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不是加班到凌晨三点的偏头痛，而是仿佛被十辆卡车碾过，五脏六腑都错了位的剧痛。苏清鸢在一片混沌中挣扎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熟悉的出租屋天花板，而是一方破败的、绣着残缺鸳鸯纹的青纱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了灰尘和廉价熏香的味道。她动了动手指，触到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铺着一层薄薄的、磨得几乎没了绒毛的褥子。
“我……在哪儿？” 她嗓音沙哑，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茫然。
“姑娘，您醒了？”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苏清鸢费力地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布比甲、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约莫十三四岁，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和一丝……麻木。
“水……” 苏清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小丫鬟连忙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温热的水流划过喉咙，稍微缓解了灼痛感。苏清鸢这才得以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房间。墙壁上的白灰有些剥落，窗棂糊着的纸也破了几个洞，寒风从洞口灌进来，带着深秋的凉意。屋内陈设简单得可怜，一张掉了漆的梳妆台，一个缺了角的衣柜，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姑娘，您都昏睡三天了，可吓死奴婢了。” 小丫鬟见她打量，低声说道，“幸好您醒了，不然……不然奴婢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姑娘？奴婢？
苏清鸢的脑子像生锈的齿轮，艰难地转动着。她记得自己明明是在公司加班，为了赶一个季度报表，连续熬了两个通宵，最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难道是猝死了？那这里是哪里？拍古装剧的片场？可这环境也太真实了吧？
“我……是谁？” 她试探着问，心中隐隐有了一个荒诞的猜测。
小丫鬟愣住了，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犹豫道：“姑娘，您是清答应啊！这里是碎玉轩，您的宫殿啊！您是不是……病还没好利索，忘了事？”
清答应？碎玉轩？
信息碎片涌入脑海，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头痛。苏清鸢闭上眼，接收着属于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
原主也姓苏，名唤清鸢，是元夕帝国皇帝钱多多后宫中最不起眼的一个答应。家世普通，性格懦弱，入宫三年，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几次，被打发到这偏僻破败的碎玉轩，几乎等同于被遗忘。三天前，原主因为不小心打碎了一位常在赏给她的一个粗瓷碗，被那常在身边的嬷嬷掌掴训斥，本就体弱，又惊又怕，回来就一病不起，直至“病逝”，被来自现代的社畜苏清鸢接管了身体。
元夕帝国，皇帝钱多多……这名字，还真是直白得令人汗颜。
“所以，我穿越了？穿成了一个古代的、不受宠的、几乎等于冷宫弃妃的答应？” 苏清鸢在心里哀嚎，“老天爷，你玩我呢？别人穿越不是公主就是嫡女，再不济也是个有金手指的小乞丐，我这开局就是地狱模式啊！”
【滴——检测到宿主灵魂稳定融合，生命体征微弱，符合绑定条件。】
