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喧嚣的边缘,手里捏着刚买来的两瓶冰镇柠檬汽水。
冰凉的瓶身凝结的水珠濡湿了我的掌心,一片湿冷。
苏晴曾撒娇说最喜欢喝这个牌子的汽水,每次陈最打完球,她都会蹦蹦跳跳去买。今天她忙着去占位置,把买水的任务“恩赐”给了我。
指尖的冰冷和心里的灼烧感形成诡异的撕扯。我看着他自然地接过苏晴递过去的、属于他的那瓶汽水,仰头灌下,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阳光落在他汗湿的脖颈上,那画面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也充满了令人绝望的距离感。
“晚晚!我的水呢!”苏晴终于想起我,远远地招手,笑容灿烂。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那股翻涌的酸涩,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快步走过去,将手里剩下那瓶汽水递给她。
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蔓延,试图冻结那不合时宜的灼热。
“谢啦晚晚!”苏晴拧开瓶盖,咕咚喝了一大口,满足地喟叹,“爽!”她侧过头,很自然地把自己喝过的汽水瓶递到陈最嘴边,“喏,再给你润润。”
陈最笑着,就着她的手也喝了一口,两人的动作默契而亲昵,仿佛共享一瓶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我别开眼,目光落在操场边被阳光炙烤得有些蔫巴的小草上。手里空空如也,掌心残留的水渍被风一吹,带来更深的凉意。
空气里弥漫着青草被晒焦的微苦气息,还有汗水蒸腾的咸腥。
那瓶我递出去的柠檬汽水,此刻正被他们共享着,泛着细密的气泡,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像是在嘲笑我的多余和可笑。
苏晴的生日聚会定在她家宽敞的客厅。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璀璨却冰冷的光,空气里充斥着奶油蛋糕的甜腻、炸鸡的油腻和各种香水、发胶混杂的气息。
音乐声开得震耳欲聋,鼓点一下下砸在耳膜上,震得人胸腔发麻。
一群少年少女挤在沙发和地毯上,笑闹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真心话大冒险的酒瓶在玻璃茶几上疯狂旋转,指向谁,便引发一阵或兴奋或促狭的尖叫。
“陈最!轮到你了!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一个男生拍着桌子起哄。
陈最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长腿随意地伸着,手里还捏着半罐啤酒。
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他扯了扯嘴角,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痞气:“大冒险。”
“哦豁——!”人群瞬间沸腾。
“亲苏晴!必须亲苏晴!法式热吻三分钟!”有人高声喊出这个毫无新意却最能点燃气氛的要求。
“对对对!亲一个!亲一个!”起哄声此起彼伏。
苏晴坐在陈最身边,脸颊绯红,一半是兴奋一半是羞涩,她嗔怪地推了陈最一把,眼里却盛满了期待的光芒。
陈最挑了挑眉,似乎对这种要求习以为常。他侧过身,在一片震耳欲聋的“亲一个”的声浪中,缓缓低下头,目标明确地朝苏晴娇艳欲滴的唇靠近。
我坐在角落的单人沙发里,手里无意识地捏着一个已经空了的塑料杯,杯壁被我捏得变了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丝毫无法缓解心口那股被重锤反复砸击的钝痛。
视野里的一切都像是在晃动,斑斓的灯光扭曲成模糊的光斑,陈最低头的动作在我眼中被无限拉长、放大,像一场慢放的、无声的凌迟。
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苏晴的前一秒,苏晴突然像想起了什么,猛地从他身边跳开,脸上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等等!陈最!差点忘了!”她快步跑到客厅另一端的书架旁,踮起脚,熟门熟路地从最高一层抽出了一本书。
那熟悉的暗绿色封面,像一道淬了毒的闪电,瞬间劈开了我混沌的意识!
是那本《霍乱时期的爱情》!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心脏骤停,连呼吸都忘了。
苏晴拿着书,像只骄傲的孔雀,蹦跳着回到人群中心,献宝似的将书举到陈最面前,指着扉页上那苍劲有力的签名,笑容甜美得晃眼:“你看!我找到了!原来你把它夹在这里了!陈最,这是不是就是你当初送我的‘定情信物’呀?我就说嘛,这么有意义的书,我怎么可能弄丢!”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喧嚣的音乐和笑闹声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最和苏晴身上,带着看热闹的兴奋和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