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蓝晨告诉她,“藏海带话说,香暗荼让你不必担心,她很安全。”后就匆匆离开了。
萧楠捏着那封烫金请柬,指腹摩挲着小芷刚交给她的信。信上字迹潦草,像是香暗荼的手笔,“我母亲已抵京,恐生变数。”她心中疑惑。
窗外的雨敲打着芭蕉叶,像极了多年前在侯府抄经时,庄之行用指尖叩击案几的节奏。萧楠将请柬往烛火边凑了凑,烫金的「赵桐儿」三个字在火光里蜷成焦黑的纹路,「庄之行」三个字却迟迟未动——她终究还是舍不得。
“冬夏女王此行名为议和,实则是来接暗荼回去。”蓝晨拿着一盒桂花糕进来,“陛下疑心重,怕是要扣人质。”
萧楠抬眸,忽见他腰间那枚青白玉佩晃了晃——那是去年他说「岳母留你」时交还给她的,此刻却不知为何又系回他身上。她把信递给蓝晨,“那这....”
他看完信,眉头拧成川字:“不对,这信有问题!”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刑部的人。为首的校尉举着卷宗,声音冷硬:“蓝侍郎,有人揭发你私通冬夏,这是搜出的密函。”
卷宗里的信纸泛着熟悉的檀香味,正是萧楠常用的那种。字迹模仿得极像,写着“雁门关布防图已备好,静待时机”。蓝晨脸色骤变,萧楠却忽然想起三日前,庄之行派人送来的那盒胭脂——盒底铺着的,正是这种信纸。
“不可能!”萧楠和蓝晨对视一眼,她上前一步,却被校尉拦住。蓝晨按住她的肩,声音平静得可怕:“我随你们走。”他转身看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点了点头“照顾好自己。”
雨更大了。萧楠站在空荡荡的庭院里,看着蓝府的灯笼一个个熄灭,忽然明白庄之行那封请柬的用意——他娶赵桐儿,是为了借赵家在刑部的势力,让这场陷害看起来天衣无缝。
三日后,蓝晨被贬为庶民,流放岭南。萧楠作为其妻,念其父母有功,不用流放,只是贬为庶人,驱逐出京。两人出城前一天,萧楠被囚禁在蓝府。她坐在窗前,看着小芷将那枚青白玉佩扔进炭火盆,玉佩裂开时,溅起的火星烫了她的手背。
半月后,萧楠和小芷平安到达苏杭老家。
那日,小芷突然莽撞冲进。
“小姐,宫里来人了。”小芷的声音发颤,"是,是平津侯的人,说冬夏女王要见您。”
萧楠想到鬓边的赤金点翠步摇,那是庄之行选的嫁妆。她忽然想起半月前香暗荼信里的话:“母后当年与你母亲蒋敏曾结金兰,此次点名要你去冬夏,或许是为查旧事。”
原来如此。上一辈的纠葛像张网,终究还是将她缠了进去。
陛下旨意下达,那日庄之行来通知,“陛下有令,冬夏女王要求萧氏女即刻回京,有要事相商。属下奉陛下与侯爷之命,带萧小姐回京。”
萧楠回京那日,庄之行带着赵桐儿来了,他穿着银甲,赵桐儿的凤冠霞帔在人群里格外刺眼。“小姐此行,一路安好?”他的声音隔着雨幕传来,像淬了冰。
萧楠没看他,垂着眼眸点了点头。转身对赵桐儿颔首:“恭喜夫人。”马车向质子府行去,她掀起帘角,见庄之行正弯腰捡什么——是她故意掉落的那片枫叶,去年他送来的那片。
帘角放下后,他没看见的是,庄之行将那片枫叶死死捏在手中,直至破碎的枫叶与自己的血相混合纠缠。
“侯爷,你的手……”
“无碍。”庄之行抛下短短两字,转身上马。
冬夏的府邸里,女王握着萧楠的手,鬓边的银饰叮当作响:“你母亲当年救过我,那时她还怀着你,在冬夏边境。”她从锦盒里取出半枚玉佩,与萧楠贴身戴的那半正好合上,“这是我们结义的信物。后来我好不容易得知她的消息,却得知她去世于边疆。这不该,你父亲那一战,那时冬夏早已退兵,他们不是简单的战亡,这背后有小人作祟。”
萧楠指尖早就冰凉。这枚玉佩是印象里母亲一直带着的,后来,父母出事,她连父母尸体都未曾看见,也未曾收到父母在边疆那些年有关的任何事物。直到蓝晨把那枚玉佩给她。那时她只觉得奇怪,后来,还没来得及问,就被人无故陷害。
原来,这一切都另有原因。
夜里,藏海悄悄来见她,黑袍上沾着血:“女王出事了,我们快走,路上细说。”
说完,他就拉着萧楠,冲了出去。
到达质子府后,见女王躺在榻上,嘴角凝着黑血。香暗荼跪在榻前,银冠歪斜,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悲痛狠厉:“杀母之仇,我一定要报,藏海,楠儿,我必须回冬夏。”
藏海看了萧楠一眼,点头应是。香暗荼起身时,忽然抱住萧楠:“楠儿,过去的很多事情,可能,我们都被骗了。曹静贤杀了我母亲,他和庄芦隐,还有一个人勾结,想夺得鬼玺,今夜我母亲为了救我,被人偷袭,中箭而亡。”
“我需要知道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有人一直在瞒着我,留在这里没人能给我答案,我和你们一起回冬夏。”萧楠看着他们,语言清晰而有力。
不过半月,冬夏的队伍就出发了。香暗荼和藏海给萧楠做了个新的身份,作为香暗荼的贴身侍女出发回冬夏。他们谎称那日质子府走水,冬夏女王病症忽犯,病痛而亡。萧楠未能及时逃出,葬身火场。
去往冬夏的途中,萧楠裹紧了那件半旧的披风——是蓝晨留下的,说是那年自己从边疆穿回京城的。这披风虽旧,但很是有用。
她不知道蓝晨如何了,她希望他一切都好。路途中看到枫叶,她总是会想起庄之行,想到的几件事情就是他陷害蓝晨,逼他出京。把那个梳妆盒给她,谎称祝她婚姻美满。
出发不过半月就入冬了。未来,她定要回京城,为父母鸣冤,为蓝晨鸣冤。她要问问庄之行,他所作的这些是为何。
此刻,雁门关的雪正落着,像极了他们错过的那些年,无声,却从未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