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鼓刚刚敲过三响,大周皇宫的朱漆宫门次第洞开。千盏宫灯沿着御道两侧依次点亮,将整座皇城映照得如同白昼。今日是为了庆祝镇北将军楚御峰凯旋。皇帝特设庆功宴于太极殿,三品以上文武百官皆得入宫赴宴。 沈砚整理着绛紫色官服的领口,站在太极殿外的白玉台阶上。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却吹不散他额角的细汗。作为新任礼部侍郎,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如此规格的宫廷盛宴。
"沈大人。"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砚转身,看见兵部郎中赵明德正向他拱手行礼。赵明德年约四十,面容黝黑,是兵部尚书赵崇明的远亲,在朝中素有"铁面郎中"之称。 "赵大人。"沈砚回礼,压低声音道,"听闻楚将军此次大破匈奴,斩首三万,连夺七城,可是真的?"赵明德眼中闪过一丝自豪:"千真万确。楚将军与少将军用兵如神,在狼山设伏,一举歼灭匈奴左贤王主力。陛下龙颜大悦,这才破例在太极殿设宴。"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不过,萧丞相那边..."
话音未落,一阵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队铁骑踏着月色而来,为首的将领身着玄铁铠甲,肩披猩红战袍,在宫灯映照下宛如一尊战神雕像。
"楚将军到了!"赵明德声音里掩不住的激动。
沈砚屏息注视着那位传说中的名将。楚御峰约莫四十五岁年纪,面容刚毅如刀削斧凿,眉间一道寸余长的疤痕更添几分肃杀之气。他翻身下马的动作干净利落,铁甲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末将楚御峰,奉诏入宫。"他的声音不大,却浑厚有力,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宫墙。司礼太监连忙上前引路:"将军请随奴婢来,陛下已等候多时。”楚御峰等人解下佩剑交给侍卫,大步流星地踏上白玉台阶。经过沈砚身边时,沈砚清楚地闻到了一股混合着铁锈与风沙的气息——那是真正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味道。
太极殿内,数百名官员已按品阶入座。沈砚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大殿正中的龙椅。皇帝今日身着明黄色龙袍,头戴金丝翼善冠,虽已年过五旬,双目却炯炯有神,不怒自威。
"镇北将军楚御峰到——"司礼太监尖细的嗓音穿透大殿。 殿门处,楚御峰阔步而入。他没有更换朝服,依旧穿着那身沾染征尘的铠甲,在满殿华服中显得格外醒目。百官纷纷侧目,有惊叹的,有钦佩的,也有几道隐含嫉妒的目光。 "臣楚御峰,叩见陛下。"楚御峰单膝跪地,甲胄与地面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出乎所有人意料,皇帝竟亲自起身,步下玉阶:"爱卿平身。"他亲手扶起楚御峰。“快快起来吧!苦了你们了。” 楚御峰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为陛下守土安疆,是臣的本分。" "好!好一个本分!"皇帝朗声大笑,"赐座!就坐在朕的左手边。" 这一安排引起殿中一阵轻微的骚动。御前赐座已是殊荣,更遑论安排在皇帝左手——那是太子在重大典礼时才能享有的位置。沈砚注意到,丞相萧景琰的面色瞬间阴沉下来,而太子墨承泽则面露微笑,似乎对这一安排颇为满意。 楚御峰谢恩入座后,皇帝挥了挥手:"开宴!"
随着这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宫人们如流水般涌入大殿。鎏金食盒次第开启,珍馐美味香气四溢。沈砚面前的水晶盘中,赫然摆着一道道寻常百姓终其一生都难得一见的佳肴——清蒸熊掌、红烧驼峰、蜜汁鹿唇、金丝燕窝...更有一壶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盛在夜光杯中,泛着琥珀色的光泽。 "这道'龙肝凤髓'可是御厨的拿手菜,"身旁的工部侍郎低声道,"用的是鹿胎和孔雀舌,据说要提前三个月准备食材。"
沈砚点头应和,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御座方向。皇帝正亲自为楚御峰斟酒,两人言笑晏晏,宛如寻常人家的好兄弟。而坐在皇帝右侧的太子墨承泽也频频举杯,与楚御峰相谈甚欢。相比之下,丞相萧景琰虽然位置靠前,却明显被冷落在了一旁。
"楚将军,"萧景琰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全殿听清,"老朽听闻少将军在狼山一战中,曾单枪匹马闯入敌阵,斩下左贤王首级,不知可有此事?"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这个问题看似褒奖,实则暗藏锋芒——派遣没有经验的小将当前锋,还是其独子,往轻了说是匹夫之勇,往重了说就是不顾大局。楚御峰放下酒杯,平静地看向萧景琰:"丞相消息灵通。不过末将之子并非单枪匹马,而是亲率三百铁骑突袭。至于左贤王首级..."他嘴角微扬,"是末将之子亲手斩下的不假,但全赖陛下洪福齐天,三军将士用命。"这一回答滴水不漏,既承认了战功,又不居功自傲。皇帝满意地点头,而萧景琰只得干笑两声,举杯掩饰尴尬。
宴会进行到一半,殿中乐声忽变。一队身着轻纱的舞姬翩然而入,为首的是一名身着水绿色长裙的女子,约莫二十出头,容貌清丽绝俗,眉心一点朱砂更添几分异域风情。 "这是教坊司新排的'破阵乐',"赵明德低声向沈砚解释,"专门为庆贺楚将军凯旋而作。"舞姬们随着激昂的乐声起舞,动作刚柔并济,时而如柳絮随风,时而似利剑出鞘。特别是那领舞女子,身姿矫若游龙,每一次旋转都引得裙摆飞扬,宛如战场上的旌旗。
一舞尽,众人皆欢呼!皇帝将领舞女子叫过来,问到“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名为‘兰猗”“兰猗是个好名字,今后便住在宫中吧。”“谢皇上恩典”兰猗立即回答道。“下去吧。”“是!”
晚宴很快就接近尾声。当楚御峰随众人走出太极殿时,东方已现出鱼肚白。这场持续整夜的盛宴终于落下帷幕,但他知道,朝堂上的暗流才刚刚开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