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洋行我知道，日本人开的，表面上是卖布匹，背地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勾当。”孔令薇说道。

“这件事难道和日本人有关？”阮刑讥讽道，“给日本人当狗，死了也是活该。”

孔令薇没接阮刑的话，她家也是从商的，与日本人也有生意上的往来。

“他死了是不要紧，当务之急是查出谁杀了他。”孔令薇说。

阮刑坐下，沉吟：“有没有可能是佟晓生得罪了什么人，导致被杀，随后恰好被高瘦男子所撞见，顺手扒了他这身高档西服？”

“没那么简单，也许他和佟晓生认识，不然也不会以佟晓生的名义出来招摇撞骗。”孔令薇思虑片刻，说道，“二十一条那事一出，全上海都在抵制日货。佟晓生这个时候被杀，这里面牵扯到的东西……”

“你说这是不是报复？那几个妓女，是不是也和日本人有关，我总觉得我们好像遗漏了什么。”阮刑蹙眉，脑海闪过灵光。

孔令薇跟他对视，敛起神色：“也有可能。”

“走！”

阮刑当即带着手下去了远盛洋行，却意外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叶霜凌乃是夜明珠的名妓，生得那叫一个明媚动人，望着人时，那双明媚的眼眸仿佛会说话。

身段更是妖娆，据说还曾经跟着夜明珠的东家去日本留洋，也算得上是知书达理，由此更是奠定了她在夜明珠的地位。

“探长，要不要跟上她。”阮刑身边的小警察凳子道，他生的不高，正因如此，不会引人注意。

他虽然去年刚从警校毕业，但侦查和跟踪能力堪称一绝。

阮刑点头。

凳子便装跟上，阮刑等人在外边等着。

叶霜凌扭着腰肢，所及之处都收到了众人惊艳的目光。

她径直上楼梯，对四面八方的目光视若无睹，她早就习惯了，若是没人看，才奇怪嘞。

最终她在二楼最边上的房间停下，推开门。

凳子在走廊的转角处，盯着叶霜凌进去。

“啊！”一声凄厉的喊声突起。

洋行下层坐着的人被尖叫声吓着，腾起身，睁大眼眸。

阮刑迅速掏枪入内，凳子也跟进了房间，没想到……

平日里熙熙攘攘的远盛洋行此时却处处充斥着死气，封条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看热闹的人堵了里三层外三层

而屋内，阮刑眉头紧皱，环顾四周，叶凌霜消失了！

“怎么回事”

凳子苦着脸：“我眼看着见叶小姐进了这屋，随着尖叫声，她整个人就跟凭空消失似的，不见了！”

地下并无发现任何血迹，屋内也没有打斗迹象。

只在床上躺着一个衣衫不整大腹便便的男人，正昏迷不醒，

此时服务生匆匆赶来，忙开口说道：“探长，这是洋行经理，井上。”

阮刑点头：“带走。”

“探长不可啊，井上少佐他…”服务生满脸为难。

阮刑冷哼声，瞥了那服务生一眼，服务生被他眼神吓了一跳，不敢吭声，苦着脸眼睁睁看着阮刑带着人离开了。

井上醒来发现自己在警署，他不慌不忙的起身，眯着眸盯着凳子，用日语骂了一句人。

凳子神色未变，淡淡开口：“注意你的言行。”

阮刑从外边进来，井上一看到他，神态懒洋洋，丝毫不将对方看在眼底：“你最好是放我出去，否则……”

“否则如何？这我们中国的巡捕房，可不是你的租界哦，井上少佐。”

阮刑勾唇讥讽，神色比井上更为散漫，又带了几分薄凉。

井上知道这是遇上了硬骨头，态度当下软和：“不知探长将我带来，有何贵干。”

阮刑刚要说些什么，就被推门进来的警员打断，警员在他耳边耳语几句，阮刑神色一凛，接过警员手里的东西，看向井上。

“叶霜凌死了。”阮刑将一沓黑白照片推到他面前。

井上震惊，拿起一看，瞳孔猛地微缩，胃里顿时有些作呕。

叶霜凌那张堪称绝色的脸被刀割了好几个十字架，血流到白皙的脖颈处，乌发雪肌衬得这鲜红，触目惊心。

那双原本含情的眸，此时惊恐的瞪大，可想而知她经历什么。

照片是被不知名人士寄到警署的，这嚣张的态度，猖狂！不仅如此，许多报社也收到照片，皆争先恐后的报道

叶霜凌是名动整个上海滩的女人，风华绝代的大美人就此陨落，任谁都道可惜了。

因叶霜凌的死，上海连续七妓被凶手残忍杀害，引起广大人民热议。

街道上卖报的孩子心情极为澎湃，这几天的报纸极为好卖。

阮刑的上司更是给他施压，要他半个月之内将案件揭破，否则他这探长也就当到头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此时阮探长还在警署的审讯室和井上斗智斗勇。

“这些女人，你可认识？”阮刑将手中的照片放在井上面前，在旁侧观察他的微表情。

井上倒是没隐瞒：“除了叶霜凌，这三个跟我有关系，她们曾经来洋行陪我，其他几个倒是没印象。”

凳子跟阮刑对视了一眼，阮队长这是要继续调查井上，确定他跟此次案件无关，便放他离开。

井上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将凶手捉拿归案。

毕竟，有几个妓都是在找上他之后死去的，他还被人打昏，难不成这凶手实际上是冲着他来的？

阮刑也有所怀疑，他联合孔令薇的侦探社开展搜罗，最终得到一份资料，线索还是锁定在佟晓生和远盛洋行。

阮刑看完资料，随手递给孔令薇：“又是远盛洋行，看来凶手和这个洋行有仇。”

孔令薇接过，摇摇头：“就算如此，凶手也不该杀这些妓女，世道不易，如若不是走投无路，谁又会走上为娼妓这条路呢。或许，凶手不是和远盛洋行有仇，他是和日本人有仇呢？”

“和日本人有仇，整个上海，哪个中国人和日本人没仇？”阮刑冷哼声，一双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孔令薇，语气稍微加重。

孔令薇懒得和他争论，“有一点你说对了，这个人和佟晓生肯定有仇，而且他家境不好，不然他不会穿上死人的西装。你想想，一个家境并不富裕的人，怎么才会和一个洋行买办有牵扯？”

不等阮刑回答，她继续道：“我猜，他曾经在远盛洋行工作过，又和佟晓生有过节。至于这些妓女，他为什么要杀她们，应该和日本人或者和他自己的某些遭遇有关吧。”

阮刑觉得她说的好像有道理，又不想就这么相信，“你怎么能这么了解一个凶手心里在想什么？”

孔令薇冲着他吐出一道烟圈：“犯罪心理学，听说过么？”

“什么什么心理？”阮刑一脸茫然。

人的心理。1889年，奥地利的检察官和犯罪学家汉斯格罗斯出版了《犯罪心理学》一书，着重研究犯罪者的人格。这两本专著的问世，标志了犯罪心理学的诞生。总之，我分析的这些，起码能对追凶有点作用。对了，他买不起汽车，询问黄包车车夫，有没有人对这样的男人有印象，他住的地方应该就在馆驿街附近！”孔令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