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泥与血

第四章（修改版） 黑泥与血

"祁墨！"

沈清羽的喊声撕裂了竹林的寂静。她看着那个总是游刃有余的男人倒在自己的血泊中，后背插着的玻璃碎片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周文浩瘫软在不远处，嘴角还凝固着疯狂的笑意。

"坚持住..."沈清羽扯下自己的衬衫下摆，用力按在祁墨的伤口上。鲜血立刻浸透了布料，温热黏腻的触感让她手指发颤。她突然想起这家伙平时有多洁癖——要是醒着，肯定又要抱怨把血弄脏了他的衣服。

外婆虚弱地指向那枚落在地上的阴阳钱："沈家的血...激活它..."

沈清羽抓起铜钱，毫不犹豫地咬破手指。血珠滴落的瞬间，一股电流般的感觉顺着指尖窜上脊椎。无数陌生记忆如潮水般涌入——

民国初年的雨夜，祁家祠堂里，一个与祁墨神似的男人将匕首刺入另一个人的心脏，脸上却带着慈悲的笑容；血色月华中，穿嫁衣的女子被推入古井时，站在井边的道士们脸上都戴着与祁墨如出一辙的温柔假面...

"啊！"沈清羽痛苦地蜷缩起来，这些画面太过真实，仿佛亲身经历。当她再次睁眼时，瞳孔边缘泛起了淡淡的金色光晕——祁墨伤口处缠绕的黑雾清晰可见，正贪婪地蚕食着他的生命力。

"用铜钱..."外婆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沈清羽将铜钱按在祁墨后背的伤口上。黑雾发出无声的尖啸，挣扎着被吸入铜钱。祁墨的身体猛地弓起，喉咙里挤出沙哑的笑声："呵...舒服..."

这反应太过诡异。沈清羽本能地想缩手，却被他突然抓住手腕。祁墨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瞳孔完全变成了暗金色，在血色映衬下如同某种冷血动物。

"再多...一点..."他舔了舔苍白的嘴唇，声音里带着餍足的颤抖，"那些脏东西...味道不错..."

沈清羽后背窜上一阵寒意。这个正在享受痛苦的祁墨，与平日里那个假惺惺的温柔绅士判若两人。但眼下救人要紧，她硬着头皮继续用铜钱吸取邪气。

"玻璃...必须取出来..."她注意到碎片周围开始化脓。

祁墨突然笑了，那笑容病态又艳丽："沈小姐要...亲手挖我的肉？"他虚弱地咳嗽几声，"真让人...受宠若惊..."

"闭嘴。"沈清羽从药箱里翻出镊子，"再说话我就故意戳歪点。"

"好凶啊..."祁墨眯起眼睛，暗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不过...我喜欢..."

沈清羽没理会他的疯话，专注地将镊子探入伤口。祁墨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额头渗出冷汗，嘴角却依然挂着那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当玻璃碎片被取出时，他发出一声愉悦的叹息，仿佛刚享受完一场盛宴。

"变态。"沈清羽低声骂道，却忍不住放轻了动作。

祁墨的呼吸渐渐平稳，瞳孔也恢复了正常。但就在沈清羽松口气时，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为什么...救我？"他声音嘶哑，眼神却清醒得可怕，"明明...那么讨厌我..."

沈清羽愣住了。是啊，为什么？这个满嘴谎话、行事诡异的男人，明明应该离得越远越好。可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染血的衬衫，她心里某个地方却隐隐作痛。

"因为..."她别过脸，"死人没法回答我的问题。"

祁墨低笑起来，突然用力将她拉近。沈清羽失去平衡，整个人扑在他胸前，能清晰地听到他微弱的心跳。

"撒谎..."他在她耳边轻语，冰冷的唇瓣擦过耳垂，"沈小姐的...心跳...变快了..."

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祁墨松开手，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仿佛刚才的阴暗面从未存在过。但当医护人员将他抬上担架时，他的手指却悄悄勾住了沈清羽的衣角，像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

"别...走..."他无声地做着口型，眼底闪过一丝沈清羽从未见过的脆弱。

这一刻，沈清羽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的温柔和黑暗从来都是一体两面——就像那枚阴阳钱，光明与阴影永远纠缠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