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斜斜掠过礼部仪制司的雕花窗棂，景明薇立在檐下，看着五皇子景明湛将一叠黄册往紫檀木案上一拍，玉扳指撞出的声响惊飞了梁上筑巢的燕子。他袖口新换的锦缎里子绣着缠枝莲纹，与三日前七皇子景明瑜书房镇纸上的暗纹如出一辙——那镇纸下压着的，正是西境变法的屯田图。
“皇妹且看，”景明湛捻起一页黄册，湘妃竹纸上映出少女的生辰八字，“这次选妃说是‘礼聘’，实则连秀女的牌子都省了，直接从世家女眷里挑。”他说话时，指腹蹭过“吏部侍郎之女”的朱批，那里的朱砂印泥与七皇子府梨树上的虫胶色泽相同。
景明薇接过黄册，指尖触到纸页边缘的齿痕——显然是被人刻意撕过。三日前她在七皇子院墙外，曾见裴杭之的亲卫用弹弓打下半筐青梨，梨核上都刻着“变”字。“五哥在礼部当差时，倒是养出了过目不忘的本事。”她故意提起，目光落在景明湛腰间新佩的玉带銙。
那玉带銙上雕着的獬豸纹本该威严，此刻却被他转了半圈，獬豸独角恰好抵住腰带暗扣——那暗扣里藏着的，正是七皇子变法需要的盐引数目。景明薇想起靖千昨夜的密报：“五皇子以选妃名单换七皇子梨树下的窖藏，内有西域良马图谱。”
“过目不忘？”景明湛突然凑近，酒气混着梨香扑面而来，“皇妹可知道，这黄册第三页的‘林氏’，原是二哥安插的眼线？”他说话时，指尖划过纸面的力道极重，在“林”字上戳出个破洞，露出背面七皇子亲书的“以梨代礼”四字。
窗外的雨突然急了，打在庭院里的梨树上沙沙作响。景明薇看着那棵梨树，想起七皇子曾在树下埋过变法密信，树皮上至今留着裴杭之刻的“雷”字——羽林郎将的暗号。“五哥消息灵通，”她将黄册推回去，指甲刮过纸页时带出一缕梨香，“只是选妃事大，当心隔墙有耳。”
景明湛哈哈大笑，震得博古架上的铜爵叮当作响。他从袖中抖出半片梨树叶，叶脉间用银线绣着“盐引”二字：“皇妹可知，七弟院里那棵百年梨树，今年结的梨核都是空心的？”他指尖一捻，叶梗处渗出淡紫色汁液，正是七皇子秘制的显影药水。
景明薇的心猛地一沉。七皇子用空心梨核传递密信，五皇子却能拿到梨树叶，说明两人早已暗通款曲。她看着景明湛将树叶塞进砚台，墨汁瞬间泛起涟漪，显影出“三月廿七，盐引道”的字样——那是七皇子计划截获官盐的日子。
“五哥拿选妃名单换梨，”景明薇故意提起，“不怕二哥知道了削你的俸银？”她指的是二皇子前日刚掌管的户部度支司，那里锁着西域良马的采购账册。
景明湛挑眉，从靴筒里抽出一卷羊皮纸。上面画着的良马图谱旁，用朱砂圈着三个名字——正是黄册里即将入宫的新妃。“二哥想拿林家女监视太子？”他嗤笑一声，指腹碾过画中马眼，“等七弟的盐引到手，这些‘眼线’不过是棋盘上的弃子。”
雨声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礼部侍郎抱着一叠卷宗闯入，看见景明薇时吓得差点摔倒。他袖口的补丁与五皇子暗卫的服饰同款，膝盖处还沾着梨树下的红泥——那是七皇子藏密信的地方。
