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的烛火忽明忽暗，将千仞雪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只敛了翅的金羽鸟。她看着父亲胸口的伤口在翡翠之光里慢慢收束，忽然听见他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呻吟，眼睫颤得更厉害了些，像是在做什么痛苦的梦。
“陛下在喊‘比比东’。”白芷长老调药的手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
千仞雪的指尖猛地一缩，圣辉险些溃散。她垂眸看向千寻疾紧蹙的眉峰，那道平日里总是扬着傲慢的弧度，此刻却拧成了深深的沟壑。原来连在梦里，他念着的也只有那个名字。
殿门被轻轻推开，光翎斗罗探进半张脸，目光在千仞雪身上落了一瞬，又转向白芷长老：“九转还魂丹取来了，青鸾在殿外守着，说武魂城的巡逻队刚抓到几个试图靠近教皇殿的可疑人。”
“可疑人？”千仞雪抬头，金眸里闪过一丝锐利。
“穿得像平民，魂环却都是黄紫配置，”光翎斗罗掂了掂手里的药瓶，金属碰撞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青鸾猜是上三宗的线人，想来打探教皇的伤势。”
千仞雪没说话，视线重新落回千寻疾脸上。上三宗……号称斗罗大陆上层宗门的核心力量，原来在武魂殿还藏着这么多双眼睛。
就像她和哥哥是武魂殿中的秘密，像比比东留在议事殿纱帘后的影子，像母亲坟头那株总也长不高的蓝银草——有些东西，就算被碾碎了根，也会从石缝里探出头来。
白芷长老接过丹药，小心翼翼地撬开千寻疾的唇喂进去。丹药入口即化，一缕金色光晕从他胸口升起，原本微弱的呼吸渐渐沉稳了些。
“可以撤了聚魂法阵的预备魂力了。”白芷长老松了口气，额角渗出细汗，“有少主的天使之力温养，今夜该能稳住。”
千仞雪收回手，指尖的绿光散去，掌心却残留着一丝冰凉的触感，像触到了父亲长袍上未干的血迹。她忽然想起镜中那株沾着蓝光的蓝银草，原来守护的余温，无论藏在魂环里还是伤口上，都会带着点化不开的凉。
“哥哥呢？”她问光翎斗罗。
“在书房查阿银的底细，”光翎斗罗靠在门框上，长弓的尾端轻轻敲着地面，“他说十万年魂兽过于稀有，想看看这个蓝银草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千仞雪点点头，转身往殿外走。经过床榻时，她瞥见千寻疾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垂落，落在白色床单上，像一片被风吹断的羽毛。
廊外的月光很淡，青鸾斗罗守在石阶下，见她出来，低声道：“少主，方才收到消息，唐昊带着孩子出了森林，往南方去了。”
“南方？”千仞雪停下脚步，南方是天斗城的方向。
“教皇陛下醒了的话，定会让菊鬼斗罗追去。”青鸾斗罗的声音里带着忧虑，“但唐昊既然敢往那边走，怕是有所准备。”
千仞雪望着远处被月光染成灰白色的城墙，忽然觉得这场追逐像个巨大的漩涡，卷着唐昊的守护，卷着武魂殿的执念，卷着她和哥哥模糊的未来，正一点点往更深的地方坠。而她手里的金箭，既不知道该射向哪里，也不知道该守护什么。
夜风掀起她的衣袍，带着殿内残留的药味掠过鼻尖。千仞雪握紧箭杆，转身走向书房——她得去看看哥哥查到了什么，更得弄明白，那让唐昊甘愿背负一切的守护，究竟藏着怎样的力量，能让连父亲都不敌，还有那两个襁褓里的孩子。。。
书房的灯亮着，千仞寒正对着摊开的古籍皱眉。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看了眼妹妹，指尖点在书页上的一行字：“阿银不是普通的蓝银草，是蓝银皇。十万年蓝银皇献祭，会在世间留下一株‘种子’，待时机成熟，便能重聚魂灵，而她来自于蓝银森林，但古籍上对蓝银森林的描述极为稀少。”
千仞雪凑近看去，那行字旁边画着一株缠绕着金光的蓝银草，叶片的形状，竟和镜中那株沾着蓝光的一模一样。
“所以唐昊带走的，不只是孩子，还有……”她顿了顿，忽然明白了什么，“还有让阿银复活的可能？”
千仞寒合上书，眸色沉沉：“武魂殿要的是十万年魂环，唐昊要的是守护。但这世间，总有比力量和性命更重要的东西。”他看向窗外，月光正从云层里钻出来，照亮了庭院里那株老槐树，“就像爷爷说的，我们天使一族缺的那点东西，或许就藏在这些‘可能’里。”
千仞雪没说话，只是将金箭轻轻靠在书架上。箭身映着灯光，泛出细碎的光点，像她方才在父亲伤口上看到的，那些被守护着的、不肯熄灭的微光。
她忽然有些期待，期待那个被唐昊护在怀里的孩子长大，期待看看这份用生命换来的守护，最终能在世间，开出怎样的花。
翌日清晨，寝殿的铜钟忽然急促地响起，惊飞了庭院里栖息的雀鸟。千寻疾醒了。
他坐在床榻边，胸口的伤口已凝出淡金色的痂，眼神却比往日更烈，像淬了火的刀。
“传我命令，”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菊鬼斗罗即刻带20名魂斗罗、三十名魂圣，踏平南方所有可能藏匿唐昊的村落。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两个孽种和蓝银皇的魂骨找出来！”
光翎斗罗旁听时，瞥见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那是被唐昊重创的屈辱，是对“守护”二字最暴戾的反扑。
