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得像要炸开，不是普通的疼，是那种带着节奏感的钝痛，像是有人拿锤子一下下敲在太阳穴上。我用力睁开眼，刺眼的阳光让我瞬间眯起了眼睛，不是溶洞里那种诡异的红光，是暖洋洋的、带着点橘黄色的夕阳。
我在哪儿？
周围是熟悉的街道，青石板路被晒得微微发烫，路边的梧桐树投下斑驳的阴影。不远处还停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个洗得发白的布兜——那是张大爷的车！他退休后每天下午都骑车去公园下棋。
这是我家楼下的街道？
我使劲晃了晃头，后脑勺的钝痛更明显了。刚才不是还在那个破溶洞里被红光掀飞吗？苏晴怎么样了？幽蓝磷火猫呢？怀表……我的手猛地摸向口袋，冰凉坚硬的触感还在。
掏出怀表的瞬间，一股强烈的金属味混着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子，刺得我皱紧眉头。表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里面的齿轮正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则的方式反向转动，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街道尽头传来熟悉的叫卖声："冰棍儿——卖冰棍儿——"
这声音……不对劲。王奶奶家的冰棍摊十年前就撤了，我上初中的时候她就搬走了。
我看向旁边的电线杆，上面贴着张"计划生育，人人有责"的宣传画，纸张泛黄卷边，可上个月市政刚把这条街的电线杆全都翻新过。最诡异的是天空，明明看着是夕阳，可颜色太鲜亮了，红得像刚凝固的血，而且一直没变过，连云彩都像钉在天上似的。
"小杨，发什么呆呢？"
后背突然传来温热的气息，一个熟悉到让我心脏骤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猛地转身，手里的怀表"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站在面前的是我爸。
不是三年前病床上那个头发花白、脸色蜡黄的样子，是更早以前的他。穿着那件深蓝色的工装夹克，袖口磨得起了毛边，头发黑黢黢的，只是眼角的皱纹比记忆里深了点。他手里提着个网兜，里面装着瓶酱油和两棵蔫了吧唧的青菜。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疼，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他笑了笑，弯腰帮我捡起怀表，手指碰到表盘的瞬间，我清楚地看见他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幽蓝的光。不是光线折射，是真真切切的、猫一样的竖瞳。
"捡好了，别再弄丢了。"他把怀表塞回我手里，手指冰凉，一点温度都没有。
我的手指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来，怀里的怀表开始发烫，烫得我手心发红。爸以前从不叫我"小杨"，他总叫我"小子"或者直接喊我名字"林杨"。这个称呼是……
"爸，你不是……"
"不是死了吗？"他替我说完这句话，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表情变得僵硬，像是戴了张人皮面具，"是啊，我死了。都是你的错。"
我的血液好像瞬间冻结了。
"如果不是你非要那辆破自行车，我那天就不会出门。"他一步步朝我逼近，声音越来越冷，街道上的光线开始扭曲，"如果不是为了给你买生日蛋糕，那场'意外'就不会发生。"
"不是的……"我下意识后退，后背撞到停在路边的自行车上，"那天你说是加班……"
"加班？"他嗤笑一声，眼睛里的幽蓝光越来越亮，"你就这么好骗？还是你根本不想知道真相？"
街道开始融化。青石板路变成了溶洞里那种黏糊糊的红色岩石，张大爷的自行车锈蚀成一堆废铁，卖冰棍的叫卖声扭曲成怪物的嘶吼。远处的楼房像融化的蜡像一样坍塌，露出后面灰蒙蒙的岩壁。
只有我爸还站在原地，身体却在慢慢变化。他的手臂变得细长，指甲开始长长变黑，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一直延伸到耳根。
"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他的声音变成了两个人的重叠，一个是爸的声音，另一个尖锐刺耳，像是用指甲刮玻璃，"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知道真相？可笑！"
我握紧发烫的怀表，指节发白。为什么心脏这么疼？不是身体上的疼，是那种被人攥紧、快要撕裂的疼。眼前这个人明明长得像爸爸，可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刀刀剜在我心上。
"我爸不是这样的人！"我终于喊出声，声音嘶哑得厉害，"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他猛地往前一步，伸手掐住我的脖子，冰冷的指尖刺入我的皮肤，"我是你爸啊，儿子。"
熟悉的脸在我眼前扭曲变形，皮肤像破布一样裂开，露出底下幽蓝色的毛发和发光的眼睛。幽蓝磷火猫！它变成了我爸的样子！
窒息感让我眼前发黑，我拼命挣扎，踢腿、挥手，可它的力气大得吓人。爪子掐得越来越紧，指甲几乎要刺穿我的喉咙。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响起。
