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给你。”孟婆将一支盛放的彼岸花递到路千秋手中。花瓣如血,在冥界的灰暗里肆意舒展,似是开心终于能陪路千秋走这一程,“就当留个冥界的念想。小娃娃,该走啦,灵魂不转生,执念会把你困在这儿消散的,往后想见的人,也见不着咯。”
路千秋望着滔滔忘川,笑意浅淡却坚定:“孟婆,我不想转生。就想在这儿等着,若真等不到,大抵是缘分尽了。”他抬手将玉镯抛入忘川,玉碎的声响,似是与前尘的无声诀别,可灵魂深处,仍执着地守着那点盼头。
孟婆瞧他执拗,无奈叹:“小娃娃,别跟自己较劲呀!”
路千秋蹲下身,任银白长发垂落,轻声道:“谢谢您,孟婆。”他捧着彼岸花,发丝间漏下的光,映得花瓣愈发红艳。
时光在忘川流淌,没留下半点痕迹,可路千秋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灵魂愈发透明,下半身已快化作虚影,唯一庆幸的,是没被冥界孤魂侵扰,能清清静静守着桥头。
“还等吗?”孟婆完成今日的轮回摆渡,走到奈何桥头,望着路千秋轻声问。
“等……”路千秋声音微弱,却藏着化不开的执念。
“孟婆,您去哪儿啦,这才来!”一道焦急的声音传来,孟婆望去,来人丰神俊朗,眉眼间尽是焦急,可不就是路千秋苦等的烟瑞!
孟婆看着眼前人,心下了然,笑着指了指路千秋的方向:“孩子,去那儿吧,有个小娃娃,穿着你送的红嫁衣,等你好久啦。”
奈何桥头,路千秋身形缥缈,像是随时会消散,可手里那株彼岸花,依旧鲜艳。他攥着蒙沙的珍珠,望着忘川水,呢喃:“哥哥,你怎么还不来……”
“千秋!”
熟悉的声音炸响,路千秋猛地回头,就见烟瑞身着素衣,朝着自己狂奔而来。阳光(冥界难得的微光)在他身后流淌,勾勒出那个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轮廓。
路千秋望着烟瑞染血的衣摆、沾尘的靴,眼眶骤热。烟瑞甩掉繁琐的玉佩,不顾形象地扑过来,将他紧紧拥入怀中,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怕我的千秋等久了,先一步离开,我可怎么办……”
路千秋笑,指尖戳戳烟瑞的肩:“那你怎么来得这么慢呀!”
烟瑞额头抵着他的,轻声道:“千秋,我是皇帝了。等我把天下治理成盛世,这才敢来见你。”
或许是执念得偿,路千秋透明的灵魂竟开始慢慢凝实,不过须臾,又恢复了从前少年模样。他晃着烟瑞的袖子笑:“哥哥,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烟瑞望着他,眼中溢满温柔:“千秋,我们在冥界办一场婚礼吧。”
“好呀!”路千秋眼笑成月牙,指尖轻轻摩挲着彼岸花。
路千秋身着红嫁衣,对着铜镜瞧自己,银白长发垂落,倒是添了几分不真实的美。三千里红绸、数十箱嫁妆,将冥界装点得热闹非常,再不见从前灰暗。
烟瑞掀开盖头,望着路千秋的少年模样,恍惚间,似是回到了那年长安,阳光正好,少年无忧。他轻声道:“千秋,此生有你,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