千仞雪站在殿外的廊柱后，听着父亲的咆哮撞在宫墙上，碎成一片冰冷的回响。她看向南方，仿佛能看见菊鬼斗罗的骨爪与武魂殿的旗帜正遮天蔽日地压过去，而唐昊抱着襁褓的身影，正往更深的迷雾里钻。
三日后，千寻疾不顾白芷长老“伤口未愈”的劝阻，独自走进了教皇殿深处的密室。
那是武魂殿最隐秘的修炼地，也是比比东充满耻辱的地方，常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要在这里闭关，用最短的时间恢复巅峰魂力，亲自去碾碎唐昊的守护。
密室的石门缓缓合拢，将外界的光影彻底隔绝。千寻疾盘膝坐下，运转魂力冲击伤口处的淤塞，翡翠色的光痕在他胸口明明灭灭。忽然，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蛇吐信子般黏腻。
“你就这么急着送死？”
比比东的声音从阴影里飘出来，带着淬了毒的甜，像熟透了的紫浆果，咬开却溅出满口腥涩。
她穿着件月白色的丝质睡裙，裙摆刚及膝弯，行走时露出的小腿线条利落如刀，偏偏领口绣着圈暗紫色的蛛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将丰润的轮廓衬得愈发冷艳。
背后的八根蛛矛并未完全舒展，只顶端泛着寒光的尖刺探出衣料，像藏在花瓣里的毒针。
千寻疾猛地回头，胸口的伤口因动作牵扯而崩裂，血珠顺着衣襟滚落。他看清了比比东指尖凝聚的魂力——纯粹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漆黑，周身缠绕着若有若无的黑雾，像是从地狱深处拖出来的锁链。
“东儿……”他喉间挤出两个字，瞳孔骤缩。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力量，比天使一族的神圣更诡异，比昊天锤的刚猛更阴鸷。
比比东轻笑一声，蛛矛忽然带着破空声刺向地面，密室的符文瞬间被染成紫黑色，将千寻疾困在中央。“惊讶吗？”
她缓步走近，睡裙的裙摆扫过他散落在地的金色发丝，“你教我的，我总得学出点样子。比如……怎么让一个人，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她指尖的魂力骤然膨胀，化作无数细小的蛛丝缠上千寻疾的四肢。那些蛛丝带着蚀骨的寒意，竟能直接穿透他的天使魂力，在皮肤上烙下灼烧般的痛感。
千寻疾试图反抗，却发现体内的魂力像被黑洞吸走般溃散，胸口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翡翠色的光痕在黑环的侵蚀下寸寸碎裂。
“你以为把我锁在这武魂殿里，就能永远掌控一切？”比比东俯下身，指尖挑起他的下巴，眼神里的恨意比蛛矛更锋利，“你错了。被囚禁的越久，挣脱时的獠牙就越锋利。就像你当年对我做的那样，我现在，只是把痛苦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最后一根蛛矛缓缓抬起，尖端正对着他的心脏。千寻疾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看见比比东睡裙上的蛛纹在黑环的映照下活了过来，像无数只等待分食的毒蛛。他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那些未说出口的威胁、不甘，最终都化作了喉咙里涌出的金色血沫。
蛛矛落下的瞬间，密室墙壁上的符文骤然亮起刺目的红光，随即发出一声濒死般的嗡鸣，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争先恐后地黯淡下去，最后只剩满地破碎的光斑，如同熄灭的星子。
比比东直起身，垂眸看着脚下的千寻疾。他的手指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指骨刺破皮肤露出惨白的断茬，曾经引以为傲的天使羽翼此刻像被撕碎的金箔，散落在血泊里。随着最后一缕天使魂力被蛛矛吸尽，他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金色的皮肤贴紧骨骼，最终只余下一具泛着灰败光泽的骷髅，空洞的眼窝对着天花板，仿佛在无声地诘问。
这具曾凌驾于斗罗大陆之上的躯体，此刻成了她罗刹之力最完美的祭品。
比比东抬手，背后的蛛矛轻轻震颤，尖刺上残留的金色血珠瞬间被缭绕的黑雾卷走，连一丝腥气都没留下。“这才只是开始。”
她的声音很轻，像落在冰面上的雪，甜意早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能冻结血液的平静，“属于你的荣光，你的掌控，你引以为傲的天使一族……我会一点一点，把它们全都碾碎。”
她转身走出密室，月白色的睡裙扫过门槛时，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黑雾。裙摆上沾染的几点金红血迹在昏暗的走廊里时明时暗，像她身后拖曳的、尚未凝固的影子。
密室的石门缓缓合拢，将那具骷髅与满地狼藉彻底锁在黑暗里。只有走廊尽头的风，还在悄悄传送着一丝极淡的气息——那是天使之血与罗刹之息纠缠后的味道，腥甜里裹着蚀骨的冷，像一场刚刚落幕的、无人知晓的献祭。
佑子想了想会涉及一点斗二，主要是魂兽，要把他们那几个符合的、年限高的杀了 不然我前面安排就不大合理。天使神终究还是太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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