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淌过东宫的琉璃瓦。小茶跪在书房外的青石板上,膝盖早已被寒气浸得发麻,可她依旧挺直脊背,鬓边那朵颤巍巍的白茉莉随着呼吸轻晃,像极了她此刻悬在嗓子眼的心跳。
“殿下,宁姑娘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内侍总管捧着暖炉的手微微发颤,偷瞄着书案后一身玄色常服的赵征。太子殿下握着狼毫的手指骨节分明,墨汁在宣纸上晕开“静”字,笔锋凌厉如刀,却迟迟没有落下最后一笔。
小茶的声音带着刻意压出的沙哑,像揉碎的月光裹着蜜糖:“殿下,奴婢知错了。”她知道这招对赵征有用——上回她故意在御花园“崴脚”,用这副泫然欲泣的调子认错,他虽板着脸罚她抄了百遍《心经》,却悄悄让内侍给她送了暖手炉。
书案后的人终于抬眼。赵征的目光落在她单薄的肩头,红纱襦裙被夜露打湿,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曲线,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藏着星子的湖面,明明是刻意装出来的委屈,偏生看得人心里发紧。
“错在何处?”他的声音冷得像殿外的寒风,手里的戒尺却无意识地敲着案几。
小茶咬着下唇,泪珠恰到好处地滚落在衣襟上:“错在……错在不该在殿下与何小姐论画时,故意打翻砚台污了何小姐的裙摆。”她垂着眼帘,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狡黠——何昭滟那身孔雀蓝的锦裙,是西域贡品,沾了墨渍根本洗不掉,看她往后还怎么穿着在太子面前晃悠。
正说着,门外传来环佩叮当,何昭滟带着一身凛冽的香风闯进来,珠钗上的宝石在烛火下闪着寒光:“太子殿下!您瞧瞧这妖女!竟敢在您面前搬弄是非!”她将手里的裙摆往赵征面前一递,墨痕狰狞如爪,“若不是看在她是敬王叔送来的人,我今日定要撕烂她的嘴!”
小茶适时地缩了缩肩膀,往赵征的方向挪了半寸,红纱扫过他垂在膝边的袍角,像条怯生生的小蛇。她知道何昭滟最恨什么——恨她这副看似柔弱实则勾人的模样,更恨太子明明说着“恪守礼法”,却总在不经意间护着她。
赵征的目光落在被小茶裙摆扫过的袍角,那里沾了一点淡淡的茉莉香,与他案头常年燃着的檀香格格不入,却奇异地不令人厌烦。他放下戒尺,声音听不出喜怒:“不过一件衣裳,何小姐不必动怒。”
“殿下!”何昭滟气得跺脚,将军府嫡女的骄纵在这一刻暴露无遗,“这不是衣裳的事!是这妖女故意挑衅!她分明是想仗着几分姿色勾引殿下,坏了您的清誉!”她说着,突然伸手去拧小茶的脸,“我今日就替殿下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廉耻的瘦马!”
小茶早有防备,顺着她的力道往旁边一倒,恰好撞在赵征的靴尖上。她惊呼一声,鬓边的白茉莉掉落在地,被她慌乱间踩碎,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混着她发间的脂粉气,缠上赵征的鼻尖。
“放肆。”赵征伸手扶住她的腰,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软腻,像触到了烧红的烙铁,猛地缩回手,却在下一瞬将她护在身后。戒尺指向何昭滟时,他眼底已凝起冰霜,“东宫之内,岂容你动私刑?”