“殿下，公主，”侍郎喘着气展开卷宗，“秀女牌子……被人换了！”黄绢上的名字赫然是二皇子母家的侄女，而原该入宫的林氏女页脚，用梨汁写着“已处理”三个字。景明薇想起方才景明湛指尖的紫液，忽然明白：五皇子用假名单换走了真秀女，既卖了七皇子人情，又给二皇子设了圈套。
“哦？”景明湛拿起卷宗对着烛火，梨汁写成的字显影出七皇子的笔迹，“看来有人等不及要送‘眼线’入宫了。”他说话时，将卷宗塞进景明薇手中，玉扳指在她手背上刻出短暂的凉意——那是约定信号。
离开礼部时，景明薇在仪门遇见了七皇子的侍读。少年捧着食盒躬身行礼，盒盖缝隙里露出的梨肉上，用竹刀刻着“谢”字。她想起靖千说七皇子用梨园藏兵器，忽然懂了五皇子为何非要那棵梨树下的东西——不是梨，是兵器图谱。
“公主留步。”七皇子的声音从月洞门传来。他穿着常服，腰间系着的蹀躞带上挂着枚梨形玉佩，穗子上的银铃与裴杭之羽林令牌的声响一致。“五哥拿选妃名单换了我院里的梨，”他晃了晃手中的食盒，“皇姐尝尝？”
食盒里躺着三颗青梨，其中一颗被剖开，果核处嵌着片薄如蝉翼的金属片。景明薇用银簪挑出，上面刻着的竟是二皇子私铸钱币的模子纹样。“七哥好雅兴，”她将金属片藏入袖中，指尖触到暖玉上新增的裂纹，“只是梨核空心，怕是留不住汁水。”
七皇子大笑，震得梨树上的雨珠簌簌落下。他指着不远处的演武场：“皇姐可知，五哥拿这些梨换了我三箱羽箭？”他说话时，裴杭之带着羽林卫路过，铠甲上的云雷纹与七皇子玉佩遥相呼应。景明薇看见裴杭之靴底沾着的红泥，与礼部侍郎膝盖上的别无二致。
“五哥爱武，”景明薇接过梨咬了一口，酸涩的汁水混着隐现的药味，“只是选妃之事关乎国本，他拿黄册做交易，不怕父皇怪罪？”她故意提起，观察七皇子的反应。
七皇子将梨核抛向空中，被等候的猎鹰一口叼住。“父皇？”他擦了擦指尖的梨汁，“父皇今早还夸我院里的梨甜呢。”阳光透过叶隙照在他脸上，梨汁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砖上洇出的痕迹像极了变法密诏上的朱砂印。
回到寝殿时，绿萼捧着个锦盒候在廊下。“公主，这是五皇子派人送来的，”宫女的声音发颤，“说是用梨换的。”盒中躺着支累丝金凤钗，凤凰嘴里衔着的珍珠上刻着极小的“变”字——那是七皇子变法派的暗记。
景明薇捏着钗子走到窗边，看着雨幕中若隐若现的礼部衙门。五皇子用选妃名单换来了七皇子的兵器图谱，七皇子则借梨核传递了二皇子私铸钱币的证据，而她手中的金凤钗，分明是要她在新妃入宫时充当眼线。
“公主，”绿萼递过刚抄录的密报，“靖千说七皇子的人正在梨园挖东西。”信纸背面用梨汁写着“三月廿七”，正是五皇子叶梗上显影的日期。景明薇想起七皇子方才抛梨核的动作，忽然惊觉：那不是随意一抛，是给裴杭之传递动手信号。
雨停时，景明薇打着伞来到七皇子院外。梨树下新翻的泥土旁散落着几片带血的梨叶，裴杭之正指挥羽林卫将一口铜箱抬上马车。箱子缝隙里露出的不是兵器，而是一叠叠盐引——五皇子用选妃名单换来的，根本不是兵器图谱，是足以动摇国本的私盐证据。
“皇姐也来赏梨？”七皇子从树后走出，手里拎着串刚摘下的青梨。他将梨递给景明薇时，指尖在她手背上快速敲了三下——这是羽林卫的紧急信号。她顺着他目光看去，墙头上闪过二皇子暗卫的玄色披风。
