七娃羞愧地点点头,收起宝葫芦。但在他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小声说:没关系,再坚持一天就好。明天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当晚,七娃早早回到房间,假装睡觉。等听到其他哥哥们都回房休息后,他悄悄爬起来,点亮一盏小油灯,开始写诀别信。

"亲爱的哥哥们:

我去找小杰玩了,可能要在他家住几天。别担心,我会带着宝葫芦,很安全。你们不用来找我,我玩够了就回来。

爱你们的七娃"

写完后,七娃读了一遍,觉得太简短,又加了一句:"帮我给五哥六哥的祠堂换点新鲜花哦!"

这样应该够了。七娃将信折好,放在枕头底下,明天早上离开前再拿出来放在显眼位置。他检查了一下包袱:红布包、备用的衣物、一些干粮、还有他的"宝藏"盒。明天他会假装去小杰家玩,实际上直接前往深山祭坛。

七娃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想起五哥教他认星座的夜晚,六哥偷偷带他溜出去捉萤火虫的夏夜...那些美好的回忆现在却像刀子一样扎在心上。

"值得的..."七娃轻声对自己说,"只要能换回你们,什么都值得。"

窗外,一片乌云缓缓遮住了月亮。七娃没有看到,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掠过他的窗前,留下一片黑色的羽毛,飘落在窗台上。

第二天清晨,七娃趁大家还没起床就溜出了门。他将信放在厨房的桌上,用盐罐压住——哥哥们一定会看到。晨雾笼罩着山路,七娃紧了紧包袱,摸了摸腰间的宝葫芦,然后头也不回地向深山走去。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树丛中,二娃金色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山路比七娃想象的更难走。羊皮纸上看似简单的路线,实际上需要穿过密不透风的灌木丛,跨过腐臭的沼泽,还要攀爬几乎垂直的岩壁。七娃的衣服被荆棘划破,手掌心磨出了血泡,但他没有停下。

太阳已经西斜,林间的光线变得昏暗。七娃停下脚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再次确认羊皮纸。奇怪的是,纸上的路线似乎随着他的前进在变化,原本标记的小溪变成了一处悬崖。

"应该快到了..."七娃自言自语,声音在寂静的森林中显得格外响亮。

腰间的宝葫芦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七娃不得不调整了一下系带。自从进入这片区域,宝葫芦就像有了自己的意识,时而发烫时而冰凉,仿佛在警告他什么。

一阵冷风吹过,七娃打了个寒战。前方的树木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黑色晶体,从地面突兀地伸出,像是一排排利齿。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和硫磺混合的气味,让人作呕。

七娃咽了口唾沫,继续前进。黑色晶体越来越多,最后形成了一条通向高处的阶梯。阶梯尽头,在夕阳的映照下,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圆形平台——那就是祭坛。

七娃的心跳加速,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黑袍人说过,满月之夜登上祭坛就能救回五哥和六哥。但眼前的景象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

祭坛由同样的黑色水晶构成,表面光滑如镜,却反射不出天空的晚霞,只有扭曲的、如同水中倒影般的影像。七娃走近时,看到自己的倒影被拉长得不成比例,眼睛大得吓人,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不...这不是我..."七娃后退一步,倒影却跟着他移动,甚至当他停下时,倒影还在继续微笑。

"欢迎,小葫芦。"

七娃猛地转身,黑袍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金色的竖瞳在兜帽的阴影下闪闪发光。

"你...你一直在这里等我?"七娃的声音有些发抖。

黑袍人轻笑一声,声音像是风吹过枯叶:"我一直在这里,从很久以前开始。"他伸出苍白的手,指向祭坛,"看,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满月升起时,仪式就可以开始。"

七娃望向西方,太阳已经半沉入地平线,天空染成了血红色。他摸了摸怀里的红布包,又碰了碰腰间的宝葫芦:"我...我需要做什么?"

黑袍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步走向祭坛。他的黑袍拖过黑色水晶地面,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七娃犹豫片刻,跟了上去。

登上祭坛,七娃才发现中央刻着一个复杂的符文,形状像是一个扭曲的葫芦。符文内部有许多细小的沟槽,全部通向中心的一个凹坑。

"当月亮升至最高处时,"黑袍人解释道,"你将三件祭品放入凹坑——头发代表你自己,遗物代表逝者,露水代表生死之间的泪水。"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带着催眠般的韵律,"然后,你要用宝葫芦的力量激活祭坛,念出我教你的咒语。"

七娃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那之后呢?五哥和六哥会...会怎样回来?"

黑袍人转过身,月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七娃第一次看清了他的全貌——惨白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小的黑色纹路,像是干涸的河床;嘴角不自然地向上翘起,露出尖利的牙齿;最可怕的是那双眼睛,金色的竖瞳中央有一点血红,像是凝固的血滴。

"他们会从你进来的路回家,"黑袍人轻声说,"而你会走他们走过的路。公平的交易,不是吗?"

七娃感到一阵眩晕。黑袍人说的每个字他都懂,但连在一起却让他困惑。他要走五哥和六哥走过的路?那是什么意思?

不等七娃想明白,黑袍人突然抬头望向远处,表情变得警惕:"有人来了。"

七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来时的山路上,几个熟悉的身影正快速移动——是二娃他们!最前面的大娃正在用蛮力开路,三娃四娃紧随其后,而二娃的金色眼眸即使在暮色中也清晰可辨。

"他们跟踪我!"七娃惊慌失措,"仪式还能进行吗?"

