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突然消失时，屁股先着地砸在金属地板上。疼得我龇牙咧嘴吸气，手忙脚乱地护住怀里的青铜盒和林辰。怀里的小家伙突然咯咯笑起来，完全不受刚才惊险掉落的影响。低头看看周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宽敞得吓人的地下空间里，头顶悬着密密麻麻的青铜齿轮，最大的比磨盘还大，小的只有硬币大小，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缓缓转动，咬合声咔嗒咔嗒响，像有无数个钟表在同时走动。
周围全是交错的金属管道和玻璃培养舱，有些舱里泡着奇怪的植物样本，绿油油的藤蔓从管道缝隙里钻出来，在幽蓝灯光下泛着油亮光泽，叶子边缘还会规律性收缩，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更奇怪的是那些植物根须，竟然能穿透几厘米厚的合金板，在管道表面刻出深深的沟壑，像是有生命的脉搏在地下跳动。
林辰突然发出咯咯的笑声，光屁股坐在冰凉的金属地板上，小手正把玩着从保温箱里带出来的蜡笔。小家伙手里捏着支亮绿色蜡笔，在青铜盒表面画着看不懂的歪歪扭扭符号，这些符号一接触盒身蓝光就跟着闪烁，像是在回应蜡笔的轨迹。
"别动那个！"我抓住小家伙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发白。皮肤接触的刹那，那种熟悉的烫感顺着接触点传来，和之前在培养舱里碰到金属棍时一模一样。小家伙突然张开没长牙的嘴巴朝我笑，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滴在青铜盒表面，竟和蓝光融合成了浅绿色的微光，在盒子上组成奇怪的纹路。
青铜盒突然"咔哒"响了一声。藤蔓状的绿色纹路顺着盒身蔓延，那些纹路里浮现出福利院的立体投影——1998年大雪天，年轻的陈风母亲抱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婴儿站在福利院铁门外，怀里婴儿脚踝上都有月牙形胎记，其中一个手腕上戴着的银链子，和我口袋里那半块怀表的链子款式完全相同。
林辰的小手突然狠狠掐住我的虎口。疼痛感让我缩回手，低头看见他正用蜡笔在自己掌心画着奇怪的记号，画完还得意地举起来给我看，嘴角沾着蜡笔屑，弄得跟小花猫似的。小家伙的指甲缝里全是绿色蜡笔渣，却在接触到青铜盒的瞬间，那些蜡笔渣竟然自动排列成微型星图，闪烁着微弱的蓝光。
"别闹。"我把他强行抱进怀里。刚触碰到保温箱光滑的外壳，整个人突然僵住了。那冰凉触感唤醒了一段被遗忘的记忆——十二岁那年发高烧，陈风背着我往医务室跑，他校服后背全湿透，抓着我的手就跟现在抱着林辰的感觉一模一样，热得像揣着块烧红的烙铁。胸口突然一阵刺痛，伤疤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普通的灼热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底下钻动，位置正好对应那颗三叶草印记。
林辰突然扯了扯我的头发，力道大得不像个婴儿该有的力气。他指着角落里什么东西，发出啊啊的叫声。顺着看过去，发现墙角有棵半