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的宫灯映着初雪，景明薇立在紫宸殿前的琉璃阶上，看着檐角垂落的冰棱被灯笼染成暖红。身旁的绿萼捧着暖炉，指尖蹭过灯柱上缠绕的金线——那是九皇子景明轩特意命人挂上的，每一盏都绣着豳王旧府的獬豸纹。
“公主，裴羽林郎在那边设了灯谜。”绿萼指向御花园的梨树林。景明薇抬眸，看见裴杭之穿着寻常锦袍，腰间未佩羽林令牌，只挂着枚刻着“狷”字的竹牌。三日前七皇子景明瑜说过：“裴杭之若想上位，詹孝哪能活到现在？”此刻他故意褪去官服，显然是要做些“出格”之事。
梨树下悬着数十盏走马灯，灯影里的武将画像皆是豳王旧部。裴杭之斜倚在树干上，手中折扇轻敲着一盏灯：“各位请看，这谜面是‘一月又一月，却把皇帝骗’，打一字。”他说话时，扇骨划过灯面，豳王旧部的画像上渗出暗红汁液，像极了当年绥云关的血痕。
景明薇的目光落在灯底的落款——“豳王府旧人题”。九皇子景明轩恰在此时领着一群侍卫走来，锦袍上的獬豸补子与灯上纹样相撞，他指着灯面笑道：“裴郎这谜倒是有趣，只是‘骗皇帝’三字，怕是不妥吧？”
裴杭之折扇一收，敲在掌心：“九殿下觉得哪里不妥？”他说话时，袖口露出的云雷纹腕带与七皇子书房的镇纸如出一辙。景明薇想起靖千密报：“九皇子近日命人仿制豳王旧物，欲借旧部声望固权。”
“自然是‘骗’字。”九皇子身边的长史赔笑着解围，“我朝天子圣明，岂容欺骗？”他话未说完，裴杭之已将折扇指向灯影：“长史请看，这‘一月又一月’是个‘用’字，‘骗皇帝’便是‘冖’盖头，合起来正是‘甬’字——豳王的‘豳’去了山，可不就是‘甬’？”
周围的宫人倒抽冷气，九皇子的脸瞬间涨红。豳王是先帝胞弟，因谋逆被圈禁至死，九皇子近日频繁提及豳王府旧部，本就引人猜疑，裴杭之这灯谜直指他“借豳王之名蒙蔽圣听”，可谓诛心。
“裴杭之！”九皇子气得手抖，“你敢影射本王！”
“殿下息怒，”裴杭之躬身行礼，折扇却依旧指着灯面，“卑职只是就谜论谜。再说了，”他忽然抬头，目光扫过人群，“这灯上的落款可是‘豳王府旧人’，卑职也是按题解谜罢了。”
景明薇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想起七皇子说过裴杭之“清高是假，伺机而动是真”。他故意用灯谜发难，既敲打了九皇子，又撇清了自己，端的是好手段。
“有意思，”皇帝的声音从龙椅上传来，他捻着胡须看向裴杭之，“你这谜解得巧妙，只是为何说‘骗皇帝’？”景明薇注意到他袖中露出的密报——那是三日前九皇子与豳王府旧部密会的记录，封口火漆正是裴杭之亲手盖的。
裴杭之叩首在地，声音朗朗：“回陛下，谜面如此，卑职只是如实拆解。若说‘骗’字不妥，那这灯上的豳王旧纹，岂不是更大的不妥？”他说话时，折扇轻敲地面，节奏与七皇子练兵时的鼓点一致。
九皇子猛地抬头：“你……”
“够了。”皇帝摆摆手，眼中却无怒意，“上元佳节，玩闹而已。来人，赏裴杭之……”他顿住，看向裴杭之腰间的竹牌，“赏他百斤青梅酒，让他好好‘狷’着。”
景明薇心中了然。皇帝明知裴杭之在讽刺九皇子，却故意打圆场，显然是想借裴杭之的口敲打九皇子，同时也向七皇子示好——毕竟裴杭之是七皇子的人。这便是帝王的制衡之术，连讽刺都能化作权谋的棋子。
“谢陛下隆恩。”裴杭之起身时，有意无意地瞥了景明薇一眼。她想起昨日在含冰殿，他曾说“九皇子学豳王弄权，迟早玩火自焚”，此刻看来，这灯谜不过是警告的开始。
九皇子气鼓鼓地退到一旁，长史低声劝道：“殿下何必与这狂生计较，他不过是仗着七皇子……”话未说完，便被九皇子厉声打断：“住口！”
景明薇看着九皇子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白如霜。他腰间新换的玉带銙上刻着獬豸纹，却故意磨去了一角——那是豳王旧物的标记。三日前靖千查到，九皇子正用豳王府的旧印私发令牌，意图拉拢边军。
