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骨的凶手

孔令薇说：“稳婆啊，上海现在已经开设了不少医院，但一般人家并没有钱去医院生小孩，还是要请稳婆，接生婆最知道这些消息，而且她们之间也会互相认识，互相介绍‘客人’。花钱从她们那里买消息，会容易得多。”

“对啊，这我还真没想到！不过上海稳婆更多，比失踪的孩子还多，到哪儿去找来所有的稳婆啊”阮刑有些无奈。

孔令薇也有些头疼：“是，这样查起来太麻烦了。”

就在这时，胡霄凌提着一样东西进了阮刑办公室：“我再次翻找了一下那堆碎肉，最后在袋子底部，找到了一朵烂掉的野花，你们看看。”

说着，他将装在透明袋子里的一朵红色小野花放在桌子上。

尽管那野花已经被压烂了，不过也能看出大概的样子。

“这什么花？”阮刑问。

“这是郊外的一种比较少见的野花，叫使君子，多半是生长在南汇那边，这种花总喜欢攀爬在一些大树或者墙体上，只要有东西可以攀附，它就可以一直生长下去，很容易就开出一面大花墙，所以有不少人也喜欢把它当装饰花草，使君子的根系非常发达，很容易就能扎根，一旦种下就会往四面八方生长开去，不管是多么恶劣的天气都无法撼动植株。而且，它还有一种非常有效的作用，那就是打蛔虫，现在村子里还不流行吃打虫药，一旦长了蛔虫就会影响孩子的胃口和生长发育，但是后来他们发现了使君子，它里面有一些天然的成分刚好是蛔虫的克星，对付蛔虫特别有效。所以人们都是用这种天然的药材来驱虫，效果非常好，而且完全没有副作用。南汇那边农村多，很多人都会在家里种上一些，以备不时之需。”胡霄凌说，“我在想，会不会这个剔骨的凶手，是在南汇那边的郊外农户里杀人，然后分尸碎尸。”

阮刑眼睛亮了起来，“确定吗？！如果是那边的农村，人口不多，倒是可以排查出谁家有屠夫和厨子，那多半就是凶手了！”

“可是，这种花，也有可能被人种在城市里的庭院中吧？”孔令薇问道。

“是没错，但这袋子底部除了血水之外，还沾染了一些泥土，我这两天找了大学的地质学教授请教过，他也确定，是南汇那边山坡上的土，这袋子，起码是在那边呆过。”胡霄凌说。

“这可太好了，咱们现在就去找，他碎尸的地点，应该种着使君子这种花，而且这个人也许是屠夫，也许是大厨，或者起码是做过大厨的。”阮刑说。

“嗯，还有一点：这个人既然有办法将碎尸从南汇的郊外运到市区的菜市场，那他就一定有交通工具，这个人也可能是会杀猪宰羊的菜农，每天早上载着蔬菜来到市区卖”孔令薇说。

“那就更好查了！”

总算有了些线索，阮刑立即和孔令薇带人去了。

南汇这边是郊外，只有零星的几个小村子，阮刑以调查户籍为名，找来几个小村子的村长，询问他们，村里都哪些人懂屠宰的技能，哪些人家里种了使君子这种花，或者，他们住的地方靠着那种花圃比较近，这些人里又有谁家里有车之类的交通工具。

这么多限定条件下来，最后只有两个人符合所有的限定：一个还真就姓屠，名字还挺霸气，叫屠龙，是个屠户。

另一个叫贾明，贾明是个厨子，每个星期有六天时间在城里打散工，周日回来休息，他爹是个屠户，贾明也从小耳熟目染，杀猪宰羊这一套手艺也不错。

得知了两人的资料，阮刑派人将他们二人找来，然后胡霄凌去他们俩人家里搜证，看是否有分尸的凶器和人类血迹等等。

屠龙是个高大的胖子，但阮刑见了他之后，总觉得这胖子脸色有些苍白，有点儿虚，实际上他确实也有点儿精神萎靡，说是昨晚宿醉未醒，刚刚才被警察从家里拽出来。

屠龙原本是有老婆的，老婆去世了，也没留下一儿半女。

贾明是个长相普通的年轻男人，扔在人群里根本找不出来的那种，为人沉默，至今未婚。

搜查很快就有了结果：胡霄凌在贾明家里找到了沾有人血的剔骨“凶器”，还有一件孩子的衣服，看起来确实像是六七岁小孩穿的衣服，但他是单身，根本没孩子，而且那小孩衣服上沾有大量血迹。

等胡霄凌将那剔骨刀带到阮刑他们面前时，阮刑冷冷地看着贾明：“说吧，这是怎么回事？！你现在在城里当厨子，用不上这种特制的工具了吧？而且，你家里的孩子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贾明一听，脸色苍白：“我不知道，这不是我的东西！”

