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莉赶紧补充，声音带着一丝急于撇清的意味：“对对！我们都看到了！陈最那样子好凶！林晚当时低着头，被他掐着下巴抬起头，脸都白了！然后就被拖走了！我们……我们当时都吓懵了……”
“那关于林晚同学之前的事情呢？”教导主任追问，“你们知道什么？”
“我……我们不知道啊！”李莉慌忙摆手，“就是……就是听苏晴说过一点……说林晚在原来的学校……那个……但我们不清楚真假！”她急于把自己摘干净。
另外两个男生也连连点头附和：“对对，就看到陈最动手拖人了，别的真不知道！”
问询持续了很久。
教导主任和老张反复盘问细节。苏晴情绪激动，几次想冲过来撕打我，都被老师拦住，她的指控始终围绕着“林晚勾引”这个核心，却拿不出任何实质证据，只有满腔的恨意和被背叛的痛苦。
而我，除了苍白地重复“我没有”、“是他强迫我”之外，面对苏晴歇斯底里的指控和周围同学闪烁其词的目光，显得那么无力。
陈最始终沉默。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
他的沉默，在苏晴看来是默认，在老师看来是桀骜不驯，在我眼里，则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最终，教导主任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疲惫地宣布：“事情的大致经过清楚了。
陈最同学，当众对林晚同学实施暴力行为（掐下巴、强行拖拽），并在器材室有进一步过激举动（捂嘴、限制行动），事实清楚，情节恶劣！无视校规校纪！现给予严重警告处分，记入档案！并通知家长！停课反省一周！”
他严厉的目光扫过苏晴：“苏晴同学！你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对林晚同学进行多次辱骂诽谤，并在公共场合传播不实信息，严重破坏同学关系和校园秩序！同样给予警告处分！回去写深刻检讨！”
最后，他看向蜷缩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的我，语气稍微缓和：“林晚同学，你是受害者。学校会保护你的权益。这件事……”他顿了顿，“对你造成的伤害，学校很抱歉。你先回去休息几天，调整一下状态。需要的话，学校可以安排心理辅导。”
处分尘埃落定。
苏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怨恨地瞪了我一眼，又绝望地看了一眼依旧沉默如冰的陈最，捂着脸哭着冲出了教务处。
赵思琪等人也如蒙大赦，低着头溜走了。
冰冷的处分，像一张轻飘飘的纸，却宣告了我在这所学校短暂“安宁”的彻底终结。
保护？呵。处分陈最和苏晴，能堵住悠悠众口吗？能洗刷泼在我身上的脏水吗？能缝合被撕碎的尊严吗？
我撑着椅子扶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手腕的剧痛，下巴残留的指痕，喉咙的灼痛，还有满心的疲惫和冰冷，让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我没有看任何人，低着头，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挪出了令人窒息的教务处。
走廊的光线依旧惨白。身后传来老张压低的声音，似乎在对教导主任说着什么“转学生”、“背景”、“麻烦”之类的词。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我麻木的神经上。
刚走出办公楼，冰冷的秋雨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细密，阴冷，带着深秋的萧瑟。
雨水打湿了头发，顺着脸颊流下，和未干的泪水混在一起。
我站在冰冷的雨幕里，茫然地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和空旷的操场。
无处可去。
那个狭小的出租屋，此刻也像一个冰冷的囚笼。世界之大，仿佛没有一处能容下我这满身污秽、千疮百孔的躯壳。
就在我如同行尸走肉般，准备踏入冰冷的雨幕深处时——
一个身影，如同沉默的幽灵，挡在了我的面前。
是陈最。
他不知何时跟了出来，站在几步之外。雨水很快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一绺绺贴在苍白的额角。
他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暴戾和冰冷，只剩下一种深重的、如同被暴雨淋透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死寂的灰败。
他看着我。
雨水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流过紧抿的、失去血色的薄唇。那双曾燃烧着怒火和疯狂的眼睛，此刻像两口干涸的枯井，里面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痛苦、挣扎，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近乎卑微的祈求。
“林晚……”他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厉害，被雨声切割得支离破碎。他试图向前一步。
我猛地后退！像躲避最致命的瘟疫！警惕和冰冷的厌恶瞬间爬满全身！身体控制不住地再次颤抖起来！
“别过来！”我的声音尖锐而破碎，带着浓浓的恐惧和憎恶，“离我远点！”
他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雨水顺着他僵硬的指尖滴落。
他看着我眼中毫不掩饰的恐惧和憎恨，那深重的痛苦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才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带着绝望的沙哑：
“对不起……”
这三个字，轻飘飘地落在冰冷的雨声里。
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不起我心中半点涟漪。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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