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朱墙锁魂：皇子们的权谋与情殇

贞曜二十年千秋亭的夜色浓稠如墨，太极殿前的铜龟漏滴答作响。顾言忠被剥去魏王蟒袍，囚衣上的"梁大"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望着狱卒送来的瑶姬散，突然想起郑诗咏小产那日，她苍白的手指攥着撕碎的婚书，血滴在"永结同心"的残字上。狱外传来更夫梆子声，与十三年前他娶诗咏时，迎亲队伍的鼓乐声竟有几分相似。

同一时刻，显德殿内顾言志把玩着七星琉月剑，剑锋映出崔醉茵被遣返时决绝的背影。案头的玫瑰酥早已凉透，他却突然抓起咬下一大口，碎屑落在若梅的画像上。"狂药！"他猛地摔碎酒坛，琥珀色的液体漫过萱草花纹的地砖，恍惚间竟像是那年千秋亭，尤晴倒下时流出的血。

吴王顾言思轻抚着古琴绕梁，琴弦突然绷断。穆依依的并蒂芙蓉玉坠在掌心发烫，他想起贞曜二十年那个疫病肆虐的七月，妻子临终前仍强撑着为他整理出使回纥的行囊。窗外传来波垣的箜篌声，曲调里藏着波斯商队带来的消息——承天年间的舒氏余孽，正在西域集结。

楚王顾言恩握紧长河枪，枪缨上的血珠滴落在霁云流风披风上。狄韶薇临盆那日的嘶喊犹在耳边，他却不得不赶赴安东都护府。侧室李氏捧着安胎药浅笑盈盈，药香里混着医鬼调配的秘药气息。墙角老常擦拭着佩剑，剑鞘上的饕餮纹与梁僖宗陵寝出土的兵器纹样如出一辙。

晋王顾言懋将茶筅重重戳入茶盏，茶汤溅在乌皮六合靴上。关岱然生产时的惨呼被他用南诏春茶的沸水声掩盖，柳氏送来的琉璃红枣糕下压着户部密账，投献法实施后，江南赋税竟少了三成。窦香雪侍寝那晚，他在她耳畔低语的情话，与对吐谷浑使者说的结盟誓言，有着同样温柔的腔调。

贞曜三十四年的洪州城，豫章郡王顾言志望着赣江波涛。曾经的太子冠冕早已换成郡王束发巾，大宛天马烈风在马厩中悲鸣，如同他被夺走的储君之位。崔醉茵送来的梅花香饼还带着余温，却再无人与他共放蜻蜓风筝。他抚摸着被贬时皇帝赐的白芷膏，药膏气息里，似乎还混着千秋亭那晚，舒毓姿金银花麦冬茶的清香。

当晋王顾言懋在贞曜三十五年被授首时，白瓷梨花盏中的兰膏茶尚未凉透。他望着顾焕章的遗诏，终于明白父亲用一生下的这盘棋——九子夺嫡不过是幌子，真正要铲除的，是从承天年间延续至今的舒氏余孽与司马旧族。而他袖中未送出的莺歌绿龙涎香，原是想献给太皇太后寿辰，如今却永远封存在了历史的尘埃里。

长安城的晨钟暮鼓依旧，朱雀大街的人潮熙攘如昨。但朱墙内的皇子们，或身死，或远贬，或登顶，他们的爱恨情仇、权谋争斗，都化作了史书上的寥寥数语。唯有御花园的棠棣花，年复一年开得灿烂，见证着这皇家最隐秘的悲欢离合，与那永远无法言说的血色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