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手心里的汗珠子顺着虎口往下滑，滴在金属门槛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痕迹。月光斜斜地从头顶裂缝照进来，正好照亮他风衣领口露出的皮肤，那里爬着像树根一样的疤痕，蜿蜒着钻进衬衫里头。我突然盯住他右手虎口，那里有块月牙形的疤——跟十年前福利院档案室窗户玻璃上那个新鲜抓痕形状一模一样。
"别装傻充愣。"我握紧符文笔，笔尖的金色墨水在颤抖的空气中画出细碎光痕，"你风衣底下这些是什么？"
陈风没说话，只是缓缓抬高手腕。月光照在他皮肤表面，那些看似树根的疤痕突然泛起金属光泽，像是有生命般微微蠕动。我瞳孔猛地收缩，想起十岁那年福利院档案室那场意外。
那天我翻到最底下那个标着"作废"的铁柜，里头锁着本带铜扣的硬壳笔记。刚翻开第一页，窗外就闪过一道影子，铁柜玻璃突然炸裂，弹片在我手背上划出深深血痕。当时躲在冬青丛后的人影右手上，就有这么道月牙形的疤。
"福利院那场火不是意外。"陈风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像从生锈的管道里挤出来似的，"有人想烧光所有领养档案，尤其是关于'守门人血脉'的部分。"
世界树突然剧烈抖动，十三号茧上的蓝光跟着闪烁不定。我怀里那个男婴的茧子突然发热，烫得我差点脱手。低头看见原本灰色的茧壁上浮现出细小血管，正跟十三号茧的根须产生某种呼应。两个能量茧之间的空气开始扭曲，像是隔着层烧开的水。
"别碰那扇门。"陈风突然伸手想拉我胳膊，世界树的藤蔓跟活过来似的猛抽他手背。绿刺扎进他皮肤的瞬间，陈风闷哼一声，血珠顺着他指缝滴在金属地板上，跟强酸似的腐蚀出小坑。
"操！"我后退半步撞在铁门，后腰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痛。手往背后一摸，摸到个菱形凸起扎进我伤口里，疼得眼前发黑。那菱形玩意儿表面发烫，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我肌肉都绷紧了。
世界树枝条突然全部竖起，顶端的花苞同时绽放，嫩黄色花蕊对准陈风。绿藤蔓上的尖刺"咔嗒咔嗒"转动方向，跟重机枪似的瞄准他心口。陈风非但没躲，反而往前走了一小步，膝盖处风衣绷紧露出里面的黑色作战裤，裤脚沾着的银白色粉末簌簌往下掉。
"看着我的眼睛。"他声音不高，却盖过了飞蛾撞在藤蔓墙上的噼啪声。世界树的藤蔓突然往回收，尖端颤抖着悬在离他咽喉两指远的地方。藤蔓上渗出的汁液滴在他锁骨处，腐蚀出细小的青烟，而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死死盯着他的脸。那双眼睛太熟悉了，福利院老相册里，陈风抱着五岁的我在樱花树下拍的照片里，他就用这种眼神看着镜头。当时以为是摄影师指导的姿势，现在才发现那眼神根本不是看着相机，是透过镜头看穿了什么更远的东西。
"你到底是谁？"声音抖得不像我自己的，怀里男婴的茧子烫得越来越厉害，像是揣了块烧红的烙铁。
陈风突然笑了，右眉骨上那道新月形疤痕跟着扯动，看着就疼："你不是已经认出我了吗？林校长。"
他刻意加重"校长"两个字，世界树突然跟通了电似的剧烈抖动。两个能量茧之间的空气扭曲成漩涡，蓝光绿光交替闪烁，把整个通道照得忽明忽暗。男婴的茧子突然从灰色变成半透明，能看见里面那个小不点的脸，眉眼跟我钱包里那张五岁照片上的小孩一模一样。
"不可能..."我的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滴在金属地板上，跟陈风的血混在一起。那些滴落在地上的血珠突然不再散开，反而像有生命似的互相靠近，组成个歪歪扭扭的五角星图案，把我们三个人圈在中间。
飞蛾突然全安静了，翅膀上的眼睛同时转向我们这个方向，瞳孔收缩成细缝。最前头那只脸盆大的飞蛾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叫声，翅膀上的眼睛同时流出金色液体，顺着翅膀纹路往下淌，在地上腐蚀出细小的冒烟孔洞。
"这些飞蛾是时空裂缝的清扫者。"陈风突然抓住我胳膊，他手心温度低得吓人，"它们的卵藏在世界树的年轮里，靠吸食时空锚点能量孵化。福利院那场火烧毁了17个时空锚点，现在飞蛾群已经找到了新的猎物。"
他手指突然捏紧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骨头捏碎。我能感到他指尖下的肌肉在颤抖，不是害怕，是某种压抑到极点的情绪。世界树枝条突然缠住他的手腕，根须刺进他旧伤，血珠顺着藤蔓往下淌，滴在两个能量茧上。
"看着！"陈风猛地把我的脸转向那两个能量茧。