“七哥的梨果然甜，”景明薇咬下一口，梨汁混着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只是这树下的土，怎么看着像新翻过？”她用伞尖戳了戳泥地，带出半片染血的梨叶，叶脉纹路与五皇子袖中那片分毫不差。
七皇子抢在她之前捡起叶子，指尖碾过血迹：“许是府里的猫抓了老鼠。”他说话时，裴杭之已将铜箱装上马车，车辕上的梨形铜铃发出清脆声响，与景明湛腰间玉带銙的铃铛声共振——那是他们约定的安全信号。
马车驶出院门时，二皇子的仪仗恰好路过。景明曜掀起轿帘，目光落在铜箱上的梨形锁扣：“老七在折腾什么？”他的语气带着笑意，指尖却摩挲着腰间刻着“明”字的玉佩——那是从舒毓姿妆奁里搜出的半枚玉佩。
“给父皇送些新摘的梨。”七皇子躬身行礼，梨筐里的青梨个个带着齿痕，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啃过。景明薇看着二皇子的暗卫凑近马车嗅闻，忽然想起五皇子曾说“梨 第七十二章 礼部选妃梨枝密
暮春的雨丝斜斜掠过礼部仪制司的雕花窗棂，景明薇立在檐下，看着五皇子景明湛将一叠黄册往紫檀木案上一拍，玉扳指撞出的声响惊飞了梁上筑巢的燕子。他袖口新换的锦缎里子绣着缠枝莲纹，与三日前七皇子景明瑜书房镇纸上的暗纹如出一辙——那镇纸下压着的，正是西境变法的屯田图。
“皇妹且看，”景明湛捻起一页黄册，湘妃竹纸上映出少女的生辰八字，“这次选妃说是‘礼聘’，实则连秀女的牌子都省了，直接从世家女眷里挑。”他说话时，指腹蹭过“吏部侍郎之女”的朱批，那里的朱砂印泥与七皇子府梨树上的虫胶色泽相同。
景明薇接过黄册，指尖触到纸页边缘的齿痕——显然是被人刻意撕过。三日前她在七皇子院墙外，曾见裴杭之的亲卫用弹弓打下半筐青梨，梨核上都刻着“变”字。“五哥在礼部当差时，倒是养出了过目不忘的本事。”她故意提起，目光落在景明湛腰间新佩的玉带銙。
那玉带銙上雕着的獬豸纹本该威严，此刻却被他转了半圈，獬豸独角恰好抵住腰带暗扣——那暗扣里藏着的，正是七皇子变法需要的盐引数目。景明薇想起靖千昨夜的密报：“五皇子以选妃名单换七皇子梨树下的窖藏，内有西域良马图谱。”
“过目不忘？”景明湛突然凑近，酒气混着梨香扑面而来，“皇妹可知道，这黄册第三页的‘林氏’，原是二哥安插的眼线？”他说话时，指尖划过纸面的力道极重，在“林”字上戳出个破洞，露出背面七皇子亲书的“以梨代礼”四字。
窗外的雨突然急了，打在庭院里的梨树上沙沙作响。景明薇看着那棵梨树，想起七皇子曾在树下埋过变法密信，树皮上至今留着裴杭之刻的“雷”字——羽林郎将的暗号。“五哥消息灵通，”她将黄册推回去，指甲刮过纸页时带出一缕梨香，“只是选妃事大，当心隔墙有耳。”
景明湛哈哈大笑，震得博古架上的铜爵叮当作响。他从袖中抖出半片梨树叶，叶脉间用银线绣着“盐引”二字：“皇妹可知，七弟院里那棵百年梨树，今年结的梨核都是空心的？”他指尖一捻，叶梗处渗出淡紫色汁液，正是七皇子秘制的显影药水。
景明薇的心猛地一沉。七皇子用空心梨核传递密信，五皇子却能拿到梨树叶，说明两人早已暗通款曲。她看着景明湛将树叶塞进砚台，墨汁瞬间泛起涟漪，显影出“三月廿七，盐引道”的字样——那是七皇子计划截获官盐的日子。
