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王府的赏梅宴上，寒梅开得正盛，暗香混着煮酒的热气漫在亭台间。宁小茶缩在假山后，把杨嬷嬷塞给她的薄纱披帛又扯了扯——这料子薄得像蝉翼，风一吹就贴在身上，勾勒出细瘦却匀停的曲线，是杨嬷嬷说的"最勾人的样式"。可她心里直打鼓，指尖攥着袖中藏的薄荷糖，甜腻的凉意也压不住慌："系统，你确定太子今天会来？我这扮相要是被当成登徒子打出去，任务失败可是要魂飞魄散的！"
脑海里的系统机械音毫无波澜："检测到太子赵征已入府，坐标东南亭。目标人物恪守'不近女色'戒律十二年，宿主需在今日戌时前让其主动与你有肢体接触，任务失败则触发惩罚机制。"
宁小茶咬了咬牙。她穿来这古代三个月，从扬州瘦马院里被杨嬷嬷挑中，就为了这"色诱太子破戒"的任务。前几次要么是太子身边侍卫拦得紧，要么是他眼神都不往她身上落，这次借着敬王宴，杨嬷嬷才托关系把她混进来当"奉茶侍女"，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正琢磨着，远处传来脚步声。宁小茶探头一看，心猛地漏跳半拍——赵征一身玄色锦袍，墨发束得极紧，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刻，手里捏着串菩提子，每走一步都透着清贵又疏离的气场。他身边跟着个穿绯红衣裙的少女，正是他那位未婚妻，何大将军的嫡女何昭滟。
何昭滟正娇声说着什么，手要去挽赵征的胳膊，却被他不动声色避开。"太子哥哥，你看那株红梅开得多好，陪我去折一枝嘛。"何昭滟跺脚，骄纵的性子藏都藏不住，"你整天对着佛经，都快成和尚了，难道还怕看朵花？"
赵征淡淡"嗯"了一声，目光扫过满园喧闹，落在东南亭的石桌旁，像是在找清静地方。宁小茶眼睛一亮，拎起早就备好的茶盘就往前冲，刚跑出两步，却被个穿绿衣的侍女撞了下——是何昭滟身边的贴身丫鬟，正恶狠狠地瞪她："哪来的野丫头，也敢往太子跟前凑？"
茶盘晃了晃，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疼得宁小茶倒抽冷气。她却没喊疼，反而顺势往地上一蹲，眼眶红得快出水，声音软得像棉花："姐姐恕罪，我只是奉了王爷的命来送茶，不是故意的......"
这一闹，赵征和何昭滟都看了过来。何昭滟见是个陌生侍女，长得还眉清目秀，尤其是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像含着泪，顿时醋意上来："什么送茶的？我看是想攀高枝吧！来人，把她拖下去掌嘴！"
宁小茶心里骂了句"恶毒女配真准时"，脸上却更委屈了，抬头看向赵征，声音带着颤："太子殿下，民女真的只是送茶......手被烫了，也不敢劳烦殿下，只求殿下别让姐姐罚我......"
她故意把烫伤的手背亮出来，红肿的印子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赵征的目光落在她手背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他自小受的教养是"非礼勿视"，可那抹红肿实在刺目，再看她缩着肩膀、像受惊兔子似的模样，竟鬼使神差地说了句："罢了，无心之失。"
何昭滟愣住了："太子哥哥！你怎么帮她说话？"
"敬王府的宴，不必苛责下人。"赵征语气依旧淡，却抬步走向石桌，"把茶放下吧。"
宁小茶心里狂喜，面上却不敢露，低眉顺眼地走过去，将茶盏放在赵征面前。放的时候故意手一抖，茶盏"哐当"一声磕在桌角，她"哎呀"一声，身子往前倾，眼看就要摔进赵征怀里——这是她练了三天的"意外"。
可赵征反应极快，伸手一挡，不是扶她，而是用手背抵住了她的肩膀，力道不重，却隔着衣料传来微凉的触感。就这一下，脑海里的系统"叮"了一声："检测到目标人物肢体接触，任务进度50%。需目标人物主动产生非防御性接触，方可完成任务。"
宁小茶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太子戒心也太重了。她借着被挡的力道站稳，顺势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扫过赵征的手背，声音轻得像叹息："谢殿下......殿下的手真凉。"
赵征猛地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衣料的软滑，眉头蹙得更紧："退下。"
何昭滟见状，立刻挽住赵征的胳膊——这次他没躲，许是懒得再避。"太子哥哥你看，她就是故意勾你！"何昭滟瞪着宁小茶，"这种狐媚子，留着就是祸害！"
宁小茶却忽然笑了，不是委屈，是带着点自嘲的笑："何小姐说笑了，我不过是个瘦马，哪敢勾太子殿下？殿下是天上的月，我是地上的泥，能给殿下递杯茶，已是三生有幸。"她故意把"瘦马"两个字说出来，知道这词难听，却能让赵征想起她的身份——低贱，可怜，构不成威胁。
果然，赵征的目光沉了沉。瘦马是江南贱籍，专供达官贵人取乐，他虽不涉俗事，却也听过。看她方才那番姿态，确实带着刻意训练过的妩媚，可方才被烫时的疼，又不似作假。
"你叫什么名字？"他忽然问。
宁小茶心头一跳，垂手答："民女小茶。"
"小茶......"赵征念了一遍这名字，像在品什么滋味，"敬王宫里怎么会有瘦马？"
这话问得狠，分明是怀疑她的来历。宁小茶膝盖一弯就跪了下去，这次是真慌了："是杨嬷嬷......她带民女来的，说只要伺候好贵人，就能脱贱籍......民女不知道是太子殿下在此，若有冒犯，任凭殿下处置，只求殿下别让杨嬷嬷知道......她会打死我的......"
