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神像下的千道流猛地睁开眼,周身的金色魂力如潮水般翻涌,神像手中的圣剑虚影竟随之震颤。那股混杂着天使圣洁与罗刹污秽的气息穿透百米厚的石壁,像根毒刺扎进他的神魂——那是属于血脉断裂的剧痛,是神祇对亵渎者的无声咆哮。
“疾儿!”
他化作一道金虹冲出供奉殿,沿途的廊柱被气浪掀得粉碎。当他落在密室门前时,恰好撞见比比东正从里面走出,月白睡裙上的血迹还在滴落,蛛矛的尖刺泛着刚饮过血的暗光。
“让开。”千道流的声音像淬了万年寒冰,背后的六翼天使虚影遮天蔽日,将整个走廊照得如同白昼。
比比东抬眸,脸上竟还带着浅淡的笑意,仿佛脚下不是弑夫现场,只是刚结束一场寻常的议事:“父亲来得真快。”
她刻意加重了“父亲”二字,舌尖卷着毒液般的嘲讽,“是来替儿子收尸的?”
千道流没理会她的挑衅,掌心凝聚的天使圣剑直接劈开石门。当密室里的景象撞入眼帘时,这位活了百年的极限斗罗猛地踉跄一步,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满地都是破碎的金色羽翼,像被狂风撕碎的圣典书页。千寻疾的骨架歪倒在符文中央,空洞的眼窝正对着天花板,曾经流淌着天使血脉的骨缝里,缠着丝丝缕缕的黑雾,那是罗刹之力留下的、洗不掉的污痕。
“你竟敢……”千道流的声音发颤,不是恐惧,是滔天的震怒以及悲伤。他看着儿子干瘪的指骨——那根曾无数次指向斗罗大陆地图的手指,此刻正以屈辱的角度扭曲着,指尖的皮肉被自己啃噬得参差不齐。
比比东倚在门框上,慢条斯理地拂去睡裙上的灰尘:“有何不敢?”她抬手,腕间的蛛丝轻轻颤动,“他当年把我拖进这里时,就该想到会有今天。天使一族的荣光?不过是建立在掠夺与囚禁之上的笑话。”
“放肆!”千道流的圣剑斩出一道金色匹练,却被比比东身后突然暴涨的蛛矛挡住。金属碰撞的巨响震落了走廊的灰尘,黑雾与金光在半空激烈碰撞,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大供奉难道不想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得到蓝银皇的魂环吗?”比比东忽然轻笑,蛛矛上的黑雾愈发浓郁,“因为他爱我,这可笑的爱,他甚至没有想过,经历过那种事情的我会怨恨他。相较于其他,他并不怕我有朝一日会反噬,怕的是……你们天使一族的血脉,早就配不上神祇的传承了。”
她指着那具骷髅:“你看,他连自己的骨头都护不住,还想护着武魂殿?还想成神?”
千道流的羽翼剧烈震颤,圣剑的光芒忽明忽暗。他看到儿子胸骨处有个狰狞的破洞,那是蛛矛贯穿的痕迹,而周围的符文早已被染成紫黑——那是他亲手为儿子布下的聚魂法阵,那承担着爱意的法阵,如今却成了牢笼。
“我会杀了你。”千道流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周身的魂力开始凝结成实体,天使神像手中的圣剑虚影也随之抬起,剑刃上流淌着足以焚尽万物的圣光。
比比东却突然后退一步,隐入走廊的阴影里,只留下一声悠悠的笑:“来啊。但别忘了,千寻疾的骨血里,也流着你的纵容。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讨回来,从他开始,再到你,最后……”
她的声音渐渐远去,带着黑雾消失在拐角:“……轮到那对自以为是的金童玉女。”
密室里只剩下千道流和那具冰冷的骨架。他缓缓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却在触到儿子骨缝里的黑雾时猛地缩回——那污秽竟在灼烧他的指尖,像在嘲笑天使血脉的虚伪。
他想起千寻疾幼时第一次获取魂环的样子,小小的孩童举着金色的光刃,说要成为斗罗大陆最强的人。那时的羽翼还没长齐,却比现在整座武魂殿的光都要亮。
“疾儿……”千道流将破碎的羽翼碎片拢到一起,掌心的圣光却无法驱散那些黑雾。他突然明白了比比东的话,那些被天使一族视为荣耀的传承,原来早已在权力的泥沼里烂了根。
走廊外传来脚步声,是千仞雪和千仞寒。当他们看到密室里的景象时,千仞雪手中的金箭“当啷”落地,蓝眸里的闪着不可置信。
千道流没有回头,只是用圣光将千寻疾的骨架裹起,那些黑雾在圣光中发出凄厉的尖叫,却始终不肯消散。
“从今日起,”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封锁教皇殿,对外宣称教皇被唐昊所杀,派人去追捕。”
他顿了顿,看向那对脸色泛白的孩子,“你们两个,就不要出现在人前了。”
千仞雪望着父亲残存的骨架被圣光包裹,突然想起昨夜书房里那株蓝银草的插画。原来再强大的守护,也挡不住从内部滋生的腐朽。就像父亲胸口的伤口,就算用九转还魂丹也无法愈合,因为真正的毒,早已种在血脉最深处。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金箭,箭身映着密室里残存的黑雾,第一次显得如此沉重。
武魂殿。。。
第二日天未亮,昊天山的晨露还凝在叶尖,山门外便传来震耳欲聋的鼓噪。金鳄斗罗率领的武魂殿队伍已列阵等候,三百名魂师的魂力交织成一片无形的威压,压得山间的飞鸟都不敢掠过。
“唐天!出来受死!”金鳄斗罗的声音裹着魂力撞上山门,护山大阵的光幕泛起涟漪,“你儿子弑我教皇,你昊天宗包庇罪人,今日若不交出唐昊,这昊天山的一草一木,都要为你们陪葬!”