“五哥拿选妃名单换梨，”景明薇故意提起，“不怕二哥知道了削你的俸银？”她指的是二皇子前日刚掌管的户部度支司，那里锁着西域良马的采购账册。
景明湛挑眉，从靴筒里抽出一卷羊皮纸。上面画着的良马图谱旁，用朱砂圈着三个名字——正是黄册里即将入宫的新妃。“二哥想拿林家女监视太子？”他嗤笑一声，指腹碾过画中马眼，“等七弟的盐引到手，这些‘眼线’不过是棋盘上的弃子。”
雨声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礼部侍郎抱着一叠卷宗闯入，看见景明薇时吓得差点摔倒。他袖口的补丁与五皇子暗卫的服饰同款，膝盖处还沾着梨树下的红泥——那是七皇子藏密信的地方。
“殿下，公主，”侍郎喘着气展开卷宗，“秀女牌子……被人换了！”黄绢上的名字赫然是二皇子母家的侄女，而原该入宫的林氏女页脚，用梨汁写着“已处理”三个字。景明薇想起方才景明湛指尖的紫液，忽然明白：五皇子用假名单换走了真秀女，既卖了七皇子人情，又给二皇子设了圈套。
“哦？”景明湛拿起卷宗对着烛火，梨汁写成的字显影出七皇子的笔迹，“看来有人等不及要送‘眼线’入宫了。”他说话时，将卷宗塞进景明薇手中，玉扳指在她手背上刻出短暂的凉意——那是约定信号。
离开礼部时，景明薇在仪门遇见了七皇子的侍读。少年捧着食盒躬身行礼，盒盖缝隙里露出的梨肉上，用竹刀刻着“谢”字。她想起靖千说七皇子用梨园藏兵器，忽然懂了五皇子为何非要那棵梨树下的东西——不是梨，是兵器图谱。
“公主留步。”七皇子的声音从月洞门传来。他穿着常服，腰间系着的蹀躞带上挂着枚梨形玉佩，穗子上的银铃与裴杭之羽林令牌的声响一致。“五哥拿选妃名单换了我院里的梨，”他晃了晃手中的食盒，“皇姐尝尝？”
食盒里躺着三颗青梨，其中一颗被剖开，果核处嵌着片薄如蝉翼的金属片。景明薇用银簪挑出，上面刻着的竟是二皇子私铸钱币的模子纹样。“七哥好雅兴，”她将金属片藏入袖中，指尖触到暖玉上新增的裂纹，“只是梨核空心，怕是留不住汁水。”
七皇子大笑，震得梨树上的雨珠簌簌落下。他指着不远处的演武场：“皇姐可知，五哥拿这些梨换了我三箱羽箭？”他说话时，裴杭之带着羽林卫路过，铠甲上的云雷纹与七皇子玉佩遥相呼应。景明薇看见裴杭之靴底沾着的红泥，与礼部侍郎膝盖上的别无二致。
“五哥爱武，”景明薇接过梨咬了一口，酸涩的汁水混着隐现的药味，“只是选妃之事关乎国本，他拿黄册做交易，不怕父皇怪罪？”她故意提起，观察七皇子的反应。
七皇子将梨核抛向空中，被等候的猎鹰一口叼住。“父皇？”他擦了擦指尖的梨汁，“父皇今早还夸我院里的梨甜呢。”阳光透过叶隙照在他脸上，梨汁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砖上洇出的痕迹像极了变法密诏上的朱砂印。
回到寝殿时，绿萼捧着个锦盒候在廊下。“公主，这是五皇子派人送来的，”宫女的声音发颤，“说是用梨换的。”盒中躺着支累丝金凤钗，凤凰嘴里衔着的珍珠上刻着极小的“变”字——那是七皇子变法派的暗记。