她越说越急，眼泪真掉了下来，混着方才手背的疼，竟有几分绝望。这副模样，倒让赵征想起去年在城外见到的流浪猫，被狗咬了腿，缩在墙角发抖，却还睁着眼睛看他，带着点怯生生的祈求。
他沉默片刻，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扔在她面前："这是烫伤药，拿去涂。"
瓷瓶滚到脚边，宁小茶愣了愣，抬头看他。他已转开视线，对着何昭滟说："此处嘈杂，去别处走走。"
何昭滟不情不愿地应了，走前还剜了宁小茶一眼。等人走远了，宁小茶才捡起瓷瓶，手心都在冒汗。系统又提示："目标人物主动赠予物品，任务进度70%。"
她正想松口气，身后忽然传来个戏谑的声音："哟，这不是小茶姑娘吗？怎么跪在这儿哭鼻子？"
回头一看，是敬王赵惩。他斜倚在假山上，手里摇着折扇，笑得不怀好意——这位敬王是太子的弟弟，出了名的风流王爷，杨嬷嬷能把她弄进来，据说就托了他的关系。
"王爷。"宁小茶赶紧起身行礼。
赵惩走近，目光在她手背上一扫，又看了看那瓷瓶，挑眉："太子哥哥给你的？行啊小茶，没白费本王给你搭的桥。"他忽然俯身，凑到她耳边，"不过提醒你，何昭滟那丫头记仇得很，你今天惹了她，往后可有得受。"
宁小茶心里一紧："求王爷救命......"
"救你可以。"赵惩指尖划过她的发梢，语气轻佻，"但你得答应本王，若是真勾上了太子，得帮本王做件事......"
话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赵征的声音："皇叔。"
赵惩立刻直起身，笑着拱手："哟，太子哥哥怎么又回来了？"
宁小茶抬头，见赵征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她和赵惩之间，脸色有些冷。她心里一动，忽然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在石桌角，疼得"嘶"了一声，顺势往赵征的方向看，眼神里带着求救的意味——她赌赵征看不惯赵惩轻薄女子，哪怕对方是她这样的瘦马。
果然，赵征走过来，挡在她身前，对赵惩说："皇叔，宴上人多，注意仪态。"
赵惩撇撇嘴："知道了知道了，太子哥哥就是爱管闲事。"说着摇着扇子走了。
原地只剩宁小茶和赵征。她低着头，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心跳得飞快。"谢殿下......"
"以后离他远点。"赵征忽然说，声音比之前沉了些，"敬王行事不羁，你招惹不起。"
宁小茶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了之前的疏离，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她心尖一颤，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袖口："殿下......你是不是......有点担心我？"
赵征浑身一僵，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可这次，他没立刻斥责，只是看着她，眼神复杂。过了会儿，他低声说："别胡思乱想。"转身要走，却又停下，"那药......记得涂。"
说完快步离开，连背影都透着点仓促。
宁小茶站在原地，摸着自己发烫的指尖，笑了。脑海里的系统提示："目标人物产生情绪波动，主动关心，任务进度90%。"
她知道，离成功不远了。这太子看似冰清玉洁，实则心里软得很，不过是被戒律捆得太紧。她只要再推一把，这十二年的戒，迟早要破。
只是她没看到，赵征走远后，在廊下站了很久。他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碰过的温度，连带着那串盘了多年的菩提子，都显得不那么凉了。他低声念了句"阿弥陀佛"，却没像往常那样心如止水。
亭外的红梅落了片花瓣，飘在宁小茶的茶盘上，像点醒人的朱砂。她知道，这宫里的戏，才刚开场——何昭滟的刁难、杨嬷嬷的催促、敬王的算计，还有太子那颗渐渐松动的心，缠在一起，早晚会烧出场燎原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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