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中心的毁灭性失控,如同将温夜临投入了狂暴的空间乱流。当那足以撕裂灵魂的强光、嗡鸣和挤压感如同潮水般退去时,他感受到的不是滚烫的沙砾,而是坚硬、冰冷、带着细微震动的触感。
温夜临恢复意识的第一感觉是冷。刺骨的寒意并非来自气温,而是脚下、四周无处不在的、光滑坚硬且冰冷的触感。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无边无际的金属他正站在一个异常宽阔的电梯轿厢里。轿厢内部是毫无装饰的哑光银灰色金属壁,天花板很高,镶嵌着几盏发出惨白冷光的条形灯,光线冰冷而均匀,将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却又毫无生气。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最诡异的是,轿厢没有按钮面板,没有楼层显示器,没有门缝,它就像一个被焊死的金属盒子,悬浮在绝对的寂静之中。
头顶原本恒定明亮的LED灯管疯了般狂闪起来,惨白的光在温夜临骤然收缩的瞳孔里明灭不定,将他映在镜壁上的影子切割得支离破碎。
突然,电梯猛地一震!仿佛被巨力从外部狠狠踹了一脚的剧烈颠簸!温夜临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肩膀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内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失重感攫住了他,心脏被狠狠攥紧又抛高。
“报告位置!山猫?!响尾蛇!”他下意识地按住耳边的通讯器低吼,得到的只有一片死寂的电流杂音。
电梯突然上升,速度极快,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猛地向上抛掷!五脏六腑都挤压到了喉咙口!几秒钟后,震动停止,失重感消失,一切又恢复了死寂。温夜临背靠墙壁,大口喘息,眼神锐利如鹰。
这不是普通的电梯故障。这里是“幻境回廊”失控后的产物,一个扭曲、无限循环的陷阱!他强迫自己冷静,观察着这狭小的空间。就在他试图寻找更多线索时——“警告!”响亮的警报声刺破耳膜,但断断续续没有规律。“草……”
似是电子音被什么制止,一切突兀地消失了,绝对的死寂,绝对的黑暗,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沉重得如同擂鼓,绝对的、令人窒息的虚无包裹着温夜临。
银质的笼子打开了一条缝,温夜临快速的将电梯门扒开,电梯外是一望无际的走廊,像深渊一般吞噬着一切……
“血腥味……恶心”夏祈捂住口鼻满眼嫌弃审视这电梯内部。与温夜临所处环境不同,这里异常的狭窄,白色圆灯发着灰暗的,脚下有些鲜红色的血液,黏黏糊糊让人反胃,最突出的是紧急呼叫按钮。
夏祈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来一副医用手套戴上,点了好几下,但完全没有反应,死寂依旧笼罩着他。眉头紧蹙,夏祈深吸一口气,再次又长按了一下。“草……”隐约听到了一声被扭曲、压抑、却充满了暴躁和不满的男人低吼,夏祈的手指像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
“怎么回事?这紧急呼叫难道不是联系控制中心,而是连通着……别的电梯?对面是谁?听那声音里的戾气,绝不像善茬。是其他被卷进来的人?还是……这个诡异副本设置的陷阱?”
警惕心瞬间占据了上风,对面不是好人这个判断迅速形成,他立刻放弃了再次尝试按钮的打算,背紧紧贴着冰冷的轿厢内壁,屏息凝神,全身戒备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不确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然而,就在他思考怎么出去的下一秒“铮!”一声极其猛烈、粗暴的金属撞击声和碎裂声,猛地电梯门外传来,仿佛有什么极其强大的力量正在从外面暴力破坏门锁!夏祈面前的电梯门,像是被无形的巨力硬生生撬开,猛地向两侧弹开!露出了无限延伸的、昏暗腐朽的走廊……
温夜临紧握着高斯手枪,身体低伏,以标准的战术移动姿态悄无声息地滑出铁笼电梯,踏上了柔软却肮脏的地毯。走廊向左向右都望不到尽头,弥漫着陈腐的气息和一种被窥视的恶意。
夏祈则更加谨慎。他没有立刻踏出电梯,而是先快速观察门外情况。同样的走廊,同样的死寂,同样的不祥。他深吸一口气,将那把唯一能称之为“武器”的精密手术刀紧紧反握在手中,刀尖藏于袖内,这才小心翼翼地迈出电梯。
“咯咯……咯咯咯……”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像是湿漉漉的骨头在摩擦的怪异声响,从走廊的一个方向幽深地传来。温夜临瞬间调转枪口,却不能精准的抓住声音的来源。
夏祈猛地绷紧身体,紧贴墙壁,看向一边的黑暗。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一种缓慢、拖沓的脚步声。借着透进来的月光他看到——
那东西有着近似人形的轮廓,但肢体极度不自然地扭曲着,皮肤是一种死灰般的颜色,布满皲裂的黑色纹路,它的脑袋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歪斜着,扭曲的身影缓缓爬出房间。它的脸部只有两个空洞的黑窟窿。巨大的、耳廓畸形的耳朵微微颤动,似乎在捕捉空气中最细微的声响。
无目追猎者。靠听觉定位。
那怪物就在脸上经过,夏祈死死的握着手术刀,手都快掐出血来。怪物突然停下嗅了嗅,夏祈努力的压制心跳和呼吸声,那怪“看了看”他,又径直往前走了。夏祈突然想到这里还有另一个人在。
这走廊似是真的没有尽头,温夜临走了很久都没发现什么变化,直到他听到了一种黏黏糊糊的声音,警惕的看前方,温夜临屏住呼吸,身体紧贴冰冷而略显柔软的墙壁,那模糊的声音越来越近,带着一种粘稠、拖拽的质感。他手中的高斯手枪稳如磐石,枪口微微下压,指向声音来源的大致方向,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锐利地扫视着前方走廊的深邃黑暗。
那东西出现了。它用一种近乎爬行的姿态,缓慢而执拗地向前拖动着身体,发出那种“咯咯…嗯呜呜…”的仿佛喉咙里塞满了淤泥的呜咽声。它似乎没有明确的感知能力,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走廊中爬行。
温夜临没有动,在这种未知环境下,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招致毁灭。他冷静地评估着:威胁等级未知,攻击性未知,感知方式未知。最佳策略是观察,放任其通过。怪物缓慢地爬过了他藏身的区域,那呜咽声逐渐远去,融入走廊尽头更深的黑暗中。
就在温夜临稍微放松紧绷的神经,准备继续探索时身后的电梯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那怪物几乎同时被这巨大的声响刺激到了,它猛地停止了爬行,肿胀的头颅以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咔吧”一声拧向了巨响传来的方向!它孔洞的眼眶里,粘液分泌骤然加剧。然后,它发出了另一种声音充满惊恐和警告意味的嘶鸣。
温夜临顿时警铃大作,它那原本缓慢爬行的躯体猛地爆发出与其形态不符的速度,四肢疯狂扒地,不是逃离,而是朝着巨响传来的方向猛冲而去!温夜临尽量让自己占据小的面积死死贴着墙壁,怪物化作一道扭曲的白影,掠过温夜临身边,带起一股腐臭的风。
温夜临没有将注意力过多投入怪物,而是在想电梯为什么会突然发出声音:“难道还有其他人……”抱着这样的心态温夜临朝着声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