景明薇捏着钗子走到窗边，看着雨幕中若隐若现的礼部衙门。五皇子用选妃名单换来了七皇子的兵器图谱，七皇子则借梨核传递了二皇子私铸钱币的证据，而她手中的金凤钗，分明是要她在新妃入宫时充当眼线。
“公主，”绿萼递过刚抄录的密报，“靖千说七皇子的人正在梨园挖东西。”信纸背面用梨汁写着“三月廿七”，正是五皇子叶梗上显影的日期。景明薇想起七皇子方才抛梨核的动作，忽然惊觉：那不是随意一抛，是给裴杭之传递动手信号。
雨停时，景明薇打着伞来到七皇子院外。梨树下新翻的泥土旁散落着几片带血的梨叶，裴杭之正指挥羽林卫将一口铜箱抬上马车。箱子缝隙里露出的不是兵器，而是一叠叠盐引——五皇子用选妃名单换来的，根本不是兵器图谱，是足以动摇国本的私盐证据。
“皇姐也来赏梨？”七皇子从树后走出，手里拎着串刚摘下的青梨。他将梨递给景明薇时，指尖在她手背上快速敲了三下——这是羽林卫的紧急信号。她顺着他目光看去，墙头上闪过二皇子暗卫的玄色披风。
“七哥的梨果然甜，”景明薇咬下一口，梨汁混着血腥味在舌尖蔓延，“只是这树下的土，怎么看着像新翻过？”她用伞尖戳了戳泥地，带出半片染血的梨叶，叶脉纹路与五皇子袖中那片分毫不差。
七皇子抢在她之前捡起叶子，指尖碾过血迹：“许是府里的猫抓了老鼠。”他说话时，裴杭之已将铜箱装上马车，车辕上的梨形铜铃发出清脆声响，与景明湛腰间玉带銙的铃铛声共振——那是他们约定的安全信号。
马车驶出院门时，二皇子的仪仗恰好路过。景明曜掀起轿帘，目光落在铜箱上的梨形锁扣：“老七在折腾什么？”他的语气带着笑意，指尖却摩挲着腰间刻着“明”字的玉佩——那是从舒毓姿妆奁里搜出的半枚玉佩。
“给父皇送些新摘的梨。”七皇子躬身行礼，梨筐里的青梨个个带着齿痕，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啃过。景明薇看着二皇子的暗卫凑近马车嗅闻，忽然想起五皇子曾说“梨核空心可藏药”，而此刻铜箱缝隙里飘出的，正是西域奇香“醉梨花”——能让千军万马昏睡的迷药。
“倒是孝心，”二皇子放下轿帘，声音隔着纱幔传来，“只是听说你院里的梨，核都是空的？”景明薇看见七皇子握梨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如霜，而裴杭之已悄悄按上了腰间的羽林刀。
回到寝殿时，景明薇将金凤钗插入发髻，珍珠在烛火下折射出诡异的紫光。她想起五皇子用选妃名单换梨的真正目的：不是兵器图谱，是借七皇子之手，用藏着“醉梨花”的盐引，将二皇子私铸钱币的证据送到皇帝面前。
“公主，”绿萼捧着水盆进来，盆底沉着片梨叶，“靖千说五皇子在梨树下埋了东西。”景明薇拨开水面，叶背上用银线绣着的“盐引道”三个字渐渐显影，与七皇子金属片上的纹样合为一体——那是二皇子私盐运输的路线图。
三更梆子响时，景明薇被窗外的马蹄声惊醒。她掀起窗帘，看见七皇子的马车疾驰出宫，车辕上的梨形铜铃已被摘下，露出里面藏着的羽林令箭。而五皇子的府中，此刻正亮着不合时宜的灯火，管家鬼鬼祟祟地将一口铜箱塞进运菜的马车。
“公主，”绿萼递过密信，“四殿下从刑部传来消息，二皇子私铸钱币的模子找到了。”信纸边缘粘着片梨肉，上面用指甲刻着“三月廿七，礼部”。景明薇忽然笑了，五皇子用选妃名单做饵，七皇子以梨园为局，而她手中的金凤钗，正是这场交易里最不起眼的信物。
