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海雾浓得像化不开的牛奶，咸腥的水汽粘在皮肤上，冻得我直打哆嗦。我抓着钻井平台锈迹斑斑的铁梯往上爬，海水顺着湿透的裤脚滴滴答答往下淌，在金属梯级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砰！"
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那个刚出现的蓝色纹路又开始发烫。我腾出左手摸了摸，纹路边缘好像比之前更清晰了些，像某种活生生的印记在慢慢生长。这鬼东西不会是寄生虫吧？上次在溶洞里融合鳞片和笔记本的时候就该想到，平白无故多出个纹身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终于爬到顶层甲板，我腿一软差点跪倒在碎玻璃堆里。脚下不知踩到什么东西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低头用手机屏幕一照，居然是半截生锈的手术刀，刀刃上还沾着可疑的暗褐色污渍。这破平台以前到底是干嘛的？
海风裹着雾气横冲直撞，探照灯的光柱在浓雾里只能照出十米远。我抹了把脸上的海水，看见甲板中央有扇锈得不成样子的铁门，门楣上"中控室"三个字被海风和海水啃得只剩轮廓。右手摸到口袋里苏晴的笔记本，硬壳封面边缘已经被海水泡得有些发软。
"苏晴啊苏晴，你到底在哪儿..."我对着笔记本轻声嘀咕，指尖划过封面上那个烫金校徽。自从在溶洞里听到她的声音，我就没法再把这本笔记当成普通物品。现在它更像个加密对讲机，只有在特定地点才能接收信号。
后颈的刺痛突然加剧，我龇牙咧嘴地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屏幕亮起时突然蹦出个红色警告框，刺得我眼睛生疼。
"资金链断裂风险！当前余额5,024,891元，已跌破五亿警戒阈值。请立即启动校区建设项目吸引新一轮投资！"
五千万？我记得昨天明明有五亿！系统贪污了？我气急败坏地戳着屏幕上的余额数字，才发现右上角那个小小的交易记录图标在闪。点开来一看，密密麻麻一串红色支出项，全是昨晚在海里折腾时产生的"紧急维生系统激活""深海抗压场生成""魔法生物威慑"之类的莫名其妙费用。
"你他妈是强盗啊！"我差点把手机扔海里。这破系统简直比移动营业厅还黑，随便冒个泡就扣钱，游个泳又是几千万，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跟人鱼长老拼了。
正想把手机塞回口袋，屏幕突然又亮了，这次是没信号的提示——一个灰色的禁止符号盖在信号塔图标上。我举着手机原地转了三圈，哪都没信号，只有系统内部网络还能用，等于被关进了这个破平台和外界彻底隔绝。
冷风顺着衣领往里灌，冻得我一激灵。不能再在甲板上耗着了，得赶紧进中控室找点干衣服，最好能找到个能用的电台。我一脚踹在中控室铁门上，锈蚀的合页发出惨叫，门裂开条缝，一股混合着铁锈、海藻和机油的怪味扑面而来。
摸到墙上的开关使劲按了几下，没反应。看来电力系统早就报废了。我打开手机手电筒往里照，光柱扫过布满灰尘的控制台，键盘上长满了绿色的海藻，几台老式CRT显示器屏幕碎裂，像空洞的眼眶瞪着门口。
"有人吗？"我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撞出回声，很快被外面的海浪声吞没。走了两步踢到个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个急救箱，打开发现里面除了过期十年的消毒水和生锈的剪刀，啥有用的都没有。
手机手电筒快没电了，屏幕开始闪烁。我四处摸索，终于在墙角找到个应急灯，转动发电手柄五十多圈，昏黄的光芒终于亮起来，勉强照亮了小半间屋子。控制台桌面上散落着几张受潮的图纸，我抽出来一看，居然是整个钻井平台的结构图，上面用红色马克笔圈出了一个标记为"绝密研究区B3"的地方。
"研究区？"我眉头挑了挑，这破平台还藏着秘密。手指划过图纸边缘，突然感到一阵微弱的刺痛，像被静电打了一下。低头一看，控制台表面有几个奇怪的烧焦痕迹，不是普通火灾造成的均匀灼烧，而是像某种爪子留下的印记，五趾分叉，每个趾尖都有个小圆点——看起来更像是某种鸟类的爪子印。
桌角有本硬壳防水日志，封面印着"深海一号实验记录"。我抽出来翻开，纸张因为受潮变得皱巴巴的，钢笔字迹却异常清晰。最新的记录停留在三个月前：
"深度3000米钻探遭遇未知能量场，岩芯样本呈现蓝色发光现象。设备出现异常运转，电磁频谱完全紊乱。"
再往后翻了几页：
