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蛇佬腔的低语,像一条冰凉的毒蛇,倏然钻入脑海。
【…过来…让我看看你…小马尔福…你身上有…熟悉的味道…】
德拉科如遭雷击,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灰蓝色的眼睛骤然失焦,放大瞳孔里倒映着那搏动的、不祥的深蓝光芒。提灯从他脱力的手中滑落——
咔哒。
珍珠白的光晕在黑石地面上摔得粉碎,瞬间熄灭。
最后的暖源消失了。
银蓝色的诡光如同饥饿的潮水,彻底吞没了他们。
黑暗变得更具实体,压迫着每一寸皮肤。
“不…”德拉科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哭腔,他踉跄着,像被无形的线拉扯,朝着那敞開一道缝隙的首饰盒挪了一步。
“德拉科!”哈利厉声喝道,伤疤的剧痛和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他忘记了所有芥蒂。他猛地伸手想去抓住德拉科的手臂。
但有人比他更快。
就在德拉科失魂落魄地即将迈出第二步时,顾时辛已然侧身,动作流畅而迅捷,并非粗暴的拉扯,而是精准地扣住了德拉科的手腕。他的手指温热,力道坚定,像一道突如其来的锚链,猛地将德拉科从梦游般的状态中拽停。
“清醒点!”顾时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性的震动,直接敲打在人的神经上。
德拉科猛地一个激灵,像是从冰水里被捞出来,大口喘着气,眼神里的迷乱稍退,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惊惧和后怕。他冰凉的指尖下意识地反扣住了顾时辛的手腕,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攥得死紧。
哈利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德拉科几乎靠在顾时辛身上寻求支撑的姿态,看着顾时辛毫不迟疑提供的庇护,胸口那团闷气骤然膨胀,堵得他呼吸都困难。他悻悻地收回手,魔杖握得更紧,指节发白。
【…抗拒?…有趣…你带来了…新的玩物…】那冰冷的蛇佬腔再次直接在脑中响起,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戏谑,注意力似乎转向了打断它的顾时辛。
首饰盒的缝隙里,那深蓝的光芒剧烈地闪烁起来!
嗡鸣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
盒盖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开合,啪嗒!啪嗒!啪嗒!像一只垂死挣扎的怪鸟喙。
每一次开阖,就有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腐烂甜腥和金属锈蚀的气味喷涌而出!
“后退!”邓布利多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他已然挡在了三个少年身前,老魔杖直指那疯狂震颤的首饰盒,杖尖迸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如同一面无形的盾牌,将那股喷薄而出的污秽气息勉强阻隔在外。
金光与银蓝诡光猛烈冲撞,发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响。
“它内部极不稳定!强行摧毁可能会引爆所有储存的负面能量!”邓布利多快速说道,白须微微飘动,显然在维持屏障的同时承受着巨大压力。
“需要… …需要容器!”哈利急声道,额头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思考,“或者… …封印?”
“普通容器无法承受这种浓度的诅咒聚合体!”邓布利多否决道,目光急速扫过周围那些蠢动的阴影,似乎在寻找什么。
就在这僵持的瞬息——
那首饰盒的盖子,在一次达到顶点的疯狂开合后,猛地脱离了盒身,冲天而起!
它不是被弹开,而是如同融化般变形,拉长,在空中扭动、延展!
那层覆盖其上的靛蓝色污渍发出了灼眼欲盲的强光!
光芒中,那扭曲的银金属和污渍共同化作了一条完全由诡异蓝光构成的、半透明的毒蛇虚影!
它没有眼睛,只有两个空洞的燃烧着深蓝火焰的窟窿。
它悬浮在半空,完全由恶意和冰冷的魔力构成,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
首飾盒原本的位置,只剩下一个不断逸散着黑气的空洞。
蓝光蛇影猛地调转“头”部,那两个燃烧的窟窿,死死地“盯”住了刚刚挣脱它诱惑、正被顾时辛护在身后的德拉科!
【…标记…回归…】
它发出一道尖锐的、直接撕裂精神的嘶鸣,然后如同离弦之箭,化作一道冰冷的蓝色闪电,直扑德拉科的心口!
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邓布利多的屏障主要针对实体能量冲击,对这完全由诅咒和恶意凝聚的精神体般的攻击,拦截慢了一瞬!
德拉科僵在原地,瞳孔里只剩下那不断放大的、死亡的蓝光。
哈利的心脏几乎停跳,他想也没想就要扑过去——
但依旧是最靠近德拉科的顾时辛做出了反应。
在蓝光暴起的瞬间,他似乎就预判到了它的目标。
他没有试图推开德拉科,也没有使用任何已知的魔咒。
在那一刹那的生死间隙,他的左手还紧紧扣着德拉科的手腕,将浑身僵冷的少年更牢地向自己身后一带。
同时,他空着的右手闪电般探出——并非向前格挡,而是精准地迎向那道蓝光蛇影的必经之路,五指微屈,做了一个极其古怪的、像是徒手攫取某种无形之物的动作。
他的指尖,在接触到蓝光的前一瞬,泛起了一层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乳白色光晕,温暖而纯净,与他周身沉静的气质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古老而浩渺的意味。
“嗤——!”
像是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
一种极其尖锐、又极其沉闷的怪异声响爆开!
那道凶戾的蓝色蛇影,猛地撞入了顾时辛微屈的掌心!
预想中的穿透或者爆炸并没有发生。
那狂暴的蓝光仿佛撞进了一个无形的漩涡,速度骤减,形态剧烈地扭曲、压缩,发出愤怒而不甘的嘶嘶声。
顾时辛的整只右手瞬间被染成了诡异的透明靛蓝色,皮肤下的骨骼和血管清晰可见!
他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一震,脸色瞬间白了几分,但他扣着德拉科手腕的左手依旧稳定,脚步没有丝毫后退。
那靛蓝色在他掌心疯狂冲撞,试图突破那层微弱的乳白光晕,却如同陷入泥沼,速度越来越慢,光芒也逐渐暗淡。
最后,伴随着一声极其细微、充满怨毒的尖啸,那一道蓝光彻底湮灭在他掌心。
顾时辛的右手恢复了常态,只是掌心处,多了一道淡淡的、仿佛刚刚愈合的银色疤痕,形状像是一道被斩断的蛇尾。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从蓝蛇扑出到湮灭,不过两三次心跳的时间。
银蓝色的光雾依旧弥漫,嗡鸣声仍在继续,但那最冰冷、最恶意的核心似乎暂时消失了。
死寂。
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德拉科瘫软下去,全靠顾时辛抓着他的手腕才没摔倒,他望着顾时辛的侧脸和那只刚刚徒手扼杀了诅咒的手,灰蓝色的眼睛里是一片空白的震惊与劫后余生的茫然。
哈利僵在原地,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心脏狂跳得快要冲出胸腔,看着顾时辛,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邓布利多缓缓放下了魔杖,屏障的金光散去。他深邃的蓝眼睛凝视着顾时辛,目光在他苍白的脸上和那道新生的银色疤痕上停留了片刻,里面有锐利的审视,有一丝了然,更多的是深沉的担忧。
“顾先生,”老人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