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节的流觞曲水漫过排云台的汉白玉栏杆，景明薇缩在西侧碑亭的阴影里，看着五皇子景明烨将一枚黑子拍在棋盘上的身影。他新换的石青色蟒袍扫过青玉棋盘，惊起的香灰落在袖中露出的二皇子府令牌拓片上。三日前四皇子从回纥归来时，太皇太后那句“二五结盟恐生变”还在耳畔，此刻五皇子落子的脆响，却与二皇子景明浩捏碎茶盏的声音诡异同步。
“五弟这步棋，下得妙啊，”二皇子将碎裂的茶盏推到桌边，龙涎香雾气中露出袖口的毒箭伤痕——那是四皇子在回纥设伏时留下的，“可惜了，这‘连环劫’，怕是解不开了。”
五皇子抬眸，黑瞳在春光中闪着冷光：“二哥说笑了，”他指尖划过棋盘上的“投子认负”之势，“在二哥面前，小弟这点棋艺，不过是班门弄斧。”景明薇垂眸，看着他靴底嵌着的二皇子府密道泥土——那是昨夜三更潜入时留下的，与二皇子靴底的泥土成分完全相同。
二皇子抓起一把白子撒在棋盘上，玉粒滚落在五皇子膝头：“班门弄斧？五弟可是连韩王旧部都能调动的人，怎会解不开这小小棋局？”他说话时，故意让景明薇看见自己袖中五皇子的投诚密信——“愿以韩王旧部为礼，助二哥除四”。
景明薇握紧袖中太皇太后给的暖玉，玉上的裂纹在阳光下像极了五皇子此刻似笑非笑的嘴角。她想起靖千昨夜的急报：“五皇子以‘韩王旧部名册’为投名状，实则暗藏毒计。”
“韩王旧部？”五皇子掸去膝头的白子，蟒袍上的獬豸纹擦过棋盘边缘，“那些老顽固，早就被四哥清理得差不多了，二哥莫要听小人谗言。”他说话时，目光扫过景明薇藏身的碑亭，那是在暗示“旁观者清”。
二皇子猛地起身，蟒袍扫过棋桌：“五弟这是不信二哥？”他顿住，看向五皇子，“四弟如今势大，二哥需要帮手，五弟……可愿与我联手？”
五皇子沉默片刻，忽然笑道：“二哥若不嫌弃，小弟自当效犬马之劳。”他说话时，迅速收起棋盘上的黑子，摆出“臣服”的棋势。景明薇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知道这是五皇子的“速败”之计——迅速认输，才能让二皇子放下戒心。
“好！”二皇子大笑，拍着五皇子的肩膀，“有五弟相助，何愁四弟不灭！”他说话时，故意让景明薇看见自己腰间新配的毒箭囊——那是五皇子“投诚”时送的，里面装着对付四皇子的“见血封喉”。
五皇子趁机起身，石青色蟒袍扫过满地白子：“二哥，时候不早了，怕是要变天了。”他指向天边突然涌起的乌云，“不如我们先下山，改日再叙？”
二皇子看向天色，皱起眉头：“也好。”
景明薇看着五皇子迅速收拾棋盘，心中暗道：他这是要借故离开，避免与二皇子过多纠缠。果然，五皇子转身对候在一旁的内侍说：“传我命令，即刻下山。”
一行人沿着排云台的石阶下山，五皇子走在二皇子身侧，低声说着什么。景明薇落在后面，看着五皇子袖中滑出的密信一角——那是给六皇子的指令，“惊鸿落水，见机行事”。
走到半山腰时，忽然有侍卫匆匆来报：“启禀二皇子、五皇子，惊鸿公主……落水了！”
二皇子脸色一变：“什么？”
五皇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随即露出焦急的神色：“快！带我去看看！”
景明薇看着五皇子的表演，心中一凛。惊鸿公主落水，恐怕不是意外。她握紧手中的暖玉，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恐怕不会简单。
“公主，”绿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们也去看看吧？”
景明薇点点头，跟着众人向湖边跑去。她知道，五皇子这步棋，不仅成功向二皇子投诚，还制造了新的事端，恐怕是为了转移视线，或者另有图谋。
湖边已经围了不少人，惊鸿公主被救上岸，浑身湿透，昏迷不醒。太医正在紧急救治。二皇子和五皇子站在一旁，脸色凝重。
“怎么回事？”二皇子厉声问道。
“启禀殿下，”侍卫队长跪在地上，“公主在湖边赏花，不知怎么就掉进水里了。”
五皇子蹲下身，探了探惊鸿公主的鼻息，回头对二皇子说：“二哥，公主还有呼吸，太医正在施救，应该没事。”
景明薇站在人群外围，看着五皇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她想起靖千说的“五皇子与惊鸿公主素有嫌隙”，心中暗道：这落水事件，恐怕与五皇子脱不了干系。
“都怪我，”二皇子忽然自责道，“若不是我拉着五弟下棋，或许能早点发现……”
五皇子连忙安慰：“二哥莫要自责，这是意外，谁也不想的。”他说话时，目光扫过景明薇，那是在警告她不要多言。
景明薇低下头，假装没看见。她知道，在这深宫中，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太医终于站起身，对二皇子说：“启禀殿下，公主只是呛了水，受了惊吓，并无大碍，回去好好休养即可。”
二皇子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五皇子也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太好了，公主没事就好。”
景明薇看着五皇子的表演，心中不禁有些佩服。他不仅成功投诚二皇子，还利用惊鸿公主落水事件，拉近了与二皇子的关系，同时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二哥，”五皇子说，“既然公主没事，我们就先回去吧，免得打扰公主休息。”
二皇子点点头：“好，我们走。”
一行人离开湖边，向山下走去。景明薇走在最后，看着五皇子与二皇子相谈甚欢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二四矛盾一触即发，五皇子的投诚，无疑是在这潭浑水中，又投下了一颗石子。
“公主，”绿萼轻声道，“您说，惊鸿公主真的是意外落水吗？”
景明薇摇摇头：“在这深宫里，哪有那么多意外。”她顿了顿，轻声道，“以后，我们还是少掺和这些事为好。”
绿萼点点头，不再说话。
景明薇抬头看向天空，乌云已经散去，阳光重新洒在排云台上。但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五皇子的投诚，惊鸿公主的落水，都预示着更深的风暴即将来临。
她握紧手中的暖玉，感受着上面的裂纹。她知道，自己必须更加小心，才能在这深宫中活下去。而这场由上巳节棋劫引发的一系列事件，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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