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过了

“地点？”阮刑再度回想了一下发现尸体的这几处地方，蓦然一惊：“这是五年前白骨案凶犯抛尸的地点！”

孔令薇点了点头：“看来这个案犯抛尸的地点，和五年前那个凶手的抛尸地点是一样的。他杀的是男人，那个凶手杀的是女人。在同一地点，男性白骨举着玫瑰花对女性白骨求爱。”

阮刑想了想，又有点儿泄气：“这算什么线索，这说明我们要在剩下的几个地点守着，这样才能抓到凶手。但是，这说明又要有人死了。”

孔令薇说：“那就换个思路，比如，抓住五年前的白骨案犯。”

“五年前的凶手？这就更难了，这个模仿犯都没有将正主引出来，我这怎么下手呢？”阮刑抓耳挠腮。

“我看过五年前的卷宗。那个凶手杀的五个女人，都是水性杨花的交际花。这么算起来，浪得不行的贱男向荡妇淫娃求爱，也算是很般配了。一方面，让你的手下盯着剩下几个抛尸地点，另一方面，我们来抓五年前的案犯。我觉得凶手就是想找他出来，才搞这么多事情。如果我们抓住了凶手，这个案犯也会出现。”孔令薇说。

“你怎么确定五年前的案犯还活着，还留在上海呢？现在死了三个人，他都没什么动静。”阮刑说。

“其实，他来过了。”孔令薇说着，看向一旁的仙仙，“从你进门的时候，我就一直觉得你手上拿着的黑色真丝手套和你的衣服不搭配。这种东西是用来配洋装的，而你今天穿着的是旗袍。”

仙仙这才回过神儿来，有些莫名地看着手上的东西：“说起来——这是从哪来的？我醒来之后就一直处于震惊的状态，这是放在我手提包上的，我顺手就拿起来了。还以为是铁玉昨晚送我的礼物，但是我对这个手套，也没什么记忆了。”

孔令薇让胡霄凌拿出她提取出来的五年前白骨案犯的详细卷宗，拿出里面的照片来给他们看：“你们看，这些女性白骨身上，都有什么？”

阮刑快速看完，恍然道：“都有一副黑色真丝手套！”

“对，通过当年的调查，卷宗里判断黑色真丝手套是凶手给白骨套上的，是唯一一样不属于这些白骨的东西。同时，凶手取走了她们每个人的一截小指骨。他是为了‘美观’，才给她们配上这样一幅真丝手套。这是唯一一样不属于女被害人的东西。同样，五年后这个案犯，在每个男性被害人的白骨手中放了一束玫瑰花，这也是唯一一样不属于男性死者的东西，当然，他没有取走男性被害人身上的任何骨头。五年前的案犯还是注意到了这个模仿犯，而且，他也来过现场，在模仿犯杀人逃走之后，进入房间，在仙仙的背包旁，留下这样一件东西，表示他来过了。”

“这我就不懂了，既然他发现了模仿犯的行动，为什么不直接去见他呢？还这样做，什么意思？”阮刑不解地问。

“他在等模仿犯杀完了六个人之后，才能和他见面。而这双手套，表示的是一种鼓励，就是在说，我来过了，我在看着你。”孔令薇耸耸肩：“算是一种回应吧。”

这话一出，仙仙当场吓得花容失色，将那手套给扔了出去。

叶斌则上前捡起来，说道：“这东西材质不便宜，咱们凭借这个，很可能会找到真凶啊！”

孔令薇说，“真凶已经有所暴露了。你们不是说，酒店的服务生肯定昨晚进酒店的只有订房的客人吗？这个五年前的案犯应该没有时间去伪装成服务生，他只能假装客人进去。虽然用的不会是真名，可是，现在调查的话，服务生会对客人有所印象吧。再者，这手套也的确是一条线索。真丝材质不便宜，这东西做工也精致，普通人花不起这个钱，一下子买那么多。”

阮刑：“对，我马上去调查！”

这次的调查迅速多了，因为案发当晚并没有多少人住进去。

其他住客还没走，离开的只有两个人身份不明。

而这俩人其中一人的身份也很快查明了。

这人用假名是为了和情人开房，怕家里的母老虎抓他个现行，才隐瞒了身份，就住在酒店附近，来过好几回，所以服务生认识他。

另一个人就很可疑了。

服务生们说，他是第一次来，而且是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打扮得很时髦，身上甚至还喷了香水。

可是住了不到一个晚上，凌晨的时候就退房了。

很晚入住，却又很早退房，这种客人比较少见，外加他长得不错，因此服务生们对他印象比较深。

“应该算是个混血的吧，长的比咱们皮肤白，眼睛也不是纯黑的。”服务生对阮刑说道。

“混血？他住哪个房间？”阮刑看着登记表上那个名字——唐少威。

“204号房。”服务生说。

阮刑一听，也是在二楼，这样的话，这个叫唐少威的最有可能进案发现场，放下一双黑手套，然后离开。

因为酒店房门的锁并不难从外头打开，而唐少威住在二楼的话，去208房间就更方便了。

阮刑于是拿着唐少威的画像，去见了孔令薇，让她帮忙一并寻找。

孔令薇拿起那画像看了半晌：“我怎么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呢？”

