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把我从混沌中拽了出来。
不是意识空间里那种规律的脉冲声，是真真切切的水滴砸在铁皮屋顶的动静。噼里啪啦，吵得人脑壳疼。我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还躺在指挥中心那张借来的折叠床上，身上盖的薄被早就滑到了地上。
后腰疼得像是被人拿烙铁烫过。
"操。"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指尖刚碰到校服后背就缩了回来——烫得吓人。布料已经被冷汗浸得透湿，贴在皮肤上黏糊糊的，难受得想死。
指挥中心里只有应急灯亮着，幽绿的光线把满屋子的设备屏幕照得跟鬼火似的。李娜趴在监控台旁边睡着了，口水顺着嘴角滴在键盘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陈志远靠在门口，消防斧斜插在裤腰带上，脑袋一点一点的，睡得比谁都香。
我小心翼翼地挪下床，尽量不弄出动静。后腰的灼热感一阵强过一阵，像是有个小火炉贴在背上。走到监控台旁的穿衣镜前，我咬着牙把湿透的校服脱了下来。
镜子里的景象让我倒抽一口冷气。
以前那个狰狞的黑色问号烙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全新的图案——金色的无限大符号中间，嵌套着一个小小的火焰图案。符号边缘泛着微光，随着我的呼吸一明一灭，摸上去凉凉的，但能清晰感觉到底层传来的温度，像是烧红的铁丝外面裹了层冰。
"什么时候变的？"我对着镜子皱眉。意识空间崩塌前的记忆还很模糊，只记得最后看到那个金色气泡上写着"谢谢校长"。
李娜突然动了动，把我吓得一激灵。她揉着眼睛坐起来，迷迷糊糊地看向我："校长？你醒了？"
"嗯。"我赶紧转身，把后背对着她，"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她打了个哈欠，伸手去摸鼠标，"这破天气，从七点开始下就没停过，现在外面跟水帘洞似的。"
监控屏幕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画面开始疯狂闪烁，五颜六色的条纹乱窜。李娜骂了一声，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又来了！这破系统今晚都第几次抽风了？"
我皱着眉靠近屏幕。奇怪的是，当我的右手靠近显示器时，闪烁竟然减轻了不少。那些杂乱的条纹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在屏幕右侧留出一小片清晰区域。
"不是普通故障。"我试着移动手的位置，清晰区域也跟着动，"你看，画面闪烁的频率...和我心跳完全同步。"
李娜惊讶地抬头看我，又低头看屏幕："真的！这怎么可能？难道是..."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陈志远猛地惊醒，手立刻按在了消防斧上："谁？"
"是我！"门外传来保安老张头的声音，带着风雨声显得特别模糊，"陈队长！外面出怪事了！你们快来看看！"
陈志远拉开门，一股夹杂着雨水和泥土腥味的冷风立刻灌了进来。老张头顶着个破雨衣站在外面，脸色惨白："校门口...全是那玩意儿！"
我们三个人顾不上穿雨衣就冲了出去。暴雨跟瓢泼似的砸在脸上，生疼。临时校舍的地基已经积起了没过脚踝的水洼，每走一步都溅得裤腿全湿。
还没到校门口，我就看见那片诡异的蓝光了。
上百只电子缠怨猫聚集在铁栅栏外面，半透明的身体在雨水中若隐若现。它们本该漂浮在空中的，但现在却全都站在地上，尾巴拖在积水里，拉出长长的光痕。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它们排列成了一个巨大的"问号"阵型，荧光蓝的眼睛同步闪烁着，像是某种诡异的信号灯。
后腰的烙印突然开始发烫，和猫群闪烁的频率一模一样。
"它们想干什么？"李娜的声音带着颤抖，她下意识地抓住我的胳膊。我们都清楚，电子缠怨猫虽然是低级魔法生物，但这么大规模聚集绝对不是好兆头。
陈志远握紧了消防斧："我去把它们驱散——"
"别碰！"我一把拉住他。就在陈志远要动手的瞬间，猫群组成的问号突然变形，边缘的几只缠怨猫身体开始扭曲、分解，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粒子消散在雨水中。
"它们在...自我解体？"李娜瞪大了眼睛。
我死死盯着那个变形的问号，后腰的灼热感越来越强，脑子里突然闪过意识空间里的画面——那些由问号组成的黑色雪花，那个戴着问号面具的人影..."不好！指挥中心！"
