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

这话让阮刑和孔令薇同时一愣。

女人？

“那女人挺年轻的，但是每次见面她都戴着帽子，还戴着洋人喜欢的墨镜，嗯——穿的看着也不错。我也不清楚她打听这个干什么，反正总找我买这种消息。我见她给钱，也就帮她留意了。”稳婆说。

“那个女人还有什么特征？”孔令薇追问道。

稳婆回想半天：“没有了吧，中等个儿，但是脸裹得挺严实的我还真看不出啥样。不过我可以肯定，她肯定结过婚生过孩子了。”

阮刑：“你怎么看出来的？”

稳婆笑了笑，堆起一脸褶子，说道：“长官，接生婆干了大半辈子了，分辨一下谁还是姑娘，谁生养过，这种事很简单了。有些人我打眼儿瞧瞧，就知道她生过没。这生养过的女人身材和体态动作，是和一般小姑娘不相同的。”

“什么情况，这凶手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这得几个帮凶啊？”阮刑说着，看向孔令薇，却见孔令薇正在沉思。

孔令薇豁然站起身来，脸色也变了：“我怎么没想到呢！不过——这有点儿不可思议了！”

阮刑：“怎么了？”

“我知道凶手是谁了！”说着，孔令薇就往外快步跑出去。

阮刑在后头追了上去。

孔令薇一路飙车到了顾锦绣的家。

顾锦绣今天已经出院了，等孔令薇推门进去之后，发现顾锦绣正在收拾行李，似乎要搬家。

顾锦绣回头看了一眼孔令薇，有些惊讶：“你们——有什么事吗？”

“还要装傻吗？”孔令薇的眼神尖锐的盯着顾锦秀，似乎要将她看穿。

“孔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顾锦秀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

“一切都是你做的。”

这话一出，顾锦绣愣住了，怪笑了两声：“孔小姐是不是疯了？”

孔令薇冷静地说道：“你很会演戏，演得我以为你真是一个为钱所困，为了钱把自己的儿女狠心卖掉的母亲而已，不过，现在回想一下，最可疑的是你，你出身并不怎么样，普通人连龙涎香都见不到，你怎么知道上品龙涎香什么气味？其次，我们后头查案的时候，查到的人都死了，此前我以为是泄露了消息，被真凶发现了我们查案的进程，但是却又想不出是谁干的。现在想想，知道我们查案进程的，除了我和阮刑这些人之外，就只有你了，叶斌说，在我们去外头查案的时候，你曾经以了解孩子是否找到为借口，来过警察署几次，当时我听了之后，并没有怎么在意。但是现在想来，一个狠心把自己孩子卖掉或者杀掉的人，怎么会关心孩子是否找到了呢？你是想了解我们的调查，发现我们去了南汇查案，就赶紧通知了贾明，贾明或者你，早就想好了，有朝一日被查到，就找个替死鬼。于是贾明把凶器等东西丢到屠龙家里。屠龙体内的毒，肯定也是贾明下的。我们赶去的时候，屠龙身上有酒气。我以为他是宿醉刚醒，但是想想，当时很可能是贾明提了酒到他家里，借着请他喝酒的名义，给他下毒嫁祸。至于后来你中毒，也是自导自演，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还有原立，他应该也是你的帮凶。不过，他并不是和你一样的疯子。他娶你，是为了你的钱吧。”

顾锦绣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我的钱？你觉得我有钱吗？”

孔令薇说，“据我的手下调查，原立并不算多么富裕，他那个水平的人，不可能买得起龙涎香，恐怕都不知道龙涎香长啥样。而你的前夫更穷，你怎么会了解龙涎香呢？那只能说，可能你很有钱，只是你并不对外表露，或者，不方便表露。比如，你信仰邪教，有更大的虚无的野心，你找龙凤胎，挖心并吃掉，白骨做阵法，只是为了实现你所认为的邪术：复活洪秀全，我说的可对？”

孔令薇看着面前的顾锦秀，她面色阴寒，镇定自若，但她紧紧抓着衣摆的手还是暴露了她的慌张，孔令薇扯了扯嘴角，继续道：“可是，你为什么会对洪秀全这么迷恋呢？现在我还没查到证据，但是容我推测一下：你是洪秀全的后人。”

孔令薇继续说：“当年的太平天国，实在算不上什么天国，不过就是个笑话罢了，但是在短暂的时间里，洪秀全作为首领，一定是疯狂敛财，给自己的后人留下了一处宝藏，你继承或者说发现了这个宝藏，太平天国天王后人这个身份，让你觉得，你可以召唤会洪秀全的亡魂，那个时候，他可以东山再起，所以你秘密纠结了一批人开始创立了某个邪教，但是现在的活动还是秘密进行的，原立的确是欠债了，他在和你结婚之前，就已经欠了不少债务。我估计他是发现你其实很有钱，想和你结婚，顺便捞点儿钱。但是后来发现，你并没有给他很多，于是原立开始不满，甚至想离开你这个疯子。所以你导演中毒事件的时候，故意给他下了比较足量的毒药，毒死了他。原立死了之后，你可能暗中通知你的信徒，杀了贾明，真是没想到，凶手是个女人，而且是个能吃了自己孩子心脏的狠毒女人！”

