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熵核共鸣
暴雨如银针刺入陆渊的领口,胸口的鱼尾伤疤在潮湿中泛起灼痛。
他将李语遗留的银质手枪攥得发白,弹仓里七颗刻着“承”字的砂粒硌着掌心,在矿洞入口的探照灯下泛着暗红,像凝固的血珠。
洞口岩壁上的曼达安教符文正在渗血,每道纹路都与他伤疤的轮廓隐隐呼应,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齿轮在皮肤下转动。
“欢迎来到时之砂的子宫。”
沙哑的电子音混着电流杂音从矿洞深处传来。
陆渊的手术刀突然嗡鸣,刀刃映出岩壁上扭曲的倒影——
本该是自己的身影,此刻却长出祭司骸骨般的暗金色砂粒皮肤,右眼瞳孔里闪过燃烧的鱼骨符号。
矿车轨道上散落着1953年的糖果厂包装纸,糖纸上的卡通鱼图案正在融化,鱼尾逐渐裂成双叉,渗出黏腻的暗金色液体。
矿洞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无数矿灯自动亮起,昏黄的光晕里漂浮着细小的砂粒。
陆渊的后颈突然绷紧——
通道两侧的岩层里嵌着发光的茧,与钟楼里的不同,这些茧中的人都保持着挣扎的姿态,胸口的熵烬之核呈现出诡异的灰黑色。
其中一具茧里的老者突然睁开眼,他的瞳孔是两个旋转的熵针,开口时吐出的不是语言,而是一串混着黑血的曼达安教祭祀经文,每一个音节都让陆渊的伤疤抽痛。
“他们是被熵能反噬的守茧人。”
李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金属震颤的尾音。
陆渊猛地转身,手术刀划破空气,却只切开一团暗金色的砂雾。
砂雾缓缓凝聚成李语的轮廓,西装上的抓痕还在渗血,瞳孔里的“承”字却已变成透明的鱼尾形状,发梢间漂浮着细小的齿轮。
“1953年我偷走火种时,这里还有三十七个守茧人。”
他的手指抚过岩壁上的茧,指尖触碰到的瞬间,茧中老者的表情突然扭曲成恐惧。
岩壁突然剧烈震动,一块剥落的岩层露出背后的祭坛。
那是用熵烬之核堆砌的灵知之鱼图腾,鱼头位置插着半截银质怀表链,鱼尾分叉处的凹槽正在滴落鲜血。
陆渊的伤疤突然如被火灼烧,他看见自己的血液不受控制地穿透衬衫,在空中凝成细小的血珠,飘向祭坛。
当第一滴血珠落入鱼尾凹槽,整个图腾突然发出蜂鸣,岩壁上的符文开始逆时针旋转,映出无数个重叠的“Spenta”字样。
“小心!”
李语的砂雾形态突然扑过来,挡下一道从暗处射来的鱼骨匕首。
匕首钉入岩壁的瞬间,陆渊听见锁链拖拽的声响,与第三章铁链男人的声音如出一辙。
矿洞深处走出个浑身缠满锈迹斑斑铁链的男人,他的皮肤下涌动着液态的熵能,每走一步就留下一串燃烧的鱼骨脚印,铁链摩擦声中夹杂着孩童的啜泣——正是守龛女孩的声音。
“逆时者终于回来了。”
铁链男人的声音像是从古老的留声机里传出,他抬手扯开胸口的铁链,露出里面跳动的熵烬之核,核体表面布满裂痕,“当年承字祭司说双生逆时者会拼合鱼尾,可他没说...拼合的代价是献祭所有容器。”
他身后的岩壁突然裂开,数百个悬浮的熵烬之核组成巨大的灵知之鱼虚影,鱼眼位置正是陆渊的心脏,鱼尾分叉处缠绕着李语瞳孔里的透明锁链。
陆渊的手术刀开始融化,金属液滴落在地面凝结成微型图腾。
他想起守龛女孩临终前塞给他的奶糖,糖纸上的警告突然在脑海中浮现。
当他将银质手枪对准自己胸口的伤疤时,李语的砂雾形态突然钻进他的身体,陆渊的胸腔里传来两声心跳,频率逐渐重合,伤疤处的鱼尾纹路开始发光,鳞片一片片张开。
铁链男人发出狂笑,他身上的铁链化作鱼骨长矛射来。
千钧一发之际,陆渊扣动扳机。
七颗“承”字砂粒同时射出,在半空组成完整的灵知之鱼图腾。
砂粒与鱼骨长矛相撞的刹那,整个矿洞的熵烬之核开始共振,岩壁上的茧纷纷破碎,茧中人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陆渊脑海:
1953年的火灾现场,穿黑西装的李语将熵烬之核嵌入祭司骸骨,是为了阻止祭司用火种开启末日时钟;
红衣女人是李语的助手,她用生命为陆渊留下“Spenta”的线索,临终前吞下的半块奶糖里藏着矿脉坐标;
铁链男人本是守茧人首领,被熵能腐蚀后变成了火种的囚徒,他身上的锁链是由历代逆时者的脊骨锻造而成。
“原来我们才是被封印的钥匙。”
陆渊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掌,皮肤下浮现出完整的灵知之鱼脉络。
祭坛上的鱼尾凹槽突然合拢,将他的血液与李语的砂雾形态融为一体。
当最后一颗“承”字砂粒嵌入图腾,矿洞深处传来圣典翻开的轰鸣,扉页上“Spenta·陆渊”与“承字·李语”的名字开始燃烧,化作一道连接鱼尾的熵针。
地面突然裂开,暗金色砂流将陆渊托起。
他看见自己的影子与李语的影子重叠,在岩壁上投出完整的灵知之鱼轮廓。
远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巨响,矿洞深处的尽头,一扇刻满曼达安教符文的青铜门缓缓开启,门缝里透出的不是光,而是无数逆时针旋转的熵针。
陆渊胸口的伤疤突然剧痛,他伸手触碰,竟摸到鳞片下跳动的双心脏——
一颗是他自己的,另一颗,正发出李语的心跳频率。
铁链男人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漫天砂粒。他最后的嘶吼在矿洞中回荡:
“你们以为拼合鱼尾就能掌控火种?别忘了...灵知之鱼的鳞片下,藏着整个时之砂矿脉的亡灵!”
话音未落,岩壁上的茧中尸体同时睁开眼,他们的瞳孔里都映出陆渊胸口的伤疤,整齐地伸出手,指向青铜门后的黑暗。
陆渊握紧融化得只剩刀柄的手术刀,迈步走向大门。
每走一步,胸口的双心跳就更同步一分,伤疤处的鱼尾纹路开始渗出液态熵能,在地面拖出一道发光的轨迹。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青铜门的瞬间,整座矿洞的时间突然凝固,李语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小心,门后的不是终点...而是我们宿命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