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生生死死,皆不在己,尽由天命。
有时,这命攥不到自己手里,是件教人窒息的事。
“无数人在我眼前死去,我救不了。因为那是他们的命,是上天定下的,我们拗不过。” 老者望着远处山峦,声音像浸了霜的枯叶,簌簌地落在地上。
“有何拗不过?” 少年昂着头,剑眉挑起,眸子里燃着不服输的火。
“我曾也如你这般想,可活了一世,才明白天命难违,莫要和天作对。” 老者轻轻叹气,似在叹少年的轻狂,又似在叹自己逝去的岁月。
“小爷我年少英雄,偏要与天对峙,逆这天,破这道!” 少年叫年忧,长霜华家的小儿子,生来就是众星捧月的人物,性子里带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架起长剑,就要往更深处的雾里去,非要老者认个输,才肯罢休。
老者望着少年持剑离去的背影,薄雾升起,将那身影遮了又遮,可即便如此,从那隐隐约约的轮廓里,老者仍感受到了蓬勃的生机,像春日里破土的新芽,带着要顶破整个寒冬的力量。 “或许,他真能成呢?” 老者望着雾霭,喃喃自语。
老者在这诗了百年,百年前,他也曾如少年般,想逆这天道,可最终,被天道撞得头破血流,惨败而归。
年忧回到家,冲进母亲的屋子,声音里带着些孩子气的愤愤:“母亲,我今日遇见个古怪老头,说天命难违,我偏不信,我定要逆天改命!”
母亲拉着年忧坐在榻上,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脸,目光柔得像水:“忧儿,小心祸从口出。天命是虚幻的,可天命难违这四个字,多少是灵验的。”
“母亲,连你也这么说。” 年忧皱着眉,满心的不服气,“我偏要信自己,不信这天命!”
年忧刚回到家,便又离家而去,跟家人告辞时,只说 “历练”,背的剑在身后晃啊晃,像他不安分的性子。
雾沼森林,猛兽横行,常有去的人,没了回来的路。可年忧不怕,他站在树梢上,怀中抱着长剑,高束起的青丝在风中飞扬,一身红衣猎猎作响,像团烧不尽的火,和他的性格,再契合不过。
“雾沼森林里突然出现了红衣公子,若不是他,我们商队恐怕都要成了那些猛兽的口粮。” 商队的人谈论着,眼里满是感激与崇敬。
一时之间,红衣公子的名声,在雾沼森林周边传开了,人人都说,这是个能逆天改命的英雄。
年忧看着树上自己救人留下的标记,心满意足地笑了,那些标记,像他在天道脸上刻下的挑战书。“我要逆命,救这些人。” 他想着,却没料到,这频繁的改命,会引来天的注意。
“哥哥,为何这里的顽石都复原了?” 小弟子望着原本该破碎的顽石,满脸疑惑。
可行君望着接天木上的顽石,缓缓开口:“顽石是浮在天上的星,少年改了凡人的命,星的光芒便会减弱,直至全部断掉。”
“天爷,有人妄图更改命格。” 天官跪禀,声音里带着些紧张。
“那便以命换命,世间有生便有死,他篡改世间万物运行的规律,本就该罚。” 天爷的声音,像从云端压下来,冷得刺骨。
逆天改命,是要付出代价的。年忧的亲人,不知为何,身体越来越差,父亲像是被诅咒般,被奸臣陷害,落得个疯癫的下场,母亲也日益憔悴。
“家主,我们要阻止小少爷吗?” 管家看着年忧离去的背影,小心翼翼地问。
“选些仆从和门内子弟,跟着他吧。” 家主望着年忧的命石,轻轻叹气,“他想救人,便让他救,少时惩奸除恶,大济天下,本没有错。” 只是,家主没说出口的是,年忧始终不明白,什么叫天命难违。
日月轮转,一晃三年过去了,年忧在这诗了三年,雾沼森林里被他救的人越来越多,可人们像是笃定了红衣公子会来救他们,越来越依赖,却不知,年忧不是神,没有三头六臂,没有分身之术,他救下一批人,就有更多的人陷入危险,他救下十人,可能会有百人丧命。
“什么红衣公子,什么济世神仙,连一个老人和孩子都救不了。” 不知谁起的头,一夜之间,年忧的评价急转直下,像从云端跌入泥沼。
“我真是在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年忧自嘲道,他渐渐明白,有时候,你做的事符合了一些人的利益,他们便把你捧上神坛,奉为神仙;可一旦触犯了他们的利益,或者你力有不逮,他们便会把你拽下来,把神坛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