次日早朝，二皇子果然被御史弹劾私铸钱币。当大理寺卿呈上那枚梨形模子时，景明薇看见五皇子嘴角勾起的弧度，与七皇子袖中露出的梨核暗纹完美重合。而皇帝捻着胡须看向七皇子时，他正低头把玩着梨形玉佩，穗子上的银铃轻轻晃动，响出的节奏正是“以梨代礼”的密语。
退朝后，景明薇在御花园遇见七皇子。他将一篮青梨放在石桌上，梨核处都刻着小小的“谢”字。“皇姐尝尝，”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今年的梨格外甜。”景明薇拿起一颗，指尖触到梨皮上浅浅的刻痕——那是五皇子暗卫的标记。
“五哥倒是大方，”她咬下梨肉，酸涩中带着回甘，“用选妃名单换了你一院子的梨。”七皇子哈哈大笑，震得梨树上的花瓣簌簌落下，有几片粘在景明薇发间的金凤钗上，珍珠与粉瓣相映，竟看不出哪个更剔透。
“不止是梨，”七皇子凑近，声音压得极低，“皇姐可知道，那口铜箱里除了盐引，还有……”他话未说完，便被远处传来的喧哗打断。景明薇望去，见二皇子正带着侍卫冲向礼部，想必是发现了被替换的秀女名单。
“看来二哥醒了，”七皇子掸去衣摆上的梨花瓣，“不过没关系，五哥早把真名单送到了紫宸殿。”他说话时，指了指景明薇发间的金凤钗，“这钗子配皇姐，倒是比配林氏女好看多了。”
景明薇摸了摸钗头的珍珠，那里还残留着五皇子暗卫传递时的体温。她看着七皇子远去的背影，梨筐里的青梨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每个梨核处的“谢”字都朝着不同方向——那是五皇子要求的，用梨核位置传递下一次交易的暗号。
雨又开始下了，细密的雨丝打在梨树上，也打在景明薇的披风上。她想起五皇子在礼部拍案的声响，七皇子抛梨核的弧度，还有二皇子轿帘掀起时眼中的惊疑，忽然觉得这深宫里的每一次交易，都像这梨树上的枝叶，看似各自生长，实则根系早已在地下盘根错节。
而她手中的金凤钗，不仅是五皇子与七皇子交易的见证，更是一枚悄然埋下的棋子。当新妃们踩着梨花入宫时，没人会注意到，那位戴着金凤钗的公主，早已看清了这场以梨为媒的交易背后，藏着多少刀光剑影与权谋算计。
“公主，回殿吗？”绿萼撑开伞。景明薇摇摇头，看着雨中的梨园，七皇子和裴杭之正在树下低语，水珠从梨叶滚落，在泥土上砸出小小的坑洼，像极了密信上被梨汁晕开的字迹。她知道，这场以选妃为名的交易，只是七皇子变法路上的一步棋，而五皇子换来的，也绝非仅仅是一筐青梨。
深宫里的雨还在继续，洗去了梨花的粉艳，却洗不褪泥土下埋藏的秘密。景明薇握紧暖玉，玉上的裂纹在雨幕中若隐若现，仿佛在提醒她，每一次看似寻常的交换背后，都可能藏着足以颠覆朝局的力量。而她，必须继续做一个清醒的旁观者，在这盘越下越大的棋中，寻找属于自己的那片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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