"第三区出现鸟类异常聚集，全为同一品种，羽毛呈现熔岩般红色，从未在鸟类图鉴见过。它们似乎对钻井平台有特殊兴趣，不断攻击B3区通风管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红色羽毛、攻击行为，这不就是系统数据库里的熔喉渡鸦特征吗？再翻一页，一张手绘的蓝色纹路图案映入眼帘，跟我后颈那个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在纹路中心多了个类似眼睛的符号。但这个符号像是后来加上去的，线条比周围要浅很多，边缘还有明显的修改痕迹。
"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击声吓了我一跳，不是来自门外，而是...头顶？我猛地抬头，应急灯光线有限，只能看见布满管道的天花板。敲击声又响了，很有规律，"咚、咚、咚"，像是某种生物在用喙啄击金属。
整个平台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应急灯摇晃起来，在墙上投下怪诞的影子。这次不是幻觉，我清楚地感觉到脚下传来的震动，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平台下方移动。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我掏出来一看，原本已经黑屏的屏幕竟然亮了，系统界面自动弹了出来，背景还在不停地闪烁红光。
"紧急任务触发：校区选址勘测。"
一行加粗的黑色文字出现在屏幕中央，下面是任务详情：
"24小时内完成三个深海魔法能量节点评估，提交建校可行性报告。任务奖励：解锁基础防御魔法阵，启动资金10亿元。失败惩罚：系统强制解除绑定，魔法大学项目永久终止。"
"开什么玩笑！"我差点把手机捏碎，"24小时三个地点？马里亚纳海沟？百慕大三角？你怎么不直接让我去月球建校啊！"
屏幕上的文字根本不理会我的吐槽，自顾自刷新出三个标记点。第一个就是我现在所在的位置"深海一号钻井平台"，后面标着"评估进行中"；第二个在马里亚纳海沟最深处；第三个直接标在了百慕大三角正中心。这根本不是任务，是死刑判决。
我手指疯狂戳着屏幕想关闭这个狗屁任务，结果界面弹出个新窗口："任务强制接受，不可取消。倒计时：23:47:32"。
"***的系统！"我把手机狠狠摔在控制台上，塑料外壳磕在金属表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但屏幕毫发无损，倒计时依旧在无情地跳动着。
就在这时，控制台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几台已经报废的显示器屏幕闪了闪，居然亮了起来！全是雪花点，但雪花点中隐约能看到什么东西在移动。我凑近其中一台屏幕，像是某种雷达扫描界面，密密麻麻的绿色光点正在快速接近——不是一个，是一群！
"侦测到C级魔法生物接近：熔喉渡鸦（数量：1）"
系统自动切换到警报界面，红色的警告框占据了整个屏幕。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高威胁度，具备火属性攻击和空间跳跃能力。建议：立即撤离或启动防御措施。"
"数量1？那雷达上一堆是什么？"我回头看向屏幕，那些绿色光点已经近在眼前，呈现出某种规律的编队飞行。突然，所有光点同时消失了，屏幕恢复一片漆黑。
"搞什么鬼——"
话没说完，我突然感到头发全都竖了起来，皮肤上布满细密的静电。空气变得粘稠发闷，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应急灯的光芒开始闪烁，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外面的浓雾中闪过一道诡异的蓝白色电光，不是天上的闪电，那光芒太低了，就在平台周围！
"电磁脉冲！"这个念头猛地窜进我脑海。上次在维修站遭遇的电磁攻击跟现在感觉一模一样！我来不及多想，一个懒驴打滚躲到控制台下面，刚把身体蜷缩起来，刺耳的电磁噪音就穿透了我的耳膜。
比人鱼长老的超声波还要尖锐百倍的噪音在控制室里回荡，我感觉自己的眼球都在震动。控制台上面传来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有什么东西在高温下熔化了。手机从刚才掉落的地方滑到我手边，屏幕漆黑一片，彻底变成了砖头。
后颈的蓝色纹路突然灼热起来，像是有人拿烙铁在烫我的皮肤。我疼得差点叫出声，伸手去摸，那片皮肤光滑得不正常，纹路的线条却像活物一样在蠕动。
"咔嚓。"
玻璃碎裂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我小心翼翼地从控制台边缘探出头，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控制室正面的舷窗破了个大洞，尖锐的黑色利爪正从洞口伸进来，在金属墙壁上划出深深的刻痕。然后是第二只爪子，抓住窗框用力一掰，"嘎吱"——整扇窗户连框带玻璃被硬生生扯了下来，带着火星的碎片散落在地板上。
