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一丝甜腻。澄香在梦中数到一棵松树下的小鸟正尽情的跳舞时,耳朵抖了抖,听见细微的玻璃震动的嗡鸣。
她双眼忽的睁开 ,心跳声震耳欲聋,桌子上的相框砸烂在地上,玻璃碎裂成一地碎渣。
在白马探推开病房门的瞬间,天花板像落雪一般,簌簌下着石膏碎屑。白马黑色大衣下摆扫过床头挂着的的维多利亚风格波奈特帽,被灰尘扫过后,那顶缀着遮光纱的帽子立刻沾上尘埃,像被惊扰的夜蛾。
"すみか!"
英日混血的少女蜷缩在雪白被褥中,白发铺散如月晕,还停止在被声音惊醒的惊慌中。她的睫毛在强光照射下颤抖,粉紫色瞳孔尚未聚焦,左手却已条件反射地摸向枕边的鎏金嗅盐瓶,她想让自己保持清醒。白马直接掀开被子,冷空气激得她小脸泛红,整个人缩的像个企鹅。
"医院要塌了。"他单手扯下输液针头,用创可贴压好止血。白马把大衣脱下来,裹在只穿了一条绒面长睡裙的澄香身上。波奈特帽被盖在她脸上,接着她被白马利落抱起
爆炸声从地底传来,轰隆隆震的地板在抖。澄香被横抱起来时才意识到自己没穿鞋,蕾丝袜尖擦过对方沾着煤灰的袖扣。第二波冲击震碎走廊玻璃,她突然听见某种旋律,像是祭祀时会用的唱词,曲调圣神又带着一点点暗黑的风格,不像这个时代的歌。她跟着哼了哼,只不过调子不太准
"水蓟小姐先别唱了。"白马在浓烟中疾跑“专注听外面喇叭里的声音”
他们撞开安全出口的刹那,三楼检验科突然喷出橙红色火焰,像张牙舞爪的怪兽吞噬着目之所及的建筑,包括人。热浪掀飞了临近几个科室的门,热风将澄香的白发吹散,如流光划破烟雾。某个瞬间她似乎看见走廊尽头站着穿白大褂的女人,盘着头发框架眼镜的镜片反正火光。对方手里捧着枝干枯的杜松枝,甜腻的味道很浓。
"探...走廊的对面有人."
回答她的是承重柱倒塌的巨响。白马突然将她脑袋按进怀里,她闻到他衣领上薄荷与血腥气交织的味道。有什么锋利的东西擦过小腿,好像是爆炸飞溅的石块,温热液体顺着脚踝滴滴答答的落下地面。但比起疼痛,更鲜明的是一道清朗又明亮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幸存者低头!"
戴单边金丝眼镜的女警官站在救护车和消防车旁边,黑发间插着的曼塔玫瑰被热风吹得剧烈摇晃。她右手举着扩音器,左手举着一面红色的旗子,很惹眼。当澄香的白发出现在楼梯口时,那名女警官的灰瞳明显收缩了一下。
白马将澄香放在救护车担架上,替她将腿平放好,拿大衣里的手帕擦着她脸上的血和灰尘。那名女警官喇叭里还在循环播放,她放下喇叭,向他们走来
"体表擦伤优先处理。"女警官穿着黑色西装,利落地剪开澄香染血的袜筒,棉签突然停在对方冰凉的脚踝上,"小妹妹,你的体温好像有点低,是发烧了吗?" 关心的声音传进澄香的耳朵
“我天生就这样,体温要比正常人低一点,不影响的”
澄香摇头时,女警官将绷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她起身时,钢笔从西装口袋滑落。她下意识用左手去接,这个动作使袖口上缩,露出手腕内侧缝针留下的像蜈蚣一样的疤痕。“这是你以前碰伤的吗?”“是我以前为了救一个同事留下的,可惜,他还是不在了”女警官有些怀念又悲伤的笑。“是喜欢的人吧”“是啊”两人同时僵住,澄香意识到自己有些冒昧,女警官则有些意外
“我叫月待澄香,是东都大学大一的学生”
“我是九条院千早,隶属于京都府警 叫我千早就好”
忽然远处传来柯南的喊声:"白马澄香,你们还好吗?灰原说爆炸物含有季戊四醇!"
