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枝条跟破绳子似的突然松了劲,我连人带茧子"咕噜噜"滚到通道尽头。后脑勺撞在铁门边沿的瞬间,鼻腔灌满铁锈和海腥混合的怪味。十三号茧子"咚"地撞在墙壁上,绿色枝藤扎进石缝,把我们几个吊在半空中。
"操!"我抹了把脸,摸到一手黏糊糊的东西。借着十三号茧子发出的蓝光低头看,血正从额角往下滴,滴在掌心烫得慌。怀里那个男婴的茧子已经不闪红光了,像块磨砂玻璃似的,看不太清里面的情况。
通道顶还在往下掉碎石,砸在能量茧上噼啪响。我腾出一只手摸裤兜,掏出碎成三瓣的手机赶紧按电源键。屏幕闪了两下白灯,显示【地基防御91%】的绿光混着雪花蹦出来。十三号茧突然剧烈震动,世界树枝条绷得咯吱响,像要断成几截。
"别他妈抖了!"我死死抱住两个茧子,后背贴在湿漉漉的岩壁上,感觉有黏糊糊的东西顺着脊梁骨往下爬。手往身后一摸,摸到片滑腻腻的苔藓,苔藓下面还有规律的搏动,跟某种巨物的呼吸似的。
脚下突然传来"咔嚓"轻响,整个通道开始倾斜。我眼睁睁看着刚才滚下来的路变成垂直的绝壁,碎石哗啦啦掉进伸手不见底的黑暗。怀里男婴的哭声突然变调,像被人捂住了嘴似的闷响。
十三号茧表面突然渗出深绿色汁液,顺着我的手臂往下淌。掌心伤口被这汁液一泡,疼得我差点喊出声。仰头看见绿枝条在岩壁上钻出密密麻麻的小孔,根须上的吸盘牢牢抓住岩石,把我们仨吊在半空中晃晃悠悠。
"坚持住!"我咬牙把男婴的茧子往怀里紧了紧,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破风箱似的喘息声。不是我不是婴儿,那声音就在右耳后头,热乎气吹得脖子后面汗毛都竖起来了。
世界树的根须突然往回抽,藤蔓勒得我肋骨疼。低头看见十三号茧上的裂纹越来越多,透过裂缝能看见里面的小孩蜷成一团,后背长出几条嫩绿的小芽,根须正顺着能量茧内壁往下扎,刺破的地方渗出血珠似的光粒子。底下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像有人穿着铁鞋在通道里走动。
"谁?"我反手摸向腰后,摸到胖子刚才掉落的符文笔。笔尖刚碰到掌心,通道深处的黑暗里亮起密密麻麻的光点,眨眼间那片光芒就涌了过来,越来越近。看清那他妈是什么东西,我头发根子都竖起来了。
不是人,是无数只巴掌大的银灰色飞蛾,每个翅膀上都长着人的瞳孔,忽闪忽闪盯着我们。最前头那只飞蛾翅膀展开有脸盆大小,翅膀上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十三号茧,六条腿像钢针似的交叉抖动。
"操!"我赶紧把两个能量茧往怀里塞,腾出右手抓住岩壁。世界树枝条突然往我手腕上缠,扎进刚才被"面"抓伤的伤口里。绿色汁液瞬间顺着血管往上爬,跟冰镇可乐似的凉丝丝流过心脏,后背突然不那么疼了。
飞蛾群"嗡"地炸成一片乌云,扑棱棱的翅膀声响得跟开了台碎纸机。我刚举起符文笔要画符,十三号茧突然剧烈震动,世界树的根须突然全部绷直,拉着我们横移三米撞在岩壁上。坚硬的石头撞得我眼冒金星,怀里十三号茧却"咔嚓"一声裂出更大的缝。
"妈的!"我赶紧用胳膊护住裂痕,指腹蹭到茧壁的瞬间突然烫手。那些覆盖茧壁的光斑在掌心下乱窜,像是活的,拼命往我伤口里钻。世界树的根须突然往茧子上缠,嫩绿的新芽从裂缝里钻出来,扎进十三号茧的裂缝里,疼得那小孩在里面蹬腿直哭。那些银灰色飞蛾扑到我们附近时突然发出婴儿哭似的叫声,翅膀上的眼睛齐刷刷转向十三号茧,瞳孔里流出金色液体滴答落在地上,把石头都腐蚀出小洞。
"滚开!"我咬破嘴唇,血珠滴在符文笔上,墨水突然亮得刺眼。反手在岩壁上划出弧线,金灿灿的符文"唰"地亮起来,正好挡在飞蛾前头。领头那只大飞蛾撞在符文上,翅膀冒出白烟滋滋响,疼得发出跟女人尖叫似的声音。它身后的飞蛾群突然散开,像水流一样顺着洞壁往上爬,密密麻麻的脚爪子刮擦岩石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手心汗津津的,符文笔差点滑出去。刚画完第二道符,就听见上头传来石头碎裂的声音。抬头看见洞顶正往下掉碎石,数根石钟乳"噼啪"砸在能量茧上,十三号茧突然闪烁起不稳定的蓝光,表面就跟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似的抖个不停。底下那些飞蛾突然朝洞顶聚集,组成黑色漩涡往上飞,翅膀振动声震得我耳膜疼。