宗祠内,唐啸正跪在父亲床前。老宗主昨夜听闻武魂殿兴师问罪,一口气没上来,此刻已是气若游丝,枯瘦的手死死抓着他的手腕,浑浊的眼睛望着宗祠牌位,嘴唇翕动着说不出话。
“爹,您撑住!”唐啸红着眼眶,背后的昊天锤虚影因急怒而震颤,“儿子这就去跟他们拼了!”
“别……别冲动……”老宗主忽然用力,指节泛白,“昊……昊天宗不能……毁在你手里……”他喘着粗气,眼神却陡然清明,“让……让族人走……去祖地……”
“祖地?”唐啸一愣,那是昊天宗最隐秘的根基。
“对……祖地……”老宗主咳着血,从枕下摸出一块刻满纹路的玉牌,“这是宗主令……啸儿有你继承家主之位。至于唐昊那个孽子……我昊天宗没有这个人……”话音未落,他的手便无力地垂落,眼睛圆睁着望向牌位,终究是带着无尽的遗憾去了。
“爹——!”唐啸的嘶吼在宗祠里回荡,悲恸几乎要将他吞噬。
山门外的叫阵声愈发急促,金鳄斗罗已不耐烦, 第二魂技“巨鳄之击”(双拳放大化为暗金色,打出一记宛若实质的拳印。)再次轰向山门,这一次,山门上的符文直接崩碎了数道,后面的石墙簌簌掉灰。
唐啸抹去眼泪,将父亲的遗体小心安放好,转身冲出宗祠。长老们已聚集在广场,个个面带决绝,年轻弟子们握紧了武魂,随时准备迎战。
“宗主,跟他们拼了!”一名魂圣怒吼道,“我昊天宗何时怕过谁?”
唐啸抬手止住众人,目光扫过一张张年轻的脸,最终落在宗祠的方向——那里供奉着昊天宗历代的荣耀,也藏着父亲临终的嘱托。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却坚定:“传令下去,所有人收拾行囊,随我去祖地。”
此言一出,广场上一片哗然。
“宗主,那武魂殿岂不是要骑在我们头上?”
“我们走了,宗门百年基业怎么办?”
唐啸握紧手中的玉牌,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武魂殿狼子野心,今日硬拼,只会让昊天宗断了根。祖地有先祖留下的庇护,等我们养精蓄锐,总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回来!”
他看向山门方向,眼神里燃着隐忍的火,“至于父亲的仇,唐昊的冤,我唐啸记着!昊天宗上下,都记着!”
众人沉默了,看着宗主眼中从未有过的沉重,再看看宗祠的方向,终于有人垂下头,缓缓应道:“遵宗主令。”
半个时辰后,昊天山的护山大阵突然撤销。金鳄斗罗正准备下令强攻,却见山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广场中央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八个字:“今日退让,非为惧尔。”
“嗯?”金鳄斗罗皱眉,挥挥手让魂师入内搜查。片刻后,弟子回报:“长老,宗门内空无一人,宗祠牌位已被取走,像是……举宗迁走了。”
“迁走了?”金鳄斗罗踏入山门,看着空荡荡的演武场、紧闭的楼阁,冷哼一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传令下去,封锁昊天山,任何人不得靠近!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躲到几时!”
而此时的昊天山密道中,唐啸带着族人正往祖地方向行进。通道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前后的脚步声在黑暗中交织,像一条沉默的长龙。他走在最前,手中的玉牌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亮脚下的路。
路过一处转角时,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黑暗,仿佛能穿透山石,看见父亲安详的面容。
“爹,您放心,”他在心里默念,“儿子不会让您失望,更不会让昊天宗蒙羞。等时机到了,我们一定会回来,用昊天锤的轰鸣,告诉整个斗罗大陆——我们从未屈服。”
密道尽头的微光越来越亮,那是祖地的方向,也是昊天宗暂时隐匿的希望。
而山门外,金鳄斗罗的队伍正守在昊天山下,却不知他们要找的人,已悄然遁入更深的地方,只留下一座空壳山门,在风中诉说着未尽的恩怨。
佑子感谢楚笑晴的一朵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