【“废妃逆袭系统”007号（昵称：小财）正在为您服务~】
【由于系统穿越途中遭遇“宇宙乱流”，导致延迟上线，给宿主带来不便，深表歉意~】
一个毫无感情、甚至有点机械的电子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吓了苏清鸢一跳。
“谁？谁在说话？”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
【宿主您好，我是您的专属系统小财呀~ 就是那个能帮您逆袭废妃人生，走上人生巅峰的金手指哦！】 电子音变得活泼了些，带着一丝讨好。
系统？！
作为一个资深网文读者，苏清鸢对这个词并不陌生。她心中燃起一丝希望：“系统？你能帮我离开这里吗？或者给我很多钱？”
【滴——新手任务发布！】 系统小财直接跳过了她的问题，【任务内容：在三日之内，赚取白银十两！任务奖励：生存点100点，基础体力恢复剂一瓶。任务失败：扣除生存点50点（当前生存点：0，扣除后将体验“饥饿惩罚”）。】
“十两白银？！” 苏清鸢差点从床上蹦起来，“三天？你知道十两白银是什么概念吗？我现在可是个连下人都敢欺负的答应！上哪儿去弄十两银子？抢银行……不对，抢国库吗？”
【宿主请冷静~】 小财的声音带着一丝欠揍的悠闲，【作为废妃，搞钱不是很正常吗？发挥您的聪明才智，想想办法呀~ 温馨提示：碎玉轩后院有几棵老梅树，现在正是落叶的时候，或许……能卖点钱？】
落叶？卖钱？
苏清鸢嘴角抽搐：“你让我去捡落叶卖钱？卖给谁？收废品的吗？这古代有收废品的吗？”
【宿主可以发挥想象力嘛~ 比如，跟宫里的太监说这是‘秋意’，有特殊功效什么的……】 小财循循善诱。
苏清鸢：“……你还是让我体验饥饿惩罚吧，至少饿死得痛快些。”
【宿主不可放弃！】 小财急了，【想想您现在的处境！碎玉轩的月例银子只有二两，还经常被克扣！您再不搞钱，别说改善生活了，怕是连下一顿饭都没着落了！难道您想一辈子待在这破地方，最后悄无声息地死去吗？】
小财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苏清鸢最后一丝侥幸。她看向旁边站着的小丫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奴婢叫春桃。” 小丫鬟低头应道。
“春桃，” 苏清鸢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惶恐和吐槽，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我饿了，去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春桃面露难色：“姑娘，厨房里……只剩下半袋糙米和几根蔫了的青菜了……”
果然。
苏清鸢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多了几分坚定。不就是十两银子吗？她一个现代社畜，还能被这点困难打倒？不就是搞钱吗？她擅长的呀！
“春桃，扶我起来，” 苏清鸢掀开薄被，“从今天起，我苏清鸢，要在这深宫里，搞钱活下去！”
至于那个迷糊系统小财……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好歹是个伴儿，还能发布任务（虽然奇葩），姑且留着吧。
春桃小心翼翼地扶起她，苏清鸢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灰的月白色中衣，袖口和领口都磨得起了毛边。她强撑着走到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眉形还是古代那种细细的弯月眉，只是眼下乌青一片，嘴唇干裂起皮。
“姑娘，您脸色还是很差。” 春桃担忧地说，“要不先歇着？”
“歇不得。” 苏清鸢摸了摸铜镜边缘的缺口，突然想起原主的记忆里，碎玉轩曾有个陪嫁的嬷嬷，留下过一些压箱底的东西。
“春桃，你可知道，以前王嬷嬷留下的木箱在哪儿？”
“在……在衣柜最底下。” 春桃打开斑驳的衣柜，费力地拖出一个生了锈的樟木箱。
箱子里除了几件旧衣裳，还有个油纸包。苏清鸢打开一看，是些零散的碎银和一支断了簪头的银钗。她眼睛一亮，这些虽然不值大钱，但好歹能应急。
“把银钗熔了，能打几根细针。” 苏清鸢盘算着，“碎银留着买些香料和布料。”
