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舱的扫描仪嗡嗡作响。佩利把金属种子塞进检测槽,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乱了。他皱眉抹了把脸,指甲缝里的荧绿血渍蹭到脸颊,留下一道暗痕。
“什么东西……”他低声嘟囔,手指在控制台上敲打。数据库加密链突然跳出来,标着PE-XX实验体,权限等级比帕洛斯还高。
他盯着那串编号,喉咙发紧。记忆闪回死星上那间冷冻舱,六具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漂浮在冷光里。PE-02到PE-08,第七代,最成功的那个。
舱内空气混着消毒液和机油味,让人头晕。他抓起酒精瓶往伤口上倒,刺痛让他咬紧牙关。可这痛还不够,他需要更狠的,更疼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佩利猛地起身,弯刀从腰间滑落,撞在地上发出闷响。他弯腰去捡,手却停在半空——那声音太熟悉了,是帕洛斯。
他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血从指缝渗出来,滴在控制台上,晕开成奇怪的形状。像父亲暴打他时墙上溅出的图案。
舰桥里引擎震动得厉害,舷窗外是扭曲的亚空间光纹。佩利推门进来,帕洛斯正背对着他在擦枪。男人食指掰开枪膛的动作让佩利想起那天——他蜷缩在垃圾堆里,帕洛斯扔来一块发霉的面包。
“这东西……”佩利开口。
“放着就行。”帕洛斯打断他,语气和平常一样冷淡。
佩利没动,盯着男人握枪的手。小指抽搐了一下,很轻微,但他看见了。
他往前走,靴底踩在甲板上的声响和心跳重合。影子慢慢盖住帕洛斯的座椅,男人终于抬头。
“你早就知道?”佩利声音哑了,“知道我不是人,只是个……”
帕洛斯放下左轮,目光冰冷,“你想太多了。”
“我是不是你救的?是不是你留下的?”佩利逼近一步,“还是说……我只是最听话的狗?”
帕洛斯没说话。他站起身,推开佩利,走向控制台。动作干脆利落,就像当年把他从垃圾堆里拎起来时那样。
佩利站在原地,手指抠进掌心。血又流出来了。
私人舱室里墙面钉满通缉令,唯独没有佩利的名字。他坐在床上,弯刀横在膝头。金属种子在他手里发烫,像一团烧红的炭。
门开了。帕洛斯走进来,左轮别在腰间。他看了眼佩利,走到桌前坐下。
佩利甩出军用匕首,刀尖钉进门板。帕洛斯抬头看他,眼神平静。
“当年你看到我第一眼就知道真相?”佩利问。
帕洛斯没回答。
“你以为我会救一个废物?”他终于开口,声音像冰,“你只是最听话的那条狗。”
佩利瞳孔骤缩。他抓起桌上的左轮,枪管抵住太阳穴。帕洛斯按住他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
“所以我的存在……”
“消耗品。”帕洛斯说,“和那些一样。”
他下巴点了点桌上的一沓文件,“但你可以选择做咬人的狗,还是被踩死的蚂蚁。”
佩利僵在那儿。幻象从四面八方涌来——PE-02到PE-08,每一张脸都和自己一模一样。他们围坐在桌边,同步重复帕洛斯的话。
“你以为我会救一个废物?你只是最听话的那条狗。”
“你以为我会救一个废物?你只是最听话的那条狗。”
“你以为我会救一个废物?你只是最听话的那条狗。”
他松开枪,弯刀从膝头滑落,砸在地上发出闷响。帕洛斯接过金属种子,放进控制台。
屏幕亮起,PE-00数据库弹出来。陌生通讯请求随之响起,ID显示“父亲”。
帕洛斯按下接通键。通讯器里传来低沉的声音:“进展如何?”
男人脸上露出佩利从未见过的表情——恭敬、顺从,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一切按计划进行。”他说。
佩利坐在床沿,看着这一切。他的眼神变了,从琥珀色转为灰白,像死星上那片荒芜的土地。
通讯断开后,帕洛斯转身看他。佩利低头,盯着自己渗血的手掌。
“任务还没结束。”帕洛斯说,“明天降落‘锈海’,拿下货运清单。”
佩利点头,动作机械。
帕洛斯走出舱室,门在他身后关闭。佩利仍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子夜时分,飞船穿越一片星云。舱内照明自动调暗,只剩控制台上微弱的蓝光。佩利站起身,走到窗前。舷窗外星光闪烁,像死星上那片灰紫色的天空。
他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疤痕——那道蜈蚣状的凸起让他想起今早在舰桥看见的少年尸体。
“你不是怪物。”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甲缝里的荧绿血渍已经干了。他想起所有“佩利”尸体的眼神,想起帕洛斯今晨擦拭左轮时食指的动作——那根手指曾掰开他的下巴塞进发霉面包。
他坐回床边,弯刀仍在地上躺着。他没去捡,只是盯着它。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未完待续\]舱壁通风口渗出冰凉的金属气息。佩利蜷在床沿,弯刀躺在脚边像条死蛇。帕洛斯离开后,他的手指一直在颤抖,现在突然停住了。
控制台蓝光映在墙上,投出两道影子。一道是坐着的自己,另一道……比他高大许多。
"你倒是很听话。"那影子开口,声音带着电流杂音。
佩利猛地抬头。墙上的影子没有动,但控制台屏幕亮了,PE-00的字样开始闪烁。通讯器突然滋滋作响,有人在用加密频道呼叫这艘船。
"黑鳍号,报告进度。"陌生声音像是从深海传来。
佩利盯着那串跳动的数据。他该装作没听见,该躺下装睡,该把弯刀捡起来——可他什么都没做。指尖触到屏幕的瞬间,所有PE实验体的记忆涌进来。
那些冷冻舱不是坟墓,是摇篮。
"任务已完成。"他听见自己说,声音陌生得像别人在说话。
通讯器沉默了几秒。"很好,"那个声音突然变得温和,"回家吧。"
屏幕熄灭的同时舱门被撞开。帕洛斯举着枪冲进来,看见的是佩利僵在原地的身影。控制台上,PE-00的标识残留着最后一点余晖。
"你在干什么?"帕洛斯扣着扳机。
佩利缓缓转头。他的瞳孔还是灰白的,但虹膜边缘泛起一圈血红。像死星上暴风雨来临前的地平线。
"父亲让我回家。"他说。
帕洛斯的手指在扳机护圈上弹了一下。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代表"危险就在门外"。但现在他的手在发抖。
"听着,"他压低声音,"现在不是......"
枪声打断他的话。子弹擦过佩利耳际,在墙上炸出焦痕。帕洛斯的左轮冒着烟,而佩利终于笑了。
那是七具尸体共同的笑容。
"我知道怎么回家了。"他说着抓起弯刀,刀刃割破掌心时,控制台再次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