“皇姐觉得，裴杭之这谜如何？”二皇子景明曜端着酒杯走来，指节上的墨玉扳指映着灯影，“说起来，裴家与豳王府倒是有些旧交。”他说话时，目光落在裴杭之腰间的竹牌，那上面的“狷”字与豳王当年的书房匾额如出一辙。
景明薇福身行礼，故意将话题引开：“二嫂的凤钗倒是应景。”柳婷婷头上的九凤朝阳钗缀着新摘的梅花，与二皇子袖中露出的密信火漆印相得益彰——那信上写着“借豳王旧部，除七弟羽翼”。
“多谢皇妹夸奖。”柳婷婷温婉一笑，眼中却无笑意。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裙角，那里绣着的并蒂莲纹中，有一朵花瓣缺了一角——正是裴杭之灯谜里“月”字的变形。
就在此时，裴杭之忽然走到景明薇面前，折扇递过一盏走马灯：“公主请看，这是卑职为您制的灯谜。”灯影里旋转的不是武将，而是含冰殿的老宫女抱着婴儿的画像，谜面写着“寒梅映雪，冰心可鉴”。
景明薇接过灯，指尖触到灯底刻着的“冰”字——那是裴杭之远房表妹的乳名。他这是在提醒她，含冰殿的旧事尚未了结，而九皇子借豳王之名扩张势力，终将引火烧身。
“裴郎好手艺。”景明薇将灯递给绿萼，“只是这谜面……”
“谜底是‘清’字，”裴杭之轻声道，“寒梅为‘青’，映雪为‘氵’，冰心在玉壶，自然是清白的‘清’。”他说话时，目光瞟向九皇子，后者正与二皇子低声交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景明曜忽然大笑：“裴郎好一个‘冰心可鉴’！只是不知这‘清’字，说的是含冰殿的旧事，还是九弟的‘清白’？”他故意加重“清白”二字，引得周围宫人纷纷侧目。
九皇子猛地抬头，手中的酒杯“啪”地摔在地上：“二哥何出此言？”
“不过是就谜论谜罢了。”二皇子摊手笑道，眼中却闪着狡黠的光，“就像裴郎的‘一月又一月’，不也只是个灯谜吗？”
景明薇看着这兄弟俩一唱一和，忽然明白：二皇子早已知晓裴杭之的用意，却故意挑明，就是要让九皇子难堪，同时坐实九皇子与豳王旧部的关联。深宫里的每一次“玩闹”，都藏着刀光剑影。
“都别站着了，”皇帝起身走向灯廊，“陪朕猜猜灯谜。”他的目光落在裴杭之身上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裴杭之，你且随侍在侧，说说这灯谜里的学问。”
裴杭之叩首领命，起身时袖中掉出半张纸笺。景明薇眼尖，看见上面写着“豳王府旧部已接入京”，落款是七皇子的私印。原来七皇子早就知道九皇子的动作，派裴杭之借灯谜发难，既是警告，也是向皇帝表忠心。
灯廊下，皇帝指着一盏画着獬豸的灯：“这个谜面是‘铁面无私辨忠奸’，裴杭之你解解看。”景明薇注意到，灯面上的獬豸角正对着九皇子，显然是皇帝有意为之。
裴杭之略一沉吟，朗声道：“回陛下，獬豸能辨是非，铁面无私正是御史大夫的品格。只是……”他顿住，目光扫过九皇子，“若御史大夫心有旁骛，恐难担‘辨忠奸’之责。”
九皇子的脸“唰”地一下白了。他如今正是御史大夫，裴杭之这话明着是解谜，实则是在弹劾他结党营私。景明薇看着皇帝眼中一闪而过的满意，忽然明白：这出灯谜戏，从头到尾都是皇帝默许的棋局。
“嗯，解得好。”皇帝点点头，转身走向下一盏灯，“这个‘千里共婵娟’，打一官职名，谁来试试？”
景明薇看着灯面上的婵娟画像，忽然想起七皇子说过裴杭之“最会借题发挥”。果然，裴杭之上前一步：“回陛下，‘千里’为‘马’，‘婵娟’乃月，合起来是‘驸马’。只是如 第七十三章 上元灯谜讽九王
上元节的宫灯映着初雪，景明薇立在紫宸殿前的琉璃阶上，看着檐角垂落的冰棱被灯笼染成暖红。身旁的绿萼捧着暖炉，指尖蹭过灯柱上缠绕的金线——那是九皇子景明轩特意命人挂上的，每一盏都绣着豳王旧府的獬豸纹。
