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忧在雾沼森林深处住下,那棵他常救人时停留的大树下,搭了个简陋的草庐。白日,他便坐在树下,看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像极了当年接天木上的顽石。夜里,听着猛兽的嘶吼,还有林间的风声,似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
偶尔,会有不怕死的年轻人闯入雾沼,听闻红衣公子的传说,想寻他一叙。年忧也不拒绝,听他们讲述外面的世界,讲述对天命的看法。有个年轻人说:“我不信命,我要像您当年一样,逆天改命!” 年忧望着他,像望着当年的自己,只是轻声道:“莫急,等你撞了南墙,便懂了。” 年轻人不服气,背着剑离去,年忧没拦,只是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日,草庐外来了个老妇人,衣衫褴褛,却眼神清明。她缓缓跪下,对着年忧磕头:“公子,求您救救我的孙儿,他被猛兽叼走了!” 年忧看着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心猛地一痛,下意识便要拔剑相助。可手刚碰到剑柄,又猛地收回 —— 他救了人,可能会有更多人因他陷入危险,就像当年,救了商队,却让依赖滋生。
老妇人见他不动,哭着磕头:“公子,您是活菩萨,求求您,救救我的孙儿啊!” 年忧闭上眼,声音沙哑:“不是我不救,是…… 天命难违。” 老妇人愣了愣,接着大哭起来:“什么天命难违,您就是见死不救的恶人!” 年忧听着,没再言语,任泪水在脸上流淌 —— 他终究,还是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又过了些时日,可行君出现在草庐外。年忧望着他,平静道:“是天爷派你来的?来嘲笑我的惨败?” 可行君摇摇头:“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悟了没有。” 年忧冷笑:“悟了,天命难违,我改不了,也不想改了。” 可行君望着林间的雾,缓缓道:“你可知,天道并非无情,它所做的,不过是维持一种平衡。你频繁改命,打破了这平衡,便会引来反噬。”
年忧抬头,眼中满是讥讽:“平衡?那我家人的命,算什么?那些因我救人而丧生的人,算什么?” 可行君沉默许久,才道:“你救的人,在天道眼里,是变数;你家人的命,也是变数。天道不会因谁善良,就偏袒谁,它只看平衡。” 年忧站起身,剑指可行君:“那这天道,我便要逆到底!” 可行君却笑了:“你以为,你现在还能逆吗?你的剑,早已没了当年的锐意。”
年忧看着自己的剑,剑身布满锈迹,像他的心,满是沧桑。他缓缓放下剑,无力地坐下:“那我该如何?” 可行君道:“去看看你救过的人吧,或许,你会明白,天道的平衡,并非全然无情。”
年忧听了可行君的话,离开了雾沼森林,去看那些他救过的人。他看到,当年被他救的商队,如今已能自己组织力量,对抗猛兽,商队首领说:“公子当年的救命之恩,我们铭记于心,但我们也明白,不能一直依赖公子,如今我们学会了自保,也能帮着其他人。” 年忧看着他们,眼中有了些光亮。
他又看到,曾经骂他的那些人,如今在遇到危险时,不再寄希望于 “红衣公子”,而是相互扶持,共同求生。一个年轻人说:“以前总盼着有人来救,后来明白,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年忧笑了,这笑里,有欣慰,也有释然。
最后,他来到老妇人家,老妇人的孙儿竟奇迹般生还,是被一个猎户所救。老妇人见了年忧,不好意思道:“公子,当年是我糊涂,错怪了您。” 年忧摇摇头:“是我该谢谢你,让我明白,即便没有我,人间也有自救的力量。”
回到雾沼森林,年忧将剑插入树下,对着天道,缓缓跪下:“我懂了,天命难违,并非是让人放弃挣扎,而是让人明白,在顺应天道平衡中,寻找自救的力量。” 话音刚落,天空中降下一道光,可行君的声音传来:“年忧,你已悟透天道真意,即日起,封你为 ‘守衡使’,守护这世间平衡,引导人们自救。”
年忧起身,看着手中的剑,剑身的锈迹渐渐褪去,重新焕发光彩。他望着林间的雾,轻声道:“我不再是逆天改命的少年,而是守护平衡的守衡使。” 此后,雾沼森林里,常能看到年忧的身影,他不再随意救人,而是教人们如何运用智慧与力量,对抗危险。红衣公子的传说,渐渐变成了守衡使的故事,在人间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