“是吗？你确定你见过，没认错？”阮刑问。

孔令薇皱了皱眉，摆手道：“让我好好想想。”

片刻后，孔令薇将画像递给他：“暂时想不出，你拿出去到处查探一下吧。”

阮刑瞧着孔令薇若有所思的神色，觉得她应该想到了什么或者知道了什么，但好像还不想立即告诉自己。

阮刑也没多问，拿着画像出去了。

等他出去之后，孔令薇将自己的一名保镖叫了进来：“阿时，你以前是跟着范太太的，对吧？”

“是的。”保镖回答。

孔令薇自己的保镖就有十多个，经常轮班在她身旁跟着。

这个阿时本名何时，是孔家世交好友范增明家的保镖，原本是跟在范太太身旁当护卫。

前些天范太太病重去世，所以孔令薇去重庆，是出于情面参加了范太太的追悼会。

遇到一身黑衣的何时，她夸了几句何时长的俊俏，名字有趣，范增明便将保镖直接送给了她。

当然，一起被孔令薇带回来的，还有跟在她身旁的那个女人，范增明的五姨太，邓羽。

范增明原本最宠爱这个五姨太，但是后来不知为何疏远了。

这个邓羽是个大美人，而且温柔又有情趣，孔令薇自然也挺喜欢。

孔令薇住在重庆那几天，这个姨太太居然主动请缨来照顾她，给她当贴身丫鬟当陪伴似的，无微不至。

孔令薇觉得很奇怪，姨太太虽然不比正房太太的地位，可怎么说也是家里的半个主子，尤其范增明那种名门望族，权贵之家的姨太太，地位可比一般富豪家里的正房太太都有面儿。

后来孔令薇一问，原来邓羽是逃难的时候被范增明救了，为了感激救命之恩才嫁给了范增明，其实她有个青梅竹马的情人，在逃难的时候失散了。

但嫁给范增明三年后，她又和那情人相遇了，一时没忍住便和那人私会，被范增明看到了，便对她很是厌弃。

如果不是正房太太出事，她可能就要被处置掉。

为了活命，她便讨好孔令薇，想让孔令薇带她走，就算是当个丫鬟也比死了好。

孔令薇见她那么楚楚可怜，便跟范增明要了邓羽。

范增明听了孔令薇的要求，有些震惊，似乎还支支吾吾的，但最后也答应了。

孔令薇当时没有多想，还以为他只是舍不得。

但——如果邓羽说的都是谎言呢？

“少爷，您是想问什么呢？”何时见孔令薇问了一句话之后就开始陷入沉思，便开口问道。

“对这个邓羽，你了解多少？”孔令薇问。

“她？”何时看了一眼孔令薇，有些踌躇，心想，我在你面前说你“新欢”的是非，是不是不太好。

“但说无妨。”孔令薇说。

“邓羽是范先生的五姨太，原本最得宠，而且五姨太很聪明。可是，听说她总偷偷和自己的青梅竹马见面，就被范先生发现了，吵了一架，俩人就疏远了。不过范先生也没有为难她，只是一直对她挺冷淡的了。”何时说。

“他们怎么认识的？是不是被发现偷情之后，这邓羽也就不在乎被人瞧见，经常和情夫出去见面？”孔令薇想起自己在重庆的时候，就偶然撞见过邓羽和一个男人在外头偷偷私会。

何时有些尴尬地说：“似乎是，以前夫人也让我盯过她的梢，我发现邓羽隔着几日就要和一个年轻男人偷偷见面，就算被发现奸情之后，也一样如此。”

孔令薇继续问：“那个情夫，是不是长的很英俊，眼睛是灰蓝色的，皮肤很白，五官很像混血，偏于洋人，而且，喜欢涂一种松木香的香水？”

何时一愣：“少爷，您也知道那个人？”

“嗯，果然如此啊。对了，范增明是怎么和邓羽相遇的呢？”孔令薇问。

“听说是邓羽从沈阳逃难到了重庆，和家人失散，当时被几个流氓挑衅，是范先生的车路过那里瞧见了，就救了她，并对她一见钟情，将她收做了五姨太。”何时说。

“但邓羽可没有沈阳口音。”孔令薇说。

“嗯，邓羽说自己虽然是东北人，但是常年在外地读书，所以口音不标准，原本家里是开纺织厂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可后来由于战乱，也由于竞争对手的打压，他们家工厂倒闭，父亲病故，母亲受不了打击自杀了。她没生存能力，就从东北来重庆投靠亲戚，结果亲戚没找到，却反而到处被人欺负。对于她的经历，范先生也让人核查了。她说的工厂确实存在，老板夫妇的一切和她描述得差不多。”何时说，“怎么，少爷觉得邓羽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你下去吧，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孔令薇郑重地嘱咐道。

“我明白。”何时说完，便离开了。

孔令薇立即给未当值的两个保镖打了电话，安排他们去往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