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自己的尖叫刺透空气，像把生锈的锯子割着耳膜。喉咙火辣辣地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肋骨生疼。
温屹泽半蹲的动作僵在那儿，手停在离手机几厘米的地方。他转过头看我，眉头皱得死紧，192厘米的个子在午后阳光里投下巨大阴影，把我整个人都罩住了。
"别碰！"我又喊了一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身体比脑子先行动，张开双臂像只护崽的老母鸡，摇摇晃晃地挡在他面前。两条腿软得像面条，要不是后面有梧桐树撑着，早就瘫在地上了。
地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条诡异的短信像条毒蛇，盘踞在裂开的屏幕里，等着咬我们一口。
温屹泽慢慢直起身，眼睛盯着我惨白的脸，嗓子有点哑："小涵，怎么了？"他的声音很稳，可眼神里那点惊讶骗不了人。
"没、没什么..."我语无伦次地摆手，眼睛瞟着地上的手机，心里急得像火烧，"就、就是手机脏了...我自己捡就行..."
趁着他发愣的功夫，我赶紧弯腰去够手机。指尖刚要碰到冰凉的机身，温屹泽的大手突然动了。他比我快得多，一把抓起手机，屏幕朝上。
"完了！"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只马蜂在里面横冲直撞。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他肯定看到了！那段文字！那个日期！9月15号！别开车！
温屹泽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碎裂的屏幕。我屏住呼吸，盯着他的脸，连大气都不敢喘。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吵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阳光烤得后背发烫，校服衬衫都湿透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特别难受。
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睫毛。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用力得发白，指节间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贺涵。"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我猛地打了个哆嗦，像被人浇了盆冰水。
他抬起头，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有——惊讶、疑惑、还有点我看不懂的凝重。他把手机屏幕转向我，那条短信赫然在目。
"'温屹泽的庆功宴定在9月15号晚上，记得提醒他别开车。'"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每个字都像锤子敲在我心上。"这是什么意思？"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嗓子眼像被堵住了，又干又涩。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糊住了视线。前世那些可怕的记忆突然冲破封印，像潮水一样把我吞没。
医院走廊惨白的灯光，医生遗憾的眼神，监护仪刺耳的长鸣，还有温屹泽浑身是血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子，呛得我剧烈咳嗽起来。
"啊——"我痛苦地捂住头，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梧桐树上。粗糙的树皮硌得生疼，可这点疼跟心里的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温屹泽几步就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把我完全笼罩住。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篮球皮革混着洗衣粉的味道——突然变得浓郁。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在他发梢镀上一层金边，可他的脸却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谁发的短信？"他又问了一遍，语气比刚才软了点，可还是带着股不肯罢休的执拗。"为什么会提醒我别开车？"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脑子里乱糟糟的。告诉他真相？说我是重生的？说我来自三年后？说他会在9月15号那天晚上出车祸死掉？
他肯定会觉得我疯了。一个13岁的小姑娘，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不是疯子是什么？
可要是不解释，他肯定会一直追问。那条短信太诡异了，他不可能不当回事。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我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屹泽..."我声音颤抖着开口，抓着他T恤袖子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其实...其实这是我做的一个梦..."
温屹泽皱了皱眉，没说话，算是默认让我继续说下去。
"我梦见你...你参加了一场很重要的比赛..."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我也顾不上擦，一边哭一边说，"就是...就是那种能拿MVP的比赛...大家都为你高兴..."
我盯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反应，声音哽咽着："我梦见...那天晚上...大家给你办庆功宴...你喝了酒...非要自己开车..."