我们三个人疯了似的往回跑。刚冲进指挥中心，就听见监控台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所有屏幕都变成了红色，中央弹出一个对话框：
【招生审核异常：检测到未授权访问】
李娜扑到键盘前，手指飞快地敲击着："有人绕过了我设置的三重验证...不对，系统日志显示是自动通过！"
"自动通过？我们连申请表都还没设计好！"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屏幕突然切换画面，显示出一份新生档案。姓名、性别、年龄、联系方式...所有字段都是空白，连档案编号都是一串问号。最诡异的是照片区域，一片纯黑，什么都看不见。文件创建时间显示为"公元0年0月0日 00:00:00"。
"这是什么鬼东西？"陈志远凑近屏幕，"系统故障生成的垃圾数据？"
我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屏幕上的黑色照片区域。就在接触的瞬间，一股强烈的电流顺着手指窜上来，后腰的烙印像是被针扎一样疼。
【嘀——】
系统突然发出提示音。那个空白档案下方弹出一行新文字：
【首位自动录取学生已确认，将于24小时内到校报到】
"不可能！"李娜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我根本就没开发自动录取模块！而且我们的服务器是离线状态，谁能提交申请？"
我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不是电话，是短信。我拿出来一看，差点把手机扔地上——发件人是那个该死的系统，内容只有一行字：
【建校资金异常流动，请注意查收财务报表】
几乎同时，李娜的个人终端也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校长..."她声音都在发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所有众筹捐款...正在被转走..."
屏幕切换到捐款管理系统。那个我们昨天还在庆祝的、刚刚突破十亿的数字，正在以每秒几十万的速度飞速下降。红色的数字跳动得让人眼花缭乱，像是在倒计时我们的死亡时间。
"流向哪里了？能不能拦截？"我抓住李娜的肩膀，使劲摇晃着。后腰的烙印疼得我快站不住了。
"全部流向同一个账户..."李娜的手指在键盘上疯狂 内容包含敏感词，请修改后再试！"..."李娜的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屏幕上弹出的转账记录被标红，"收款方账户是一串乱码，银行那边显示...这账户根本不存在！"我盯着不断跳变的余额数字，后腰疼得直冒冷汗。陈志远突然把消防斧顿在地上："别管钱了！这账户名——"他指着屏幕上扭曲的字符，"和校门口那群猫组成的阵型一模一样！""什么？"我扑到屏幕前，那些乱码字符在幽绿灯光下扭来扭去，还真和校门口那些猫拼出的图案重合了几分。李娜突然叫起来："校长你快看！"她调出账户详情页，乱码中间竟慢慢浮现出个金色的无限大符号，跟我后背上的一模一样。后腰突然烫得像火燎，我疼得弓下腰，眼睁睁看着捐款余额跌破五亿，屏幕里的符号却越来越亮，都晃眼了。"这他妈是同一个东西搞的鬼！"陈志远的大手啪地按在显示器边框上，指节都捏白了。我正想说话，后腰那火烫突然顺着脊椎往上爬，眼前开始冒金星。李娜尖叫着指向屏幕右下角："快看时间！还有三小时就到24小时了！"监控台突然疯狂震动，桌上的咖啡杯"哐当"摔在地上，棕色液体溅在电线接口处，滋滋啦啦冒起黑烟。"滋啦——"电火花吓得我一哆嗦，后腰那股灼烧感突然顺着脊椎窜上后脑勺。我眼前发黑，隐约看见屏幕上的无限大符号正往外渗金色液体，像活过来似的在乱码里游走。"快拔电源！"陈志远吼着就去扯电线，谁知道手指刚碰到插头，整个人就跟被雷劈似的弹开，后背重重撞在铁皮文件柜上，闷哼一声滑坐在地。
李娜的尖叫声卡在嗓子眼里，盯着自己双手直抖——她刚才想按关机键，指甲缝里竟渗出丝丝缕缕的蓝光，正顺着键盘纹路往屏幕里钻。监控台的震动越来越厉害，桌面上的应急灯都蹦起来半寸高，那些滴滴答答的雨声不知何时停了，整栋楼静得像坟场，只有电流的嗡嗡声在耳朵里打转。
我强撑着抓住桌沿，后腰烙印烫得像要把我后背烧穿。突然发现不对劲——那些从咖啡里冒出来的黑烟没往上飘，反而在地上聚成坨，打着旋往门口溜，所过之处地板上积的雨水都冻出了白霜。"拦住它！"我踹翻椅子想堵门，可黑烟跟长了眼睛似的，"嗖"地从门缝钻了出去，留下一串冰碴子组成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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