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刑歌·燕别

一、西市刑台·六州歌头

秋分后的西市刑台蒙着层薄霜，宇文升鲲的囚衣扫过滴血的青砖时，镣铐声与三十年前融辉堂的棋落声同频。景明薇立在人群后，银簪挑开被风吹乱的帷帽，看见他鬓边的白发沾着草屑，恰与苏偃袖中密信的火漆同色——那信里用朱砂写着"融辉旧部"，印泥掺着宇文升鲲当年赠苏偃的砚台粉末。

"时辰到。"监斩官的声音穿透薄雾，宇文升鲲突然大笑，囚衣扫过刑台边缘的血槽，发出的声响与三十年前融辉堂诵诗声同调。他张口时，喉间的疤痕随歌声震动："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贺铸的《六州歌头》被西市的风撕碎，每一个字都撞在苏偃的月白襕衫上，衣摆处的狼头纹与宇文升鲲囚衣下的旧伤同型。

景明薇看见苏偃指节抠进掌心，月白襕衫下的蹀躞带突然断裂，蹀躞七事散落一地。其中的佩刀鞘滚到刑台边，鞘上刻着的"升鲲"二字被掌心焐得发烫，与三十年前融辉堂四友刻在梧桐树上的字迹同料。五皇子顾言懋的酱色襕衫立在监斩台后，指节叩着茶筅发出的声响，与当年融辉堂点茶的竹节声同频，而茶筅上的茶渍，恰与宇文升鲲袖口的血痕同色。

"推锋争死，与权豪纵。"宇文升鲲的歌声陡然拔高，镣铐撞在刑具上发出清响，与三十年前他们偷换御酒的酒坛碎裂声同调。景明薇看见九皇子顾言悫的赭黄蟒袍在人群中一晃，玉带銙上的獬豸纹撞碎了薄雾，他袖中滑出的密信火漆印是宇文升鲲的狼头纹，信中"清君侧"的字迹被泪水洇得模糊，而信纸边缘的齿痕，与三十年前宇文升鲲咬碎密信时的痕迹同形。

铡刀落下的瞬间，苏偃的月白襕衫突然前冲，蹀躞带上悬挂的算袋掉出半片残笺。景明薇看见那是贺铸词的下半阕："笳鼓动，渔阳弄，思悲翁"，残笺上的泪痕与苏偃生母灵前的烛泪同色，而笺角的火漆印是顾言懋的缠枝莲纹，印泥里掺着融辉堂梧桐树皮。太液池的钟声响彻西市时，宇文升鲲的歌声还在刑台上空回荡，与三十年前融辉堂四友的少年意气遥相呼应，在秋日的薄雾中化作一柄无锋重剑，劈开了大雍王朝最厚重的殇。

二、雁门关·邶风燕燕

十月朔风卷着雪粒扑在雁门关的城楼上，迩安公主的鸾鸟纹嫁衣扫过冻裂的女墙时，流苏上的珍珠颤了颤，与三十年前苏偃送她的暖玉镯同频。景明薇立在箭垛后，银簪挑开被雪打湿的帷帽，看见公主鬓边的金步摇晃出冷光，步摇顶端的南海珠与顾言懋袖中密信的火漆同色——那信里写着"吐蕃和亲"，印泥掺着迩安公主生母的胭脂。

"阿兄，"迩安公主突然转身，嫁衣上的褕翟纹被朔风掀起，"还记得那年融辉堂的雪么？"她说话时，指节轻抚着腰间的蹀躞带，带上的佩镜映出苏偃的月白襕衫，与三十年前他替她挡雪时的衣摆同型。景明薇看见苏偃指节发白，月白襕衫下的狼头佩硌着掌心，那是迩安公主十岁时送他的生辰礼。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迩安公主的声音被风吹散，《邶风·燕燕》的句子混着驼铃声响，恰好盖住顾言懋袖中密信的摩擦声。景明薇看见顾言懋的酱色襕衫立在送亲队伍前，指节叩着茶筅发出的声响，与三十年前迩安公主学步时的摇铃声同频，而茶筅上的茶渍，恰与公主嫁衣内衬的血痕同色——那是昨夜她用金簪划破掌心写的血书。

"之子于归，远送于野。"九皇子顾言悫的蟒袍扫过雪地，玉带銙上的獬豸纹撞碎了冰棱。他举起酒杯时，指节轻抚杯沿的狼头刻痕，与迩安公主生母的梳妆盒纹样同型。景明薇听见他低声吟诵："瞻望弗及，泣涕如雨"，诗经的句子被朔风拉长，恰好盖住苏偃袖中密信的展开声——那信里写着"雁门关伏兵"，火漆印是迩安公主的鸾鸟纹，信背用密写药水绘着顾言悫生母的旧簪。

送亲的驼队消失在风雪中时，苏偃的月白襕衫突然跪倒在关隘，蹀躞带上悬挂的算袋掉出半片残笺。景明薇看见那是《燕燕》的末章："瞻望弗及，伫立以泣"，残笺上的泪痕与迩安公主临行前的泪水同色，而笺角的火漆印是顾言懋的缠枝莲纹，印泥里掺着雁门关的黄土。太液池的钟声再次响起时，迩安公主的歌声还在关楼上空回荡，与三十年前融辉堂的踏雪声遥相呼应，在雁门的风雪中化作一阙离歌，为大雍王朝的和亲路刻下了最深的辙痕。

景明薇握紧袖中的暖玉，玉上的裂纹突然延伸，形成的图案恰是融辉堂的梧桐剪影。她听见顾言懋袖中密信的摩擦声，那信里写着"以和亲固权"，火漆印是苏偃的狼头纹，而信背用迩安公主的血画着完整的吐蕃舆图。雁门的风雪卷着《燕燕》的余韵，穿过巍峨的关隘，将千年的离愁别绪注入大雍王朝的血脉，使虚构的人物在经典的加持下，有了穿越时空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