"然后呢？"温屹泽的声音很轻，轻得像羽毛，可我却感觉沉甸甸的。
"然后..."我吸了吸鼻子，眼泪掉得更凶了，"然后就出事了...屹泽...你就..."后面的话我说不出来，只能捂着嘴呜呜地哭。前世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又回来了，像是有只手在我心口狠狠揪着，疼得我喘不过气。
温屹泽静静地看着我哭，没有说话。过了好久，他才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我的脸颊，擦去那些滚烫的眼泪。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碰碎一件珍贵的瓷器。
"所以..."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刚才看到这条短信，跟你梦到的一模一样，所以吓坏了？"
我重重地点头，把脸埋进他胸口，放声大哭起来。积压了这么久的恐惧、委屈、思念，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出口。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浑身抽搐。
温屹泽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双臂，轻轻地抱住了我。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阳光的味道，跟记忆里一模一样。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傻丫头。"过了好久，他才轻轻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梦都是假的，怎么能当真呢？"
我抬起哭肿的眼睛看他，眼泪还在不停地往下掉："可是...可是那个梦好真实...真实得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温屹泽低下头，跟我平视。午后的阳光穿过梧桐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落满了星星。
"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他突然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阳光洒在他脸上，整个世界好像都亮了，"活蹦乱跳的，能吃能睡，肯定能长命百岁。"
我破涕为笑，用手背胡乱擦了擦眼泪："谁跟你说这个了..."
"好啦好啦，不哭了。"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我脸上残留的泪痕，动作温柔得不像话，"就算真有什么庆功宴，我答应你，那天绝对不开车，好不好？"
"真的？"我盯着他的眼睛，生怕他是在哄我。
"真的。"他重重地点头，眼神认真得让我心安，"我向你保证。到时候你监督我，好不好？"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心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紧绷的神经一放松，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了上来。这次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庆幸和委屈。
真好，他还在。真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喂，怎么又哭了？"温屹泽慌了，手忙脚乱地帮我擦眼泪，"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没有..."我摇着头，把脸埋进他温暖的怀抱，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就是...就是觉得太好了..."
温屹泽没说话，只是收紧了抱着我的手臂，下巴轻轻抵在我发顶。
蝉鸣声还在继续，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阳光透过枝叶在地上投下摇晃的光斑。我们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梧桐树下，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和心跳。
哭了不知道多久，我终于平静下来。眼睛又酸又胀，嗓子也哑了。温屹泽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小心翼翼地帮我擦脸。
"眼睛都哭肿了。"他笑着捏了捏我的脸颊，动作宠溺，"像只悲伤的小青蛙。"
"你才是青蛙呢！"我噘着嘴拍开他的手，脸颊发烫。
他突然低下头，凑近我的脸。我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好近，近到我能清晰地看到他长而密的睫毛，还有他眼睛里那个小小的我。他温热的呼吸轻轻洒在我脸上，带着淡淡的柠檬汽水味。
我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刚要往后退，他却突然伸手，轻轻刮了下我的鼻子。
"走吧，小哭包。"他站直身体，自然地拉起我的手，"我带你去吃冰粉，加很多很多红糖水那种。"
我被他拉着往前走，手指不小心碰到他掌心的茧。那是常年打篮球留下的痕迹，粗糙却让人心安。
阳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就像我们此刻紧握的双手。
可是，走了没几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条短信...到底是谁发的？
温屹泽没有问为什么短信内容会跟我的"梦"一模一样。他是真的相信了我的话，还是...
我回头望了一眼刚才站着的梧桐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那里空无一人，只有几片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下。
心里那点刚刚放下的担忧，又悄悄冒了出来。像一根细细的刺，扎在心头，若有若无地疼。
9月15号。
还有98天。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悲剧发生。不管是谁发的那条短信，不管背后有什么秘密，我都要保护好温屹泽。
我握紧了温屹泽的手，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冲我笑了笑。阳光洒在他脸上，笑容比太阳还要耀眼。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我摇摇头，也跟着笑起来，"冰粉要多加珍珠和葡萄干！"
"遵命，大小姐！"他夸张地敬了个礼，逗得我哈哈大笑。
梧桐树下，两个身影渐渐远去。午后的阳光温暖依旧，蝉鸣声中，某个角落里，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正在悄悄发酵。而属于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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