胡霄凌在一旁说道：“这刀柄上有一枚不太清晰的血手指指纹，还没对比他们俩的指纹，还不能确定这是贾明的东西”

贾明连连点头，阮刑看了看屠龙和贾明，对胡霄凌说：“那你等什么，赶紧对比指纹吧！十有八九就是这孙子！”

阮刑似乎已经把贾明看成杀害孩子的凶手。

然而胡霄凌仔细对比过二人的指纹之后，却摇了摇头说道：“凶器上的血指纹，是屠龙的。”

这结果让阮刑和屠龙都吃了一惊，屠龙刚要说话，一张口，却突然一口黑血喷了出来，直接喷了对面的贾明一脸！

贾明愣了片刻，嗷一嗓子跳了起来，吓得全身发抖，一脸的血配上他扭曲的表情，属实骇人。

孔令薇也吃惊不小，上前去看屠龙的情况，却见这胖子瞬间脸色惨白，再度喷出一大口黑血，最后两眼一翻，居然当场倒地而亡！

这屠龙的自己先被屠了，在场的人都惊呆了，片刻后，胡霄凌上前去检查，试了试脉搏，摇头道：“死了。”

阮刑惊疑不定：“怎么回事，中毒了？谁下毒杀他呢？他难道只是帮凶而不是真正的凶手？”

胡霄凌说：“如果是剧毒，那么他不会从家里走到这里，等这么久才死，他中的应该是慢性毒，下毒的人应该是算准了剂量，也算准他什么时候会死，而且，有可能是长期投毒。”

“慢性毒？也许幕后真凶要杀了他灭口，而他只是个帮凶罢了”阮刑迟疑地说道。

“也许吧。”胡霄凌说。

阮刑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孔令薇：“你呢，怎么看这件事？”

孔令薇摇头道：“不确定，有点儿突然，不过看起来是你说的这样。”

阮刑看着一旁畏畏缩缩的贾明，内心一阵说不上来的厌烦：“对了，这小子怎么办？”

贾明连连摆手：“这不关我的事！！一定，一定是屠龙他嫁祸给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阮刑说：“不管你知不知情，现在你也和这案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这阵子不能随便离开，随时配合我们调查，否则别怪我把你当凶手抓起来。”

贾明的脸直抽抽，连连点头：“好，好。”

一行人往回走的路上，阮刑问道：“你说，屠龙是怎么死的？前几天菜市场被人扔了人肉之后，幕后凶手怕帮凶泄露了他的身份，所以赶紧给屠龙下药，毒死了？”

“看起来是这样”孔令薇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那么，贾明家里的凶器是屠龙害怕自己这个帮凶的身份暴露，故意扔在了贾明家里，嫁祸给他？刚才我问了问村长，他们两家算是邻居，中间只隔着一户人家，嫁祸的话倒是方便。”阮刑沉吟道。

“可能是”孔令薇回答得不怎么走心，显然注意力不在这里。

阮刑沉浸在自己的推理里，继续说：“结果屠龙根本不知道，幕后黑手已经有危机意识，在菜市场人肉新闻一见报之后，他就立即着手给屠龙下毒灭口。嗯，这回我觉得没毛病，前后完全说得通！”

孔令薇像是回过神来：“可是，又是谁把碎肉块放在菜市场的呢？”

阮刑挠挠头，有些郁闷：“是啊，这事儿让人想不明白，如果不是帮凶，那就是——屠龙的朋友，知道这件事的人！”

“所以这个人为什么要把人肉丢到菜市场去？”

“为了举报呗！发现屠龙抓了小孩杀掉剔骨挖心，他就偷拿了一包碎肉，趁着早市的时候丢到醒目位置，希望被人发现。”阮刑说。

孔令薇：“如果举报的话，寄一封匿名信到报社或者警察署，很容易达到目的。”

“那要是他不识字呢！”阮刑道。

孔令薇：“不识字可以打一通匿名电话，上海不是偏远乡下，这里的人们多半知道什么是电话什么是报纸。”

阮刑觉得孔令薇说得有道理，如果只是为了举报，这个人做得也太麻烦了，而且他怎么在屠龙眼皮子底下把人肉偷走的？

“你这么说的话，这事儿好像是凶手自己干得似的。”阮刑叹道。

孔令薇想了想，说道：“指不定呢。”

阮刑啐道：“算了，再想想其他的线索吧。”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胡霄凌突然说:“那些失踪日期会不会暗示了什么。”

孔令薇没抱什么希望似的说：“也许吧，我已经找了几个专家教授帮我研究这日期，看看谁能提供些启发吧。”

但很快的，关于这个日期的线索居然出来了：一个研究历史的教授说，这些日子都和太平天国的洪秀全有关。

这个结果让孔令薇有些诧异。

结合先前道士说的长生邪术来看，这个凶手的意思是——复活洪秀全？这都什么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