何昭滟愣住了。她与赵征自幼相识,从未见他为哪个女子动过怒,更何况对方只是个身份卑贱的瘦马。委屈与嫉恨像毒藤般缠上心头,她眼圈一红,竟也学起小茶的模样垂泪:“殿下……臣女只是气不过她勾引您……您忘了自己立过的誓吗?若不破戒,便可在秋猎后请旨成婚……”
这话像根针,刺破了书房里暧昧的气氛。小茶的心猛地一沉——她差点忘了,赵征为了顺利登上储君之位,三年前就在太庙里立誓,婚前不近女色,否则自愿放弃储君之位。而她的任务,恰恰是要他破了这戒。
赵征的脸色果然沉了下去,转身时袍角扫过烛台,火星溅落在小茶的手背上。她没敢叫痛,只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忽然福至心灵,轻声道:“殿下,奴婢有一事相求。”
“讲。”他的声音依旧冷硬,却没有立刻赶她走。
小茶从袖中取出个锦囊,锦缎上绣着并蒂莲,是她仿着现代礼服上的刺绣样式连夜绣的:“奴婢听说太皇太后近日凤体违和,这是奴婢用安神草缝的锦囊,想请殿下代为呈给太后。”她故意将锦囊递得近了些,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掌心,“奴婢身份低微,不敢踏足慈宁宫,还望殿下成全。”
她算准了赵征是出了名的孝子。果然,赵征接过锦囊时,指腹触到锦囊里细碎的草药,眉头微松:“你有心了。”
何昭滟见两人又有了交集,急得插话:“殿下!这妖女的东西怎可呈给太后?万一……”
“闭嘴。”赵征冷冷打断她,将锦囊揣入袖中,“何小姐若无事,便请回吧。”
何昭滟咬着牙,狠狠剜了小茶一眼,跺脚离去。书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烛火噼啪作响。小茶低着头,能听见赵征的呼吸声,比平时重了些,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起来吧。”他忽然道,弯腰时玄色袍角垂落,扫过她的脸颊,带着清冽的皂角香,“地上凉。”
小茶仰头时,恰好撞进他的眼底。那双总是覆着冰霜的眸子,此刻竟映着烛火的碎光,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融化。她心头一动,想起杨嬷嬷教过的话——对付这种守礼如命的男人,要像温水煮茶,一点点渗透。
“谢殿下。”她扶着他的手臂起身,故意脚下一软,半个身子靠了过去。红纱与玄袍相触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他肌肉的紧绷,以及……耳根悄悄爬上的红晕。
赵征猛地推开她,后退半步时打翻了案头的茶杯,茶水溅湿了他的前襟。他有些狼狈地用帕子去擦,却听见小茶低低的笑声,像檐角的风铃被风吹动。
“你笑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
小茶踮起脚尖,伸手想去够他肩头的茶叶渣,指尖刚要触到,却被他攥住手腕。他的掌心滚烫,与他冰冷的语气截然不同。
“宁小茶。”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奴婢没忘。”小茶非但不怕,反而笑得更甜,另一只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像安抚一只炸毛的猫,“奴婢只是想告诉殿下,茶凉了可以再续,可人心要是凉了……”她凑近了些,吐气如兰,“就暖不回来了。”
赵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松了几分。他看见她唇上的胭脂被风吹得淡了些,露出底下粉嫩的唇瓣,像刚剥壳的荔枝,忽然想起前几日她喂他喝药时,指尖不小心蹭过他的唇角,留下一点嫣红,他竟用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压下心头的异动。
“放肆。”他再次开口,声音却软了许多,松开手时,戒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小茶知道,自己又赢了一局。她捡起戒尺递回去,指尖故意在他掌心多停留了片刻:“殿下早些歇息,奴婢告退。”转身时,她故意让红纱裙摆扫过他的小腿,听着身后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唇角勾起胜利的弧度。
回到偏院时,杨嬷嬷正等在门口,见她平安回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竟没被殿下责罚?”
小茶褪下湿裙,露出肩头被夜露冻出的红疹:“嬷嬷教的法子好用得很。”她望着铜镜里自己水光潋滟的眸子,忽然想起赵征耳根的红晕,心头竟泛起一丝异样的甜,“不过……我总觉得,这位太子殿下,好像也没那么难搞定。”
杨嬷嬷却叹了口气,递过一碗姜汤:“别高兴得太早。何昭滟绝不会善罢甘休,皇后那边也盯着东宫呢。你若不能在秋猎前让太子破戒,别说活命,怕是连这东宫的门槛都踏不出去。”
窗外的月光忽然被乌云遮住,小茶捧着姜汤的手微微发颤。她知道前路凶险,可想起赵征攥着她手腕时的温度,想起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温柔,竟生出几分连自己都惊讶的期待——或许,这场以性命相搏的任务,最终会开出不一样的花。
而此刻的书房里,赵征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捡起地上那朵被踩碎的白茉莉。花香残淡,却像缠在指尖的丝线,怎么也拂不去。他闭上眼,默念《心经》,可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却是她红纱覆体的模样,和那句“人心凉了,就暖不回来了”。
点赞关注评论打个赞赏呗~ 写小说不易,充值会员就能解锁更多精彩剧情哦!小茶的撩拨能否让太子彻底破戒?何昭滟的报复会藏着怎样的阴招?皇后又会使出什么手段阻挠?下一章的秋猎宴上,将有更大的风波等着他们,动动手指点击收藏,千万别错过这场步步惊心的东宫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