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中的暗金色砂粒如同液态金属,在陆渊视网膜上灼烧出灵知之鱼的残像。
李语的银质手枪撞在他锁骨处,冰冷的金属触感与第七根肋骨的灼热形成诡异对比。
当怀表链勒进手腕时,他听见自己的骨骼发出细微的咔嗒声——那是熵烬之核在与圣典插图中的鱼尾产生共振。
“屏住呼吸!”李语的声音被砂流撕扯得支离破碎。
陆渊瞥见对方瞳孔里的“承”字正在分解成无数细小的锁链,每一根都延伸进自己的心脏。
这种共生般的连接让他想起解剖台上那些纠缠的血管,此刻他们的身体正以同样的方式被时之砂重塑。
坠落过程中,陆渊的后颈突然传来刺痛,他伸手一摸,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与灵知之鱼尾鳍相同的纹路。
坠落感突然消失时,陆渊踉跄着跪倒在地。潮湿的雾气中,一座悬浮的钟楼若隐若现,四面墙壁由流动的砂粒构成,每一粒都闪烁着古波斯语的符文。
李语扶着铜钟喘息,他的皮鞋下正渗出暗金色的砂砾,袖口露出的皮肤正在浮现细密的鱼形鳞片——与祭坛上的图腾如出一辙。
“这里是时之茧。”李语用枪管敲了敲铜钟,发出空洞的回响,
“1953年的承字祭司用熵烬之核制造的时空夹层。”他抬手指向穹顶,数百个发光的茧悬浮在幽蓝的雾气中,每个茧里都蜷缩着穿着不同年代服饰的人。
陆渊眯起眼睛,看见茧中的维多利亚绅士戴着与怀表链相同的齿轮袖扣,民国学者的中山装口袋里露出半截曼达安糖果厂的糖纸。
陆渊的手术刀突然发烫,刀柄上的齿轮纹路与最近的茧产生共鸣。
茧壳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穿白大褂的年轻女人,她的胸口同样嵌着熵烬之核,而右手正握着半块与陆渊口袋里一模一样的奶糖。
女人的指甲缝里凝结着暗金色砂粒,与1987年连环杀人案档案里“受害者指甲残留物质”的描述完全吻合。
“这不可能!”陆渊后退半步,后腰撞上钟摆。
女人的眼皮颤动着睁开,瞳孔里流转的不是“承”字,而是燃烧的鱼骨符号。
她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与守龛女孩如出一辙的尖利犬齿:“小法医,你闻过熵烬之核腐烂的味道吗?”
李语的手枪突然调转枪口,指向陆渊的心脏:“别碰她!这些茧里的人都被灵知之鱼的尾鳍标记过,他们的熵烬之核是……”话音未落,茧中的女人突然爆发出刺目蓝光,无数砂粒组成的锁链从她指尖射出,缠住李语的手腕。
锁链接触皮肤的瞬间,李语的鳞片开始剥落,露出底下溃烂的伤口。
陆渊本能地挥刀斩断锁链,刀锋却在接触砂粒的瞬间凝结出冰霜。
他想起红衣女人临终前说的“Spenta的眼泪”,那些冰晶分明是液态的熵能。
茧中的女人发出孩童般的笑声,奶糖从她掌心滚落,糖纸上的曼达安糖果厂标志正在融化,露出底下用血写的警告:“鱼尾分叉处,藏着双生逆时者的真相。”
钟楼突然剧烈震动,穹顶的茧纷纷破碎。陆渊看见穿燕尾服的绅士、穿旗袍的民国女子、穿实验服的研究员,他们胸口的熵烬之核连成一片,在地面投射出完整的灵知之鱼图腾。
李语的瞳孔开始渗血,“承”字锁链疯狂绞动,将他拽向图腾中心。他的皮鞋在地面拖出两道暗金色血痕,与图腾的鱼尾纹路完全重合。
“快用手术刀!”李语嘶吼着,喉间涌上黑血,“刺进我的心脏!只有这样才能阻止……”
陆渊的手悬在半空。
他突然注意到李语西装内侧口袋露出的一角照片——那是1953年曼达安糖果厂的合影,穿黑西装的男人站在最中央,胸口别着的银质徽章正是灵知之鱼的尾鳍。
而李语的容貌,与照片里穿校服的少年分毫不差。
更令他震惊的是,照片背景中的钟楼,竟与此刻所在的建筑一模一样。
“你就是守龛人说的那个男人!”陆渊的手术刀抵住李语咽喉,“你当年偷走了火种,对不对?那些茧里的人,都是被你困在这里的?”
李语的嘴角溢出黑血,露出释然的笑:“准确地说,是火种选中了我。
但它真正的容器……”他突然抓住陆渊的手腕,将手术刀刺入自己心脏,“是你!”
熵烬之核爆裂的瞬间,陆渊的视网膜被刺目的白光充斥。
无数记忆碎片在时之砂中闪烁:1953年的火灾现场,穿黑西装的李语将熵烬之核嵌入祭司骸骨;1987年的连环杀人案,凶手用熵能制造的鱼骨匕首剖开受害者胸膛;
还有红衣女人临终前的眼泪,每一滴都在说“Spenta需要完整的鱼尾”。
最清晰的画面里,年轻的李语站在燃烧的糖果厂前,手里攥着半块奶糖,背后是正在绘制灵知之鱼图腾的祭司。
当白光褪去,陆渊发现自己躺在祭坛上,李语的尸体正在被暗金色砂粒吞噬。
守龛女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双生逆时者本就是灵知之鱼的两片尾鳍呀,现在该去时之砂矿脉……拼合真正的鱼尾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孩童的天真与苍老的叹息,“别相信眼睛里的承字,要相信心跳的频率……”
陆渊摸向胸口,熵烬之核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鱼尾状的伤疤。
他捡起李语遗留的银质手枪,弹仓里压着的不是子弹,而是七颗刻着“承”字的砂粒。
当他走出教堂时,暴雨倾盆而下,雨水冲刷着地面的甲骨文“承”,露出底下更古老的曼达安文字——那是“双生逆时者,终将在熵烬中重生”。
地面突然浮现出由砂粒组成的地图,蜿蜒的线条指向城市边缘的废弃矿洞。
陆渊握紧手术刀,刀刃上凝结的冰霜正在缓慢融化。他注意到刀柄的齿轮纹路开始渗出温热的血珠,滴落在地面竟形成微型的灵知之鱼图腾。
远处的钟楼传来锈蚀的钟声,每一声都让他的伤疤灼痛难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尾鳍的分叉处苏醒。
走出教堂大门时,陆渊的影子突然在雨水中扭曲。他低头望去,自己的影子正与李语的影子重叠,形成完整的灵知之鱼轮廓。
而在教堂尖顶,一只衔着银质怀表的乌鸦腾空而起,怀表链上的“承”字纹路,正在雨中折射出诡异的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