“姑娘要做针线？” 春桃疑惑。
“不，做胭脂。” 苏清鸢想起现代看过的古法胭脂教程，“宫里的胭脂又贵又难用，咱们自己做，说不定能卖钱。”
小财适时跳出来：【滴——检测到宿主商业思路！制作胭脂可触发“美妆入门”任务，成功售出第一盒奖励生存点20！】
“闭嘴，别打岔。” 苏清鸢白了个不存在的眼神，“春桃，去烧点热水，把这些花瓣泡开。”
她从墙角找出个布满蛛网的陶罐，里面还剩些去年晒干的玫瑰花瓣。现代她曾在手工坊学过调香，记得玫瑰、茉莉加蜂蜜能做出天然胭脂。
当花瓣在热水中舒展，散发出淡淡香气时，苏清鸢突然愣住。窗外寒风呼啸，吹得破窗纸哗哗作响，春桃正蹲在地上吹火，火苗映着她稚嫩的脸庞。
这不是梦。
她真的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朝代，成了深宫里最卑微的弃妃。没有手机，没有外卖，没有信用卡，只有一个不靠谱的系统和三天赚十两银子的死任务。
“姑娘？” 春桃见她发呆，“水开了。”
“嗯。” 苏清鸢回过神，将花瓣捞出捣碎，又加入蜂蜜和一点灯油。浓稠的膏体渐渐成型，颜色比宫里那些发黑的胭脂鲜亮许多。
“好香！” 春桃凑过来，“姑娘真厉害！”
“这算什么。” 苏清鸢用贝壳盛起胭脂，想起系统任务，“得想办法卖出去才行。”
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一个尖细的嗓音响起：“清答应可算醒了？王公公让把这个月的月例领了。”
春桃脸色一白，小声道：“姑娘，怕是又要被克扣……”
苏清鸢将胭脂藏进袖中，整了整衣裳走出去。廊下站着个瘦高的太监，手里捏着个布包，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王公公万安。” 苏清鸢福了福身，“不知这个月月例……”
“啧，” 王公公上下打量她，“往常都是二两，不过今个儿内务府查得紧，只能给一两了。”
一两？苏清鸢攥紧拳头，原主记忆里，这王公公仗着是皇后身边的人，常年克扣碎玉轩的用度。
“公公，” 她突然换上笑脸，从袖中掏出贝壳，“这是奴婢新做的胭脂，您看颜色可好？”
王公公眼睛一亮，接过贝壳闻了闻：“倒是比御药房的香，你这丫头还有这本事？”
“公公喜欢就好。” 苏清鸢趁机道，“若公公能把月例给足，往后胭脂管够。”
王公公摩挲着贝壳，半晌哼了声：“算你懂事。” 扔下月例转身就走。
春桃捡起地上的银锭，眼眶发红：“姑娘，您真厉害！”
“这只是开始。” 苏清鸢看着手中剩下的半盒胭脂，“走，去长春宫，找夏常在的丫鬟绿萼。”
暮色渐浓，碎玉轩的破灯笼在风中摇晃。苏清鸢带着春桃穿过幽静的长廊，怀里揣着最后的希望。她不知道前路如何，但至少，她不会坐以待毙。
而此时的御书房内，钱多多正对着江南盐税的奏折皱眉。李德全小心翼翼地禀道：“陛下，碎玉轩的清答应……今日用玫瑰花瓣做了胭脂。”
“哦？” 钱多多笔尖一顿，“一个不受宠的答应，做胭脂做什么？”
“听说是为了……赚钱。” 李德全压低声音，“还拿胭脂跟王公公换了足额月例。”
钱多多放下朱笔，想起三日前御花园里那个捡落叶的身影。这个清答应，倒是有趣。
“盯着点。” 他淡淡道，“若真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话没说完，他又拿起奏折。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而碎玉轩里，苏清鸢正对着铜镜，将自制的胭脂点在唇上。镜中人眼神明亮，再不是三日前那个病弱怯懦的清答应。
【滴——成功售出第一盒胭脂！奖励生存点20！当前生存点：20/100】
小财的提示音响起时，苏清鸢正跟绿萼讨价还价。二两银子成交的瞬间，她突然觉得，这深宫也没那么可怕。
“春桃，” 她数着银子，“明天咱们去御花园，捡些桂花。”
“还要捡落叶？” 春桃瞪大眼。
“不，做桂花糕。” 苏清鸢狡黠一笑，“这次，咱们卖给御膳房。”
寒风卷起廊下的枯叶，却吹不散碎玉轩里新燃起的希望。而御书房内，钱多多看着奏折上的数字，脑海中却不时闪过一抹淡粉的胭脂色。
这个清答应，到底能翻出多大的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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