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霍乱时期的爱情》递过来时,带着图书馆旧书特有的、干燥微尘的气息,还有一种更隐秘的、属于陈最指尖的干净皂香。
“林晚,生日快乐。”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随意,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可落在我耳中,却像夏日午后骤然滚过心尖的闷雷,带着某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回响。
我的指尖猝不及防地碰到了他递书的手指。那触感温热而短暂,像被羽毛最尖端轻轻搔了一下,又像被细小的静电瞬间击中。一股细微却清晰的麻痒,顺着指尖的神经末梢,轰然窜上手臂,直抵心口。我猛地缩回手,仿佛那书脊烫手,心脏在肋骨里面失序地狂跳起来,咚咚咚,撞得胸腔生疼。
“谢…谢谢。”我垂下眼,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目光死死粘在暗绿色封面上那几个烫金的字母上,不敢再看他。他就在我面前,穿着简单的白T恤,肩线挺括,身上那股清爽的、阳光晒过青草地的气息无孔不入,霸道地侵占了我所有的感官。
可他是苏晴的男朋友。苏晴,我最好的朋友,此刻正挽着他的手臂,笑容明媚地凑过来看那本书:“哇,《霍乱时期的爱情》!陈最你好文艺哦!”她自然地靠在他肩头,像一株缠绕大树的凌霄花,亲密无间。
“随便找的,”陈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笑意,是对着苏晴的,“想着林晚大概会喜欢这种调调。”他抬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苏晴蓬松的发顶,动作熟稔而宠溺。那亲昵的画面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扎进我的视网膜。
我攥紧了手里的书,硬质的封面边缘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才勉强压下喉咙里那股翻涌的酸涩。指尖下意识地,近乎贪婪地摩挲着扉页。那里,他刚刚用一支黑色墨水笔,签下了名字。
“陈最”。
两个字,墨迹还未完全干透,笔锋苍劲有力,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又透着一股沉静的克制。我的指腹一遍遍描摹着那墨色的痕迹,粗糙的纸面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近乎自虐般的触感。那签名仿佛拥有了温度,像一道隐秘的烙印,带着灼人的热度,透过指尖,一路烫到了心尖上。
“晚晚,发什么呆呢?”苏晴清脆的声音像银铃,打破了我指尖的沉溺。她探过头,好奇地看向我手中摊开的扉页,“咦?陈最给你签名啦?真够正式的!”她笑嘻嘻地,毫无芥蒂,伸手就要来拿我手里的书,“给我看看他签得怎么样!”
我像被火燎到一般,猛地合上书页,动作快得近乎失态。书页合拢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在喧闹的课间走廊里并不明显,却在我自己听来如同惊雷。
“没…没什么好看的。”我下意识地把书紧紧抱在胸前,如同守护着什么见不得光的赃物,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就…一个名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