九条院迅速握了握澄香伸出的手,却见澄香拿着的波奈特帽帽纱染上鲜血。雪白丝绸衬里晕开绯色,宛如雪地绽放的彼岸花。
"千早小姐。"少女突然用敬语问道,"您听见摇篮曲了吗?"
九条院的眼镜片反射着火光,左眼一片混沌,右眼映着废墟。她最终什么也没回答,只是收好纱布和伤药,嘱咐一句“这案子性质恶劣,澄香小妹妹注意不要被卷进来了。”
浓烟像一层厚重的尸衣,裹着医院的残骸。
江户川柯南的鞋底碾过一片焦黑的玻璃,碎渣发出细碎的咔嚓声。他蹲下身,指尖擦过地砖上放射状的裂纹裂纹中心凹陷,边缘却微微隆起,像是被某种力量从下方狠狠顶起。
“冲击波方向不对。”他低声道。
“常规空中爆炸呈碗状,而不是现在看到的放射状裂纹从中心凹陷,这证明爆炸源在地下”
灰原哀的检测仪发出幽蓝的光,映在她冷白的脸上。她半跪在柯南身侧,镊子尖端夹着一粒近乎透明的结晶。
“硝化甘油混合季戊四醇。”她将结晶举到鼻尖前,轻轻一嗅,“还有微量硫磺,那是专业爆破材料,但引爆装置很旧。”她的目光扫过四周,“像是二十年前的军工制品。”
柯南突然趴下,耳朵紧贴地面。
咚。
微弱的回音从地底传来,像是有人用铁锤敲击空心的棺材。
“地下室。”他猛地抬头,“爆炸是为了掩盖下面的东西!”
白马探的皮鞋停在一步之外。他的怀表链垂在晨光里,银链晃动时,表盖内侧那道新鲜的划痕一闪而过,那是爆炸留下的新鲜痕迹
“有趣。”他用鞋尖拨开一堆玻璃渣,“消防系统完全没启动呢。” 玻璃碎片下露出一截烧焦的电线,断面整齐得像被手术刀切断。 “看来是有人故意阻止消防系统启动。”柯南思索
澄香坐在救护车边缘,穿着大衣带着帽子。警方给的毛毯裹着她单薄的肩膀。九条院千早的镊子正夹起一块沾血的玻璃,准备将样本送检。突然,她的动作顿住了。
“纸灰?”
柯南瞬间冲过来。
在焦黑的残骸中,一片巴掌大的硬纸页半埋在灰烬里,边缘蜷曲炭化,但中央依稀可见印刷体的德文:
《Der Junge im Baum》 (《树中的男孩》)
澄香的指尖悬在纸页上方,没有触碰。
“《杜松树》的故事吗?据我了解这个故事是这样的:一位富商的妻子临终前对丈夫说“你若再娶,必须找像我一样爱孩子的女人。”
可她死后,丈夫娶了一位美丽但心狠的继母,她厌恶前妻留下的孩子。继母趁丈夫外出,用斧头砍下男孩的头,接着将尸体炖成汤。
丈夫回家后喝下肉汤,称赞美味,而不知情的妹妹玛琳将哥哥的骨头收集起来,埋在杜松树下。
男孩的灵魂化作红胸脯的鸟儿,飞到金匠铺获得金项链、飞到鞋匠铺获得红鞋飞到、磨坊获得石磨。
男孩化成的鸟儿飞回家,用歌声引诱继母出门,先后用金项链砸死妹妹、红鞋压死父亲,最后用石磨碾碎继母。
最后男孩从杜松树中复活,与妹妹团聚。 ”她的声音轻得像雪落在坟头,“这是姑妈讲过的” “看来凶手有可能在用这个故事暗寓什么”九条警官仔细记着。
她的同事过来招呼他,说警视厅排了人过来帮助我们破案。一个黑卷发戴墨镜痞帅腿长的男子走近,同事介绍,这是爆炸物科的松田警官。
九条院听到松田两字,钢笔在记事本上划出尖锐的折线。黑红的墨水晕染开来,像一滩血。
她从未想过会再见到这个男人。这个承载她延迟青春期爱恋的,没个正形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