“公主，裴羽林郎在那边设了灯谜。”绿萼指向御花园的梨树林。景明薇抬眸，看见裴杭之穿着寻常锦袍，腰间未佩羽林令牌，只挂着枚刻着“狷”字的竹牌。三日前七皇子景明瑜说过：“裴杭之若想上位，詹孝哪能活到现在？”此刻他故意褪去官服，显然是要做些“出格”之事。
梨树下悬着数十盏走马灯，灯影里的武将画像皆是豳王旧部。裴杭之斜倚在树干上，手中折扇轻敲着一盏灯：“各位请看，这谜面是‘一月又一月，却把皇帝骗’，打一字。”他说话时，扇骨划过灯面，豳王旧部的画像上渗出暗红汁液，像极了当年绥云关的血痕。
景明薇的目光落在灯底的落款——“豳王府旧人题”。九皇子景明轩恰在此时领着一群侍卫走来，锦袍上的獬豸补子与灯上纹样相撞，他指着灯面笑道：“裴郎这谜倒是有趣，只是‘骗皇帝’三字，怕是不妥吧？”
裴杭之折扇一收，敲在掌心：“九殿下觉得哪里不妥？”他说话时，袖口露出的云雷纹腕带与七皇子书房的镇纸如出一辙。景明薇想起靖千密报：“九皇子近日命人仿制豳王旧物，欲借旧部声望固权。”
“自然是‘骗’字。”九皇子身边的长史赔笑着解围，“我朝天子圣明，岂容欺骗？”他话未说完，裴杭之已将折扇指向灯影：“长史请看，这‘一月又一月’是个‘用’字，‘骗皇帝’便是‘冖’盖头，合起来正是‘甬’字——豳王的‘豳’去了山，可不就是‘甬’？”
周围的宫人倒抽冷气，九皇子的脸瞬间涨红。豳王是先帝胞弟，因谋逆被圈禁至死，九皇子近日频繁提及豳王府旧部，本就引人猜疑，裴杭之这灯谜直指他“借豳王之名蒙蔽圣听”，可谓诛心。
“裴杭之！”九皇子气得手抖，“你敢影射本王！”
“殿下息怒，”裴杭之躬身行礼，折扇却依旧指着灯面，“卑职只是就谜论谜。再说了，”他忽然抬头，目光扫过人群，“这灯上的落款可是‘豳王府旧人’，卑职也是按题解谜罢了。”
景明薇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想起七皇子说过裴杭之“清高是假，伺机而动是真”。他故意用灯谜发难，既敲打了九皇子，又撇清了自己，端的是好手段。
“有意思，”皇帝的声音从龙椅上传来，他捻着胡须看向裴杭之，“你这谜解得巧妙，只是为何说‘骗皇帝’？”景明薇注意到他袖中露出的密报——那是三日前九皇子与豳王府旧部密会的记录，封口火漆正是裴杭之亲手盖的。
裴杭之叩首在地，声音朗朗：“回陛下，谜面如此，卑职只是如实拆解。若说‘骗’字不妥，那这灯上的豳王旧纹，岂不是更大的不妥？”他说话时，折扇轻敲地面，节奏与七皇子练兵时的鼓点一致。
九皇子猛地抬头：“你……”
“够了。”皇帝摆摆手，眼中却无怒意，“上元佳节，玩闹而已。来人，赏裴杭之……”他顿住，看向裴杭之腰间的竹牌，“赏他百斤青梅酒，让他好好‘狷’着。”
景明薇心中了然。皇帝明知裴杭之在讽刺九皇子，却故意打圆场，显然是想借裴杭之的口敲打九皇子，同时也向七皇子示好——毕竟裴杭之是七皇子的人。这便是帝王的制衡之术，连讽刺都能化作权谋的棋子。
“谢陛下隆恩。”裴杭之起身时，有意无意地瞥了景明薇一眼。她想起昨日在含冰殿，他曾说“九皇子学豳王弄权，迟早玩火自焚”，此刻看来，这灯谜不过是警告的开始。
九皇子气鼓鼓地退到一旁，长史低声劝道：“殿下何必与这狂生计较，他不过是仗着七皇子……”话未说完，便被九皇子厉声打断：“住口！”
景明薇看着九皇子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白如霜。他腰间新换的玉带銙上刻着獬豸纹，却故意磨去了一角——那是豳王旧物的标记。三日前靖千查到，九皇子正用豳王府的旧印私发令牌，意图拉拢边军。
“皇姐觉得，裴杭之这谜如何？”二皇子景明曜端着酒杯走来，指节上的墨玉扳指映着灯影，“说起来，裴家与豳王府倒是有些旧交。”他说话时，目光落在裴杭之腰间的竹牌，那上面的“狷”字与豳王当年的书房匾额如出一辙。