被他捏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可更奇怪的是皮肤接触过的地方，像有细小电流顺着血管往上窜。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突然冒出来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福利院窗台的那只灰色帆布鞋，栏杆上新鲜的抓痕，还有救火队员找到的那本烧焦的《星际植物栽培学》教材。
"你..."我瞳孔骤然收缩，想起十岁生日那天收到的匿名包裹。包裹里是块会发光的木牌子，上面刻着跟世界树一模一样的纹路，当时以为是哪个好心人送的玩具。现在看来，那分明是世界树的幼苗，是某种生命形态的开始。
陈风突然把半枚锈蚀的校徽按在我手心。金属冰凉硌得伤口生疼，但更让我心惊的是校徽上那行小字——【星落魔法大学】。跟我钱包夹层里那张泛黄录取通知书上的印戳完全一致，可那张通知书我明明是上个月才从邮箱里收到的。
"2026年的录取通知书，怎么会出现在2013年？"我声音发颤，终于明白为什么世界树从一开始就缠着我不放。那些异常现象、梦里反复出现的金属门、福利院火灾中幸存的档案...所有零碎线索突然在这一刻拼凑成完整的画面。
飞蛾群突然集体发出刺耳尖叫，翅膀振动声震得石壁簌簌掉渣。最大那只飞蛾撞破世界树的防御屏障，银白色翅膀擦过我的脸颊，留下道滚烫的灼痕。十三号茧突然发出尖锐的蓝光，里面那双眼睛死死盯着陈风，瞳孔竖成了细线。
"时空悖论正在崩塌。"陈风突然抓住我手腕，把我往门那边拽。世界树藤蔓立即绷紧，把我们拽回去。他掌心的旧伤裂开渗出血珠，血珠掉在地上，跟我的血混在一起，在金属表面汇成奇怪的符文图案。
两个能量茧突然自动悬浮起来，蓝光绿光合在一起，形成了个DNA双螺旋似的结构在空中缓缓旋转。男婴的茧子裂开细小缝隙，露出只攥着半片银杏叶的小手，叶子边缘泛着跟陈风校徽相同的金属光泽。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感觉肩膀被陈风抓得生疼，他的手指掐进我锁骨上方的旧伤。十年前福利院火灾留下的疤痕突然像被火烤似的发烫，世界树藤蔓的嫩芽顺着我的血液往上爬，在皮肤下游动。
陈风突然松开手，后退半步靠在石壁上大口喘气。他右手指尖还沾着我的血，就那么直接抹在金属门的密码盘上。世界树藤蔓立即有了反应，嫩绿色汁液顺着他指缝渗进锁孔，金属圆盘开始轻微转动，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咔声。
"你得跟我走。"他额角青筋突起，左手指节攥得发白，"飞蛾群正在召唤'面'，它们需要两个时空锚点当祭品，打开更深层的时空裂缝。"
"面？"我脑子嗡地一响。昨天那个把我拽进能量茧的"面"，还有福利院那次袭击——难道这些怪物不是一伙的？
世界树突然剧烈震颤，所有叶片同时转向通道深处。那些飞蛾开始撞墙自毁，银白色的粉末如雨般落下，碰到地面就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金属门后的海水开始沸腾，浪涛声和奇怪的嘶吼穿透岩层传来，整个海底洞穴都在随某种巨物的呼吸微微起伏。
"来不及解释了。"陈风突然抓住我手腕的力度加大，带着明显的目的性和不容置疑的决绝，"你得靠世界树跟我走，这两个孩子..."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眼睛死死盯住我怀里那个男婴的茧子。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见那个原本灰色的茧壁正慢慢变亮，表面浮现出流动的金色纹路，像极了世界树枝干上那种螺旋状的能量脉络。男婴的小手贴在茧壁上，掌心对着陈风的方向，细小的手指正在比划着奇怪的符号。
"两个时空锚点..."陈风喃喃自语，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原来你早就选好了继承者。"
"继承者？"我脑子更乱了，怀里的茧子突然变得滚烫，烫得我不得不换手抱着。感觉像是捧着块烧红的烙铁，连空气都被烤得扭曲起来。
陈风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把我的手掌按在那个发烫的茧子上。就在接触的瞬间，男婴的能量茧突然爆发出刺眼白光，世界树的藤蔓同时绽放出繁星般的光点。这些光点顺着藤蔓流动，最后汇聚在我的伤口处，疼得我浑身一哆嗦，却奇异地感觉身体里多了什么东西，沉甸甸的。
"这是时空悖论的关键。"陈风的呼吸有些急促，手指紧紧抓住我手腕不放，"他们需要两个时空锚点——你怀里这个带着未来校徽印记的孩子，还有他——"