黑袍人的嘴角咧得更开了:"当然,只要你不想被打扰。"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七娃腰间的宝葫芦,"你现在的能力,足以制造一些...障碍。"

七娃的手不自觉地摸上宝葫芦。自从开始秘密修炼,他的能力确实突飞猛进。但要他对哥哥们出手?

"我不会伤害他们!"七娃坚定地说。

黑袍人耸耸肩:"谁说要伤害了?只是...拖延时间。"他指向山路上一处狭窄的隘口,"等满月升至正中,仪式完成后,他们自然会明白你的苦心。"

二娃的呼喊声已经隐约可闻:"七弟!停下来!别上去!"

七娃的心揪成一团。二哥的声音中满是惊恐,那是他从未听过的语气。但黑袍人说得对,只要仪式完成,五哥和六哥回来了,二娃他们一定会理解的。

下定决心,七娃举起宝葫芦,对准隘口上方的岩壁。他闭上眼睛,念动咒语,宝葫芦发出刺目的绿光。

轰隆一声巨响,隘口上方的岩石崩塌,无数巨石滚落,将山路堵得严严实实。七娃睁开眼睛,看到二娃他们被阻挡在石墙另一侧,大娃正徒劳地试图推开巨石。

"七弟!你在干什么?"二娃的声音穿透石墙,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那个人是骗子!他在利用你!"

七娃的手开始发抖。二娃怎么会知道黑袍人的事?他明明没有告诉任何人...

"别听他的,小葫芦。"黑袍人冰冷的手搭上七娃的肩膀,"他们不想你救回哥哥们,因为他们害怕再次失去。自私的爱,多么可悲。"

七娃的视线模糊了。不,二哥不自私,哥哥们都不自私。但他们不明白,只有他看到了五哥和六哥在黑暗中的痛苦。只有他能救他们。

"继续仪式。"黑袍人命令道,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月亮马上就要到位置了。"

确实,满月已经升起,像一个巨大的银盘挂在祭坛正上方。月光照在黑色水晶上,折射出诡异的光晕。

七娃颤抖着取出红布包,走向祭坛中央的凹坑。他先放入六哥的木雕小鹰,然后是五哥的葫芦挂坠,最后是自己的一绺头发。露水滴在凹坑里,发出"嗤嗤"的响声,像是烧红的铁浸入水中。

"很好,"黑袍人鼓励道,"现在,把宝葫芦放在凹坑上方,念出咒语。"

七娃解下宝葫芦,这是他从小到大的伙伴,几乎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宝葫芦在他手中微微震动,像是在做最后的抵抗。

"别怕,"七娃轻声安慰它,"很快就能见到五哥和六哥了..."

石墙另一侧,二娃的呼喊越来越急切:"七弟!那不是普通的祭坛!那是金翅雕的——"

黑袍人突然一挥手,一道黑光射向石墙,二娃的声音戛然而止。

"快!"黑袍人催促,"咒语是:'以我之血,唤汝之魂;以我之命,换汝之归!'"

七娃深吸一口气,举起宝葫芦。月光变得异常明亮,几乎刺得他睁不开眼。他开始念咒:"以我之血..."

"七弟!不要!"二娃的声音突然又出现了,撕心裂肺,"那是金翅雕的陷阱!五弟六弟已经安息了!"

七娃的手停在半空,咒语卡在喉咙里。二娃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金翅雕?但金翅雕已经死了,和六哥同归于尽了...

黑袍人发出愤怒的嘶吼声:"别听他的!你想让五娃和六娃永远在黑暗中受苦吗?"

七娃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水晶球里的画面:五哥在黑色海水中挣扎,六哥一动不动地蜷缩着...

"以我之血,唤汝之魂..."七娃继续念道,声音越来越坚定。

祭坛开始震动,黑色水晶发出刺耳的嗡鸣。凹坑中的物品缓缓升起,悬浮在空中。七娃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宝葫芦传来,仿佛要将他全身的精力都抽走。

"继续!"黑袍人兴奋地催促,他的形态开始变化,黑袍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最后一句!"

七娃张开嘴,正要念出最后一句咒语,突然,一滴水落在他的鼻尖上。

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下雨了。

不是普通的雨,这雨水温暖而清澈,带着七娃无比熟悉的气息——五哥的气息!

"五哥?"七娃茫然抬头,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像是温柔的抚摸。

更不可思议的是,每一滴雨水中都闪烁着微小的画面:五哥站在礁石上微笑;五哥化为水龙卷;五哥的思念化作甘霖滋润大地...最后一个画面是五哥的声音:"小七,好好活下去..."

七娃如遭雷击,手中的宝葫芦差点掉落。这些画面...这些记忆...五哥不是被困在黑暗中!他化作了雨水,守护着这片土地,守护着他们!

"不!"黑袍人发出愤怒的咆哮,他的身体开始膨胀,黑袍被撕裂,露出下面覆盖着黑色羽毛的身躯,"完成仪式!现在!"

七娃终于明白了。这不是什么复活祭坛,而是...而是一个陷阱!黑袍人根本不是要帮他救回哥哥们,而是要...要什么?

"你骗我!"七娃后退几步,想要拿回凹坑中的遗物,"你不是要救他们!"

"当然不是,愚蠢的小葫芦。"黑袍人,不,现在应该说是黑色的大鸟。展开足有三米宽的翅膀,"我要复活的是金翅雕大人!而你,和你那珍贵的宝葫芦,将是最后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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