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时，澄香的第一反应是去摸锁骨处的花瓣胎记。指尖传来的灼热感证实了那不是噩梦，胎记周围起了一圈细小的水泡，像是被什么能量灼伤的痕迹。
"醒了？"
白马探的声音从右侧传来。澄香微微侧头，粉紫色的瞳孔像猫一样在昏暗的病房里扩张成圆。他坐在陪护椅上，向来一丝不苟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几道新鲜的擦伤。
"我睡了多久..."澄香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她试着撑起身子，白马探立刻递来一杯水。水温恰到好处，不烫不凉。
"二十八小时零七分钟。"白马探按下床头的呼叫铃，"柯南和灰原在整理资料。"
澄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病房角落的小桌上，柯南正假装专注地翻着一本杂志，但拿反了的页面出卖了他；灰原则在泡茶，蒸汽模糊了她的眼镜片。两人听到动静立刻围了过来。
"感觉怎么样？"灰原递来一杯特制花茶，"加了洋甘菊和蜂蜜，对嗓子好。"
澄香小口啜饮着，温热液体滑过喉咙时，记忆的碎片开始重组：碎裂的彩虹之梦，母亲胸口的剑伤，白昭那句"我欠她一份情"...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杯子。
"白昭释放了画心和圆圆的魂魄。"柯南突然开口，声音刻意放轻，"画心落地就变成了完整的人形，圆圆则变成了十几岁的少女...记忆还停留在死亡前那一刻。"
灰原补充道："她们抱在一起哭了很久。我们把你送来医院时，白昭已经处理好了现场。"她顿了顿，"你母亲的遗体被火化成骨灰，现在应该放在月待家的柜子里。"
澄香的指尖颤了一下。茶水的倒影中，她看到自己雪白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不知是蒸汽还是别的什么。
"整件事情其实很简单。"柯南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十八年前，你父母和姑妈发现了你体内女巫能量的峰值是当时记录的最高值.。"
随着柯南的叙述，澄香眼前浮现出那些未曾见过的场景：父亲在实验室激烈反对利用女儿的计划；母亲假意附和却在深夜与姑妈密谋；那个被伪装成意外的洞穴坍塌造成了父亲的死亡，母亲则假死脱身。还有姑妈实验室里关于她能量波动的监测图表，所有线索串成一条清晰的锁链，而她就是被锁在最末端的那枚铃铛。
"你姑姑拒绝集齐十二颗宝石，认为一颗就足够提取潘多拉的力量。"灰原接过话头，"月待樱觉得说服不了她，就利用你们除掉姑妈，再引导你主动收集其余宝石。"
白马探轻轻按住澄香发抖的手腕："白昭和你母亲的协议是共享长生，为了元瑛。原计划是用百鬼灯催眠所有人，完成仪式后引爆炸弹销毁证据。"
病房陷入沉默。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变得很响。澄香望着窗外，东都的夜空罕见地能看到几颗星星。她想起七岁那年被贵族学校拒绝后，母亲带她到天台看星星时说的话："香香你看，最亮的星星都是孤独的。"
"果然"澄香突然笑了，唇角扬起一个脆弱的弧度，"贪婪的心脏会被天鹅吃掉呢。"
这是月待家的古老谚语，传说天鹅会啄食贪心之人的心脏。小时候每次她多拿一块和果子，母亲就会用这句话逗她。
眼泪掉进茶杯里，激起一圈微小的涟漪。澄香试图用袖子去擦，却发现根本止不住。她索性放下杯子，任由泪水划过脸颊。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只有一种钝钝的空洞感，像是有人用勺子挖走了她心脏的某一部分。
"我不想纠结她有没有爱过我..."澄香深吸一口气，胎记处的灼痛奇迹般减轻了些，"我只想确定，月待澄香，至少现在只有一个最爱你的人，就是你自己。"
“亲爱的水蓟小姐，还有我，我会永远陪伴在你的身边，直至死亡”
灰原突然转身走向窗边，柯南假装被杂志呛到咳嗽。只有白马探依然注视着她，赤红的瞳孔里映着病房苍白的灯光，还有苍白灯光下如雪女一般的小人。
“是很复杂，又带着单纯的爱的情绪呢”澄香心里这样想
"这个给你。"白马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盒子，"从你旧宅找到的。"
澄香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五岁的小澄香骑在父亲肩上，母亲在一旁笑着伸手扶她。照片背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给世界上最爱我的三个人"。