孔令薇说到这里，一向强悍的阮刑都觉得自己要吐了。

这种恶心感，并不是看到恶臭垃圾的生理性恶心，而是从精神上觉得备受摧残。

他看着面前那个叫顾锦绣的女人，突然觉得好像看到了一只丑陋而可怕的怪物，或者是一只长了血盆大嘴的丑而怪异的食肉虫子。

孔令薇盯着她说道，“分尸现场可能是在贾明家里，所以我们在顾锦绣家里找不到血迹，因为她将孩子都送去给贾明处理，然后贾明做成菜再给她送回来，至于布阵的场地，肯定也不是在这个庭院里，应该在别处的房产中。但是只要我们仔细找找，就会找到的。”

顾锦绣同样也回望着她，随后狰狞一笑：“没用的，很快的，不死的天王就会回到人间，我会凌驾在你们所有人之上！！”

她一边疯癫癫地大叫，一边提起一把菜刀砍向孔令薇。

这回阮刑没留情，狠狠一脚踹到她肚子上，将她踹飞出去。

刀哐啷一声，脱手而出，如同天谴一般，落下来的时候砍在了她的小腿上，鲜血瞬间从伤口涌出，红的炸眼，顾锦绣杀猪一般惨叫起来。

孔令薇嘲弄一笑，“没想到你这种人的血竟然不是黑的”

阮刑身边的小警员不可置信地嘀咕着：“这，这案子是真的吗？”

孔令薇点了点头：“是不是真的，从这女人另外一处宅院里挖出白骨的话，就能证明了。”

警察署和孔令薇的手下一起排查，没出半天，傍晚的时候就找到了顾锦绣的另一处宅子，这宅子她是用假名买的，查起来也属实废了一番功夫。

当警察们从地下挖出一具具姿势摆放诡异，贴着符咒的小孩白骨的时候，都觉得不寒而栗。

一个女人，杀掉了八个小孩，吃了他们的心脏，而其中两个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女，这种事情，禽兽不如四个字已经无法形容她的凶残冷酷。

由于这件案子太耸人听闻，激起民众愤怒，这时候，警方也查明了顾锦绣创办的邪教叫：归元教。

愤怒的民众开始自发排查周围的人，接连举报了不少归元教的信徒。

最后警方统计下来，居然有二三百人之多。

民怨沸腾惊动了国民政府高层，上头下了指令，对教主顾锦绣进行游街示众，随后枪决。

游街示众这种事情，其实在国民政府建立之后，已经基本被取消了。

而这次为了平民愤，警示后人，才又重新来了这么一出。

结果当天顾锦绣就差点儿被死去孩子的家属乱刀砍死，第一毒妇的名字占据头条多日，直到她被枪决，才慢慢消减了热度。

案件结束之后许多天，阮刑才从那恶心感里恢复过来。

但是这时候他才想起自己那个没想通的问题：碎肉块为什么出现在菜市场？

阮刑再度跑去了侦探社，找孔令薇，然而孔令薇并不在。他先去了趟洗手间，出来之后，走到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的胡霄凌身旁问道：“你们家孔少爷呢？”

胡霄凌看他一眼，说道：“有老朋友从重庆来了，少爷去见他了。”

阮刑坐过去，问：“你看什么呢？”

胡霄凌：“解剖书。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问？”

阮刑点了下头：“本想问问孔令薇，既然凶手是那个疯子顾锦绣，那么谁把小孩的碎肉块放在菜市场的呢？”

“我想，是原立吧。”胡霄凌说。

“他？为什么是他，他不是从犯吗？”阮刑问。

“他是从犯没错，但他和顾锦绣在一起，恐怕只是为了钱。你想想，如果你老婆喜欢吃人肉，还吃了自己的儿女，你会心安理得和她睡在一起？原立肯定是趁着某种机会，偷走了一部分肢解的尸体，丢在菜市场只是为了让警察发现，查到他老婆。到时候自己将罪行都推到顾锦绣身上——而且顾锦绣确实也是主犯，这样，他就算因为包庇罪或者从犯等等被关几年，但是出来之后，顾锦绣的财宝就都是他自己的了。这是我的想法。”胡霄凌说。

阮刑恍然点了点头：“有道理，这样就解释得通了。唉，可惜双双和欣欣的爷爷奶奶——对了，他们还好吧？”

“刚来过找少爷道谢，现在已经走了。说是去警察署领走尸骨去安葬。伤心肯定是有的，不过能怎么样呢，这世上最无奈的就是阴阳永隔。”说到后来，胡霄凌合上书，脸色暗淡下来。

【本案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