我猛地偏过头，看到一辆自行车横冲直撞地朝我冲过来。车架锈迹斑斑，车把扭曲变形，两个轮胎燃烧着幽蓝色的磷火——是我小时候弄丢的那辆自行车！那天我哭了整整一下午，爸骑着车满城帮我找，最后淋着雨回来，什么都没说就抱着我去吃了牛肉面。
自行车撞过来的瞬间，我怀里的怀表突然爆发出强烈的蓝光。温暖的光芒像一层防护罩，挡住了呼啸而来的自行车。幽蓝磷火猫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掐着我脖子的爪子被弹开。
我狼狈地摔倒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自行车撞在蓝光屏障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开始慢慢融化，变成一滩冒着白烟的绿色黏液。
"不可能……"幽蓝磷火猫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它看着我怀里的怀表，眼神里混合着恐惧和贪婪，"初始容器怎么可能认你这种废物为主？"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周围的场景又变了。街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只有我和幽蓝磷火猫（它现在维持着半人半猫的形态）站在虚空中。脚下是透明的，能看到下方是汹涌的红色能量流，像岩浆一样翻滚。
"你以为躲得掉？"幽蓝磷火猫弓起身子，像蓄势待发的猎豹，身上的毛发根根倒竖，闪烁着危险的蓝光，"当年你父亲都困不住我，就凭你？"
"你对我爸做了什么？"我握紧怀表，表盘烫得惊人，像是有团火在里面烧，"三年前在隧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幽蓝磷火猫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尖锐刺耳："想知道？好啊，我让你看看你那个'英雄父亲'最后的样子！"
它抬起爪子一挥，面前的虚空突然像屏幕一样亮起。
我看到了。不是之前那个我爸轻松收服它的幻象，是真实发生的景象。
暴雨滂沱的隧道，雨水混着血水在地上流淌。爸半跪在地上，左臂血肉模糊，蓝绿色的血液顺着指尖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幽蓝磷火猫站在他面前，右爪冒着青烟，显然刚才那一下是它偷袭得手。
爸手里紧握着这块怀表，表盘上的光芒忽明忽暗，显然能量已经快耗尽了。
"放弃吧，守护者。"幽蓝磷火猫的声音带着嘲讽，"你根本无法完全收容我，你的血快流干了。"
爸没说话，只是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和血。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就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次元裂隙不能开，"他缓缓站起身，怀表的光芒突然稳定下来，"至少不能在这里开。"
"你要干什么？！"幽蓝磷火猫突然警惕起来。
我看到爸的右手按在怀表背面的"L.K"刻字上，脸上露出决绝的表情："以林氏血脉为契，暂存幽蓝火种。以吾之生命，加固次元壁垒。"
"不——！"幽蓝磷火猫发出惊恐的尖叫，它身上的蓝光突然失控般爆发，"你疯了！你会被拖进夹缝空间的！"
爸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那是我从没见过的表情，洒脱又释然："我儿子会找到它的。他会比我做得更好。"
他猛地举起怀表对准幽蓝磷火猫，同时另一只手用力将怀表向外扔出。就在怀表脱手的瞬间，幽蓝磷火猫身边出现了一个漆黑的裂隙，强大的吸力将它和爸一起往里拽。
爸在被吸进去的最后一刻，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一句话：
"保护小陈！"
画面消失了。
我呆站在原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原来妈说的车祸是假的，爸根本不是力竭而亡，他是被拖进了次元夹缝！那个裂缝，说不定爸还活着！
"感动吗？"幽蓝磷火猫冷冷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可惜啊，他回不来了。他的意识碎片现在是我的养料，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散。"
我猛地抬起头，眼睛因为愤怒而通红。刚才画面里爸的眼神、他为了保护这个世界所做的选择，还有那句没头没脑的"保护小陈"……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心底涌出来。
"你把我爸怎么样了？"我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幽蓝磷火猫似乎被我的气势吓到了，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在夹缝里腐烂呢！每天被无数虚空生物啃噬，意识一点点被撕碎，真是美妙的感觉——"
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一拳打断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只知道现在只想撕碎眼前这个怪物。拳头打在它脸上的瞬间，怀表的蓝光顺着我的手臂蔓延，在它身上留下滋滋作响的烧伤。
"吼——！"幽蓝磷火猫吃痛怒吼，挥舞着爪子朝我抓来。
我侧身躲开，爪子擦着我的脸颊过去，留下三道火辣辣的伤口。怀里的怀表烫得更厉害了，像是要烧穿我的胸膛。
"林杨！醒醒！用你的血！"