景明薇福身行礼，故意将话题引开：“二嫂的凤钗倒是应景。”柳婷婷头上的九凤朝阳钗缀着新摘的梅花，与二皇子袖中露出的密信火漆印相得益彰——那信上写着“借豳王旧部，除七弟羽翼”。
“多谢皇妹夸奖。”柳婷婷温婉一笑，眼中却无笑意。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裙角，那里绣着的并蒂莲纹中，有一朵花瓣缺了一角——正是裴杭之灯谜里“月”字的变形。
就在此时，裴杭之忽然走到景明薇面前，折扇递过一盏走马灯：“公主请看，这是卑职为您制的灯谜。”灯影里旋转的不是武将，而是含冰殿的老宫女抱着婴儿的画像，谜面写着“寒梅映雪，冰心可鉴”。
景明薇接过灯，指尖触到灯底刻着的“冰”字——那是裴杭之远房表妹的乳名。他这是在提醒她，含冰殿的旧事尚未了结，而九皇子借豳王之名扩张势力，终将引火烧身。
“裴郎好手艺。”景明薇将灯递给绿萼，“只是这谜面……”
“谜底是‘清’字，”裴杭之轻声道，“寒梅为‘青’，映雪为‘氵’，冰心在玉壶，自然是清白的‘清’。”他说话时，目光瞟向九皇子，后者正与二皇子低声交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景明曜忽然大笑：“裴郎好一个‘冰心可鉴’！只是不知这‘清’字，说的是含冰殿的旧事，还是九弟的‘清白’？”他故意加重“清白”二字，引得周围宫人纷纷侧目。
九皇子猛地抬头，手中的酒杯“啪”地摔在地上：“二哥何出此言？”
“不过是就谜论谜罢了。”二皇子摊手笑道，眼中却闪着狡黠的光，“就像裴郎的‘一月又一月’，不也只是个灯谜吗？”
景明薇看着这兄弟俩一唱一和，忽然明白：二皇子早已知晓裴杭之的用意，却故意挑明，就是要让九皇子难堪，同时坐实九皇子与豳王旧部的关联。深宫里的每一次“玩闹”，都藏着刀光剑影。
“都别站着了，”皇帝起身走向灯廊，“陪朕猜猜灯谜。”他的目光落在裴杭之身上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裴杭之，你且随侍在侧，说说这灯谜里的学问。”
裴杭之叩首领命，起身时袖中掉出半张纸笺。景明薇眼尖，看见上面写着“豳王府旧部已接入京”，落款是七皇子的私印。原来七皇子早就知道九皇子的动作，派裴杭之借灯谜发难，既是警告，也是向皇帝表忠心。
灯廊下，皇帝指着一盏画着獬豸的灯：“这个谜面是‘铁面无私辨忠奸’，裴杭之你解解看。”景明薇注意到，灯面上的獬豸角正对着九皇子，显然是皇帝有意为之。
裴杭之略一沉吟，朗声道：“回陛下，獬豸能辨是非，铁面无私正是御史大夫的品格。只是……”他顿住，目光扫过九皇子，“若御史大夫心有旁骛，恐难担‘辨忠奸’之责。”
九皇子的脸“唰”地一下白了。他如今正是御史大夫，裴杭之这话明着是解谜，实则是在弹劾他结党营私。景明薇看着皇帝眼中一闪而过的满意，忽然明白：这出灯谜戏，从头到尾都是皇帝默许的棋局。
“嗯，解得好。”皇帝点点头，转身走向下一盏灯，“这个‘千里共婵娟’，打一官职名，谁来试试？”
景明薇看着灯面上的婵娟画像，忽然想起七皇子说过裴杭之“最会借题发挥”。果然，裴杭之上前一步：“回陛下，‘千里’为‘马’，‘婵娟’乃月，合起来是‘驸马’。只是如今太平盛世，驸马都尉多为虚职，怕是……”
“够了！”皇帝突然打断他，眼中却无怒色，“裴杭之，朕看你是酒喝多了，下去醒醒酒。”他说话时，有意无意地瞟了景明薇一眼。
景明薇心中一凛。裴杭之这是在暗讽皇帝重用外戚，连灯谜都能扯上朝政，难怪七皇子说他“骂皇帝都能当宠臣”。而皇帝不怒反笑，显然是欣赏他的胆识，也乐得借他的口敲打朝臣。
“卑职告退。”裴杭之躬身行礼，退下时与景明薇擦肩而过，袖中掉出一枚梨形玉佩。她捡起一看，背面刻着“以梨代礼”四字——正是七皇子的密语。
“公主，”绿萼低声道，“裴郎好像故意掉给您看的。”