一只巨大的鸟类头颅探了进来，覆盖着暗红色的羽毛，每根羽毛尖端都燃烧着微弱的火焰。它的喙像黑曜石一样闪着寒光，不断滴落粘稠的岩浆，落在控制台上发出"滋滋"声，塑料外壳瞬间被腐蚀出一个个小洞。那双眼睛，妈的，那根本不是鸟该有的眼睛，纯粹的黑色，没有瞳孔，像是两个无底深渊。
热浪扑面而来，混合着浓烈的硫磺味，我的头发都被烤得发卷。这应该就是日志里提到的熔喉渡鸦，也是系统警告的C级魔法生物。但这体型，翼展至少有三米，怎么看都不止"C级"。
渡鸦歪了歪头，黑曜石般的眼睛锁定了我藏身的位置。它的喉咙突然膨胀起来，像个正在充气的红色气球，光芒越来越亮，显然是准备喷火了。
我下意识地举起胳膊护住脸，心想这下完蛋了，五千万还没焐热就要葬身火海。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居然亮了！
刺眼的白光中，只有两个选项在闪烁：
"A. 启动紧急防御方案（需消耗1亿建校资金）"
"B. 尝试与魔法生物沟通（成功率<3%）"
"一亿？！"我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我现在只有五千万！你这破系统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选A，钱不够，系统肯定会提示支付失败；选B，3%的成功率，跟送死没区别。这根本不是选择题，是刽子手给死刑犯挑执行方式！
渡鸦喉咙的光芒更亮了，已经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灼热。我死死盯着它的眼睛，突然发现不对劲——它虽然在威胁，却一直没真的喷火。为什么？如果想杀我，刚才破窗的时候就可以动手了。
苏晴笔记本里的话突然闪过脑海："魔法生物并非天生敌视人类，沟通永远比对抗更有效。"那行娟秀的字迹现在异常清晰。三亿分之一的成功率也是机会，总比明知不够钱还要去试那个防御方案强。
我颤抖着指尖，悬停在"B"选项上方。还有三秒钟，只要按下去——
渡鸦突然发出一声金属摩擦般的嘶鸣，喉咙膨胀到极限，灼热的红光映亮了整个控制室。它等不及我的选择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做出了选择——猛地扑向侧面翻滚！
岩浆束擦着我的后背射在控制台上，"轰"的一声爆炸，燃烧的塑料碎片像下雨一样落下来。我被气浪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嘴里一股血腥味。
顾不上疼痛，我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手机屏幕上的选项变了。A选项依旧灰暗，但B选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不断闪烁的乱码。突然，乱码变成了清晰的文字："资金账户已冻结，无法完成交易"。
"冻结？"我脑子一片空白，"谁他妈冻结了我的账户？！"
渡鸦再次吸气，这次它把整个上半身都探进了控制室，巨大的翅膀几乎填满了整个空间。我退无可退，背紧紧贴着墙壁，能感觉到冰冷的金属上正在蔓延的热度。
火焰在控制台上燃烧，但奇怪的是，火舌并没有四处扩散，而是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慢慢汇聚成几个扭曲的文字。暗红色的火苗组成的字在黑暗中格外显眼——"建校即宣战"。
这五个字悬停在半空中，像是某种警告，又像是某种宣言。我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建个魔法大学怎么就成宣战了？向谁宣战？
渡鸦突然停止了攻击，黑宝石般的眼睛盯着那行火字，发出低沉的咕哝声。就在这时，我注意到它的左爪上戴着什么东西——一个金属环，在火光下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我眯起眼睛仔细看，心脏突然像被一只手攥紧了。那个金属环上刻着的图案，和苏晴笔记本封面上的校徽一模一样！
为什么一只魔法生物会戴着那个校徽？苏晴和这一切到底有什么关系？
"建校即宣战"的字样开始扭曲变形，像是要显示更多内容，但渡鸦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再次张开了嘴。这次它喉咙里的光芒是纯粹的白色，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我知道这次躲不过了，闭上眼睛等死。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冰凉的触感，很熟悉。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