一滴泪晕开了墨迹。澄香轻轻将照片放回盒子，突然注意到白马探手腕上的表，那是她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表盘背面刻着一行小字："To my dearest 探さん"。
"谢谢你们。"澄香将盒子贴在胸口，胎记处的灼热渐渐消退，"我想去看看画心和圆圆。"
走廊传来脚步声。门被推开，白昭站在门口，手中捧着一个陶罐。她换了一身素色汉服，白发用黑绳松松束着，整个人像是褪了色的水墨画。
"林英现在身体康健"白昭的声音比往常柔和，"对不起澄香，我欠你一句道歉”她将陶罐放在床头柜上，"你母亲，由你处置。"
澄香凝视着那个朴素的陶罐。十八年的执念，最终就装在这样一个朴素又独一无二的容器里。她伸手碰了碰罐身，意外地没有感受到任何情绪波动。
"白小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柯南问道。
白昭望向窗外："回中国守着我的元瑛，就算最后漫长岁月，洗刷掉了她的容颜和生命，她也不会被遗忘，因为我会永远怀念。"
她离开时，走廊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澄香突然想起什么，喊住她："白昭！你说欠我一份情，是什么意思？"
白昭回头，嘴角浮现出一丝真心的微笑："你替我找到了元瑛的转世林英，帮助她想起了我。"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余音轻轻飘来“但就算没有这件事，一个阿姨对一个小女孩最真挚的守候也只是希望她平安长大”
监护仪的节奏变得平稳。澄香将母亲的骨灰罐放进床头柜最下层，轻轻关上抽屉。这个动作仿佛也关上了某个沉重的门。
"我想吃冰淇淋。"她突然说。
灰原挑了挑眉："医院楼下有自动贩卖机。"
"要香草味的，"澄香的眼睛在泪光中闪闪发亮，"再加巧克力榛子碎。"
白马探轻笑出声，起身时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转身走出房门。柯南和灰原借口买饮料跟了出去，关门时澄香听到柯南小声说"她比我们想象的坚强"。
病房安静下来。澄香拿起床头的鎏金嗅盐瓶，那是英国祖母的礼物，也是她为数不多保留的童年物件。瓶身上刻着家训："黑暗中的光"。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澄香没有许愿，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那道转瞬即逝的光芒。胎记处最后一丝灼热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她突然明白，有些爱从一开始就是假的，但自己付出的真心是真的；有些路是被设计的，但走过的每一步都算数。就像那颗被迫摔碎的百鬼灯，它再也不能控制人心，却指引她找到了最珍贵的自己。
当白马探拿着冰淇淋推门而入时，他看到澄香正对着窗户外满树的花开心的笑。月光洒在她雪白的长发上，像是给她镀了一层银边。那个笑容还有些生涩，但已经不再是为了讨好任何人。
"探さん，"她接过冰淇淋，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下次教我拉拉队手语好不好？就是艾米莉会的那种。"
白马探微微睁大眼睛，随即了然地点头："当然。不过为什么突然想学这个。"
澄香舔掉指尖融化的奶油，粉紫色的猫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因为我想学点'不够优雅'的东西。"
监护仪上的心跳线突然活跃起来。窗外，夜风拂过樱花树，带走了最后一片执念的花瓣。
后记:
雪白长发下的粉紫色瞳孔藏着能感知宝石脉动的秘密；蕾丝阳伞遮蔽的不仅是阳光，更是一个被至亲算计的破碎童年。
原来打开潘多拉之门的钥匙，从来不是十二颗宝石，而是敢于直面黑暗的勇气。
当百鬼灯在脚下碎裂，十八年的谎言随母亲骨灰一同封入陶罐。少女抹去眼泪轻笑：'贪婪者的心脏终将被天鹅啄食，我月待澄香的光芒，从此只为自己闪耀
她在背叛的灰烬中重生，终于明白最珍贵的宝石，原来是自己从未放弃过的那颗心。
"亲爱的水蓟小姐，你生长在阴影里却开出最耀眼的花，就像伞柄上那句'黑暗中的光'。这世界以痛吻你，而你报之以不熄的星火和带着善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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