话音未落，飞蛾群突然集体转向通道深处，翅膀同时对准黑暗中某个点。那些银白色粉末纷纷扬扬落下，在地面堆积成某种符号形状。洞穴深处传来重物移动的声响，海水从门缝往里渗，在地面汇成溪流，溪流中漂浮着人类骸骨和锈蚀的武器零件。
"它来了。"陈风突然把我拽到身后，右手闪电般抓住十三号茧子的藤蔓，"快按密码！顺时针转动时空锚，三个刻度对应世界树的生长周期——芽、叶、花！"
石壁突然传来令人牙酸的挤压声，无数细小的石缝中渗出海水。我看见陈风的黑风衣下摆不断滴水，混着他手腕流下的血珠，在地上汇成细小的溪流流向金属门。飞蛾群突然全部静止在空中，翅膀上的眼睛同时转向同一个方向，瞳孔中映出发光的符文。
"按！快！"陈风吼道，同时反手抽出根闪着寒光的匕首——那分明是胖子给我的那把龙骨匕首，昨天还插在"面"的眼睛里。
我盯着旋转的金属圆盘，世界树枝条顺着我的胳膊爬下来，嫩芽卷住我的手指往某个刻度推。突然想起世界树果实成熟的周期，春天萌芽，夏天展叶，秋天开花——这三个阶段不正好对应圆盘上三个凸起的符文？
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凸起时，世界树藤蔓突然钻进我掌心伤口，与血液融合在一起。疼痛让我咬紧牙关，眼前却闪过奇怪的画面：无数个能量茧漂浮在水中，每个茧里都裹着不同的孩子，他们的眼睛都睁着，瞳孔里映照着同一片星空。
"第一个！"陈风的声音拉回现实，他已经用匕首刺穿了领头那只大飞蛾的腹部。墨绿色的体液喷溅在石壁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我猛地按下第一个凸起。金属圆盘转动时发出"咔嗒"脆响，像是骨头错位的声音。飞蛾群突然发出刺耳尖叫，翅膀振动频率快到模糊，在半空中形成银色光带，光影交错间竟组成了张模糊人脸的轮廓，正死死盯着我们。
"第二个！"陈风的匕首又刺穿了一只扑向他咽喉的飞蛾，绿色体液溅在他下颌上，顺着疤痕流淌看起来格外狰狞。
第二个凸起按下时，整扇金属门突然剧烈震动，七道符文同时亮起金光。海水从门缝喷涌而入，咸腥味中混进浓郁的血腥味。脚下地面开始倾斜，世界树枝藤自动缠上我的脚踝，藤蔓尖端深深扎进岩石缝隙，才没让我滑倒。
"最后一个！"陈风已经被逼到角落，后背紧贴着正在发烫的金属门，匕首在他手中转出银花。飞蛾翅膀上的眼睛突然同时渗出金色液体，滴落在地上腐蚀出冒烟的小坑，形成一个又一个不断扩大的同心圆。
第三个符文按下的瞬间，世界树突然发出刺眼强光。两个能量茧像是被无形力量牵引着，主动飞向金属门中央。蓝光与绿光交织成DNA螺旋，穿透石门的瞬间，整个海底洞穴剧烈震动，仿佛有巨兽正在苏醒。
金属门缓缓向内打开，不是平滑地滑开，而是像花瓣绽放般往两侧卷开。门后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那根本不是人类能造出来的地方。
门后是片泛着银光的海水，上百个能量茧像灯笼似的悬浮其中，从指甲盖大小到房子那么大的都有，每个里面都裹着不同阶段的胚胎，有些已经长出人类轮廓，有些还是混混沌沌的能量团。最大的那个茧子比整扇铁门还高，表面覆盖着树皮似的纹理，里面蜷缩着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孩子，侧脸跟我钱包里那张照片上的小孩一模一样，连额角的月牙形胎记都分毫不差。
"这..."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世界树突然变得异常活跃，藤蔓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扑向那些漂浮的能量茧，却在接触前几厘米处诡异地停住，仿佛被看不见的屏障挡住。
陈风突然抓住我手腕，把我拽进正在缓缓打开的金属门。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脚踝，某种鳞片刮擦岩石的声音从很深的地方传来。两个能量茧突然挣脱世界树的束缚，像两颗被吸铁石吸引的钉子般飞向门后的海域，它们组成的DNA双螺旋结构在水中旋转前进，蓝光与绿光交织成一条活体航道。
"跟上！"陈风顶着灌入的海水往前走，风衣下摆被水流冲得翻卷起来。我看见他后腰别着半截世界树枝干，那截断枝伤口处还在渗着墨绿色汁液，跟我手里这株的气息一模一样。
世界树藤蔓突然变得狂躁，有些枝条往后拽我，有些却往前伸指向门后的深海。两个能量茧在前方五十米处停下，蓝光突然闪烁不定。顺着它们的方向望去，海水深处悬浮着数以百计的能量茧，每个里面都裹着不同样貌的胚胎，有些看起来像人，有些带着鱼类特征，还有几个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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