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九死崖的土能毒杀筑基修士，他却蹲在崖底抠了三年泥。

我第一次见徐深时，他正蹲在焦黑的土坑里，指甲缝全是紫褐色毒渍——这鬼地方连草都不长半根，他偏要种灵植。

“小友莫费力气。”有路过的散修嗤笑，“九死崖的毒土连丹修都都不敢碰，你个练气期的灵植夫能翻出什么浪？”

后来他们才知道，这泥里埋的不是草籽，是刀。

周沉的追魂钉穿透他左肩那晚，他捂着血窟窿冲进药田。

我躲在崖缝里，看着他把最后一株回阳青芝按进毒土——那是全修真界都求不来的筑基圣药，此刻却成了引狼入瓮的饵。

“大长老不是要我的灵植秘辛么？”他擦着脸上的血，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剑，“那就拿你的命来换。”

九死崖的风卷着血腥味刮过，我突然想起老哑伯说的话：徐家的种不是种在土里的，是种在骨缝里的。

这崖下的春山，从来不是草，是要掀翻玄霄阁的根。

玄霄阁大长老要我命，可我既没仙骨也没宝器——只有块被全修真界唾弃的毒土药田。

我爹说，灵植夫的本事不在种，在“看”。

看草尖的露是晨是暮，看土粒的纹是死是活。

他被周沉的断脉手捏碎丹田那天，血溅在我怀里的《灵植要术》上，墨迹晕开一行字：“绝境生变，变则为机。”

于是我带着半本残书，蹲在了九死崖。

他们笑我疯——这地方的土能蚀穿法器，我偏用竹片翻土，用木盆接露，把毒土一层层兑着崖底的寒泉滤。

三个月后，第一株青芽拱出土时，老哑伯的哑嗓突然发出破锣似的笑：“徐家的种，活了。”

周沉的人来砸药田那天，我正给新长的回阳青芝松根。

他们举着剑喊“交秘籍”，我却摸出怀里的陶瓶——里面装的不是丹药，是药田底下渗了三年的毒汁。

“大长老不是要祭天么？”我把陶瓶砸在他们脚边，看毒雾裹住那些修士的腿，“那就用你们的血，给我爹娘祭坟。”

后来筑基大比，周沉的剑架在我脖子上。

我笑着翻开怀里半本烧焦的账册，上面沾着我娘临终前的血：“血祭之法，玄霄阁大长老周沉，以活人为引……”

原来我种了三年的，从来不是灵植。是刀。

要捅穿这修真界最见不得光的脓疮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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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界都说九死崖是绝地，可我在崖底见过春天。

那是徐深的春天。

他蹲在毒土里的样子像块老树根，指甲裂着血口，却能对着一片草叶看半个时辰。

“这草叫断脉蒿，”他指着崖边一簇灰绿，“看着像毒，根须却能解百毒——当年我爹就是用它救了老哑伯的命。”

周沉第一次派人来杀他时，他正给新育的回阳青芝搭竹棚。

刀光劈过来的瞬间，他突然把青芝连土拔起，甩进了旁边的毒泉。

“追啊？”他抹了把脸上的泥，“那青芝在毒泉里泡三个时辰，根须会把泉底的腐毒全吸干净——到时候你们大长老要的‘灵植秘辛’，可就只剩一具泡烂的尸骨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根本没有什么秘辛。

他有的，是蹲在崖底翻了三千遍土的手，是把每粒土的温度都刻进骨头的眼，是被追杀时还能笑着把绝境盘成局的狠劲。

筑基大比那天，周沉的剑抵着他心口。

他却从怀里摸出半块焦黑的玉牌——那是我娘当年藏在灶台砖下的，上面刻着玄霄阁三十年来所有血祭的名单。

“你以为我种的是灵植？”他咳着血笑，“我种的是你们的棺材板。”

九死崖的风卷着春山的新绿刮过，我突然明白：这世上最狠的不是断脉手，是被踩进泥里还能生根的人。

而徐深的根，早就扎穿了玄霄阁的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