怀里男婴突然不哭了,他能量茧上的银锁吊坠烫得惊人。透过半透明的茧壁,看见他闭着眼睛,眉心却亮起跟吊坠一样的银光。十三号茧突然"啵"一声轻响,裂开出头小树苗似的枝桠,嫩得像刚发芽的豆芽菜,上面还挂着晶莹的露水。顺着岩壁往下滑了半米,右手摸到个冰凉的金属把手。那触感不是石头不是植物,是铁制的,人工打磨过的光滑边缘还带着点弧度。
"门?"我心里一动,赶紧用胳膊肘顶住岩壁稳住身体,左手沿着把手往下摸。摸到个圆盘状的东西,上面凸凹不平像有刻度。飞蛾群突然变了方向,齐刷刷朝我们这边扑过来,翅膀扇动的声音震得耳朵里嗡嗡响。
我咬着牙摸索那个圆盘,指尖摸到三个能转动的凸起。世界树突然把藤蔓往那圆盘上缠,嫩绿色的汁液滴在金属表面,发出"嗞嗞"的响声。十三号茧突然剧烈发光,里面小孩的轮廓清晰起来——那根本不是普通婴儿,后背长出的嫩芽已经变成小树杈,树根似的须根爬满茧壁内侧,抓得茧壁内侧全是裂纹,好几个地方已经透出蓝光。
飞蛾扑到眼跟前了,翅膀上的眼睛眨得人头晕。我赶紧把两个能量茧往身前护,世界树枝条突然全绷直,形成半圆形的绿墙。领头的大飞蛾撞在藤蔓墙上,翅膀爆出青烟,发出刺耳的尖叫。可后面的飞蛾跟疯了似的往上扑,很快就在绿色屏障上糊了厚厚一层,藤蔓表皮"滋滋"响着变黑。
"撑住啊!"我右手继续在圆盘上乱摸,摸到中央那个最大的凸起往下一按。没反应。飞蛾群突然开始自相残杀,大飞蛾用爪子撕碎那些小飞蛾,银白色的血滴在地上腐蚀出小坑。它们翅膀上的眼睛突然全望向十三号茧,瞳孔里映着能量茧闪烁的蓝光。
"按中间那个符文!"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有点耳熟但想不起来是谁。我下意识地照做,食指使劲戳圆盘中心。金属圆盘突然转动起来,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像老旧的密码锁。飞蛾突然退潮似的散开,在离地三米的高度盘旋,翅膀振动声吵得人脑壳疼。
身后传来沉重的金属摩擦声,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通道尽头出现一道铁门,门缝露出蓝光,世界树突然"唰"地把根须扎进门缝里。藤蔓拽着我们横移过去,后背擦过粗糙的石壁,火辣辣地疼。我盯着那扇正在缓缓打开的铁门,看见后面站着个人影。
那人穿着带兜帽的黑风衣,双手插兜看着我们。月光从通道缝隙淌进来,刚好照亮他半张脸,下颌线绷得死紧,嘴角有道刚结痂的疤。左手食指轻轻敲击着大腿外侧,动作频率跟手机震动似的,我觉得眼熟。
藤蔓把我们送到门口时,那人动了。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世界树突然剧烈抖动,把我们往回收了半米。
"别装蒜了。"我把两个能量茧护在怀里,世界树的根须顺着我胳膊爬上来,嫩芽在我肩膀上绽开淡黄花苞,"来的是敌是友?蛾子是你引来的?"
那人扯了下嘴角,把兜帽摘了。月光照清楚他脸时,我差点把符文笔捏断。他右眉骨上有个新月形的疤,跟我钱包夹层里那张泛黄照片上,十五年前把我从福利院门口带走的那个大学生一模一样。只是现在他眼角多了道狰狞的疤痕,从眉梢一直划到下颌,看着就疼。
"林校长。"他往前走了两步,黑风衣下摆扫过地面的碎石子,"好久不见。"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响,所有声音都听不见了。后背突然撞到冰凉的铁门,手心符文笔硌得掌心生疼。世界树的根须突然缠紧我胳膊,疼得我"嘶"了一声。那人靠得更近,能闻到他身上有股消毒水混着海水的味道,还有点淡淡的血腥味。
"你不是死了吗?"我的声音有点抖,像是干了三个月工地终于拿到工资那天,手哆嗦得连银行卡密码都输不对,"十年前新闻都说你在印度洋海啸里失踪了。"
陈风耸耸肩,抬手想碰我胳膊。世界树突然跟炸了毛似的把藤蔓横在我们中间,尖刺都支棱起来。他手僵在半空,嘴角那道疤随着笑容歪了歪。
"差一点就被他们搞死了。"他指尖戳了戳世界树的尖刺,血珠子立马冒出来,"守望者那帮混蛋把我踹进时空裂缝时,我还想着能不能给你留张纸条——结果被根玄冰藤缠住喉咙,直接咽了气。"血珠顺着藤蔓往下滚,"守望者那帮家伙把我踹进空间裂隙的时候,我兜里还揣着给你买的那支钢笔——就是你小时候盯着文具店玻璃柜看了三回的那种铱金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