景明薇将玉佩藏入袖中，看着裴杭之消失在灯影里的背影。他腰间的竹牌在灯笼下闪着光，那“狷”字此刻看来，竟像是一把刺破虚伪的刀。这个明明出身世家却偏要装清高的羽林郎，用骂皇帝的方式成为宠臣，实则是在为七皇子的变法铺路。
“皇姐，”七皇子不知何时走到身边，手中把玩着裴杭之掉落的玉佩，“裴杭之这人，就是太耿直了。”他说话时，指节叩击着玉佩，节奏与羽林布防图上的暗哨位置吻合。景明薇想起靖千的话：“七皇子让裴杭之当‘炮手’，自己好坐收渔利。”
“是有些耿直。”景明薇接过玉佩，触手生凉，“不过父皇喜欢他这样的。”
七皇子笑了，笑声被宫灯的光晕染上暖意：“父皇是喜欢看他骂人的样子，这样才显得朝堂‘广开言路’。”他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皇姐可知，裴杭之刚才掉的玉佩，是豳王当年赏给他祖父的？”
景明薇猛地抬头，看见七皇子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原来裴杭之与豳王府真有旧交，他今日的灯谜，既是警告九皇子，也是向皇帝坦白身世——用这种方式表忠心，果然是裴杭之的风格。
“时候不早了，”皇帝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都散了吧。”他路过景明薇身边时，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明薇，把那玉佩给朕看看。”
景明薇心中一紧，连忙呈上玉佩。皇帝接过，摩挲着上面的“以梨代礼”，忽然笑道：“这倒是巧了，朕昨日也得了个梨形玉佩，只是没这个精致。”他说话时，目光瞟向七皇子，后者正低头整理衣摆，嘴角却藏着一丝笑意。
回到寝殿时，景明薇看着案上的梨形玉佩，忽然明白：裴杭之的清高是真，野心也是真。他借灯谜骂皇帝、讽九王，看似狂狷，实则每一步都踩在皇帝的痒处——既展示了才华，又表了忠心，还打击了政敌，难怪能在深宫中以“骂”得宠。
“公主，”绿萼端来安神汤，“裴郎这样得罪九殿下，会不会有危险？”
景明薇摇摇头，拿起玉佩对着烛光：“他若怕危险，就不会故意掉落这个了。”玉佩里侧刻着极小的“变”字，正是七皇子变法派的标记。裴杭之这是在告诉她，九皇子借豳王旧部之事，将是七皇子下一步行动的契机。
窗外的宫灯依旧明亮，景明薇却毫无睡意。上元节的灯谜看似玩闹，实则是各方势力的一次交锋。裴杭之的“一月又一月”，敲开了九皇子伪装的面具；皇帝的“铁面无私”，点明了御史大夫的职责；而七皇子的“以梨代礼”，则预示着更深层的谋划。
她握紧暖玉，玉上的裂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裴杭之这个“奇葩”宠臣，用骂皇帝的方式在深宫中立足，背后是七皇子的步步为营，也是皇帝的制衡之术。而九皇子经此一讽，恐怕会加快与豳王旧部的勾结，深宫里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绿萼，”景明薇忽然开口，“备纸墨。”她要给四皇子写信，告诉他九皇子与豳王旧部的关联，以及裴杭之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刑部的卷宗里，或许藏着揭开这一切的钥匙。
墨汁在砚台中晕开，景明薇看着窗外摇曳的灯影，想起裴杭之折扇上的血痕，想起九皇子涨红的脸庞，想起皇帝意味深长的笑容。上元节的灯谜还在继续，而深宫里的谜题，才刚刚开始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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