苏晴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我眼前的景象开始闪烁，虚空中出现雪花状的干扰，隐约能看到溶洞的场景——苏晴靠在石墙上，左臂鲜血淋漓，正用银色书签抵挡着什么。
幽蓝磷火猫的本体还在现实世界！它在同时攻击我们两个！
"分心可是会送命的！"眼前的幽蓝磷火猫狞笑着扑过来，爪子闪着寒光。我下意识举起怀表抵挡，蓝光爆发的瞬间，我突然想起爸最后那个手势。
用右手按住背面的"L.K"刻字，以血脉为契……
我咬破右手的中指，将鲜血滴在发烫的怀表背面。血珠接触刻字的瞬间，像是滴入了滚油，瞬间沸腾起来。
"嗡——"
强烈的蓝光从怀表爆发，不是防御性的屏障，而是直接涌入我的身体。无数信息碎片在我脑海中炸开——爸从小到大教我的所有东西，他的战斗技巧，他的知识，甚至还有他偷偷藏私房钱被妈发现的尴尬记忆……
这是爸留给我的礼物！
"血脉共鸣？！"幽蓝磷火猫惊恐地尖叫起来，转身想跑。
太迟了。
我伸出右手，模仿着记忆里爸的手势，对准逃跑的幽蓝磷火猫："以林氏传人之名——收！"
怀表投射出一道金色的光柱，正中幽蓝磷火猫的后背。它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生物能发出的惨叫，身体像被无形的手抓住，一点点被金色光芒分解、吸收。
最后消失前，它留下了一个充满怨毒的声音："你赢不了的……裂隙开始扩大了……不久之后，所有人都会和你父亲一样……在夹缝里……腐烂……"
幻觉彻底消失了。
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跪在溶洞中央的石台上。手心传来刺痛，右手的伤口还在流血，鲜血滴在怀表上，顺着纹路流动，发出微弱的蓝光。
幽蓝磷火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悬浮在我面前的怀表，表盘上幽蓝和金色的光芒交织旋转，像是活过来一样。
"林杨！你终于醒了！"苏晴的声音带着惊喜和后怕。
我转过头，看见她靠在石壁上，脸色苍白如纸，左臂用布条简单包扎着，但鲜血已经渗了出来，把白色的布条染成通红。银色书签掉在脚边，尖端还在微微颤动。
"你怎么样？"我赶紧爬过去，扶住她的肩膀。她的身体烫得吓人，显然是失血过多。
"我没事。"苏晴摇了摇头，眼神落在悬浮的怀表上，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你……竟然成功了血脉共鸣？这在守护者历史上至少需要三个月的训练……"
怀表突然发出嗡鸣声，打断了她的话。表盘投射出一道蓝光，在空中形成一幅三维立体影像——是本市的地图！上面有好几个红点在闪烁，其中市中心博物馆位置的红点闪烁得最频繁。
【系统提示：初始收容容器功能部分激活】\
【临时收容幽蓝磷火猫(不稳定)】\
【新任务：探查博物馆次元裂隙（威胁等级：中）】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比之前清晰了许多。
苏晴凑近地图，手指点在闪烁的红点上："博物馆……那里正在举办古埃及文物展，展品里有块据说能'沟通冥界'的黑色石碑……肯定是它引来了次元渗漏！"
我看着地图，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怀表。爸最后那句话再次回响在耳边："保护小陈"。
小陈是谁？和这些裂隙有关吗？爸在夹缝空间里还活着吗？
无数问题在脑海里盘旋，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博物馆的红点闪烁得越来越快，显然情况紧急。而且……
远处传来了隐约的警笛声。红蓝交替的光芒透过溶洞入口的缝隙照进来，越来越亮。
"我们得走了。"苏晴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失血过多踉跄了一下。我赶紧扶住她。
她靠在我身上，呼吸有些急促，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左臂的伤口还在流血，血腥味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形成一种奇怪的味道。
"能走吗？"我问。
苏晴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一件黑色的连帽衫穿上，帽檐压得很低："顺着左边的通风管道，能通到街对面的便利店。"
我捡起地上的银色书签递给她，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还在发烫的怀表放进内袋，紧贴着胸口。那里传来温暖的感觉，像是爸的手在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爸，等着我。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还有那个"小陈"，不管是谁，我都会保护好他。这是我们林家的承诺。
我搀扶着苏晴，朝着通风管道的方向走去。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光芒在洞壁上跳跃，映照着我们匆忙离去的背影。溶洞中央，石台渐渐恢复了黑暗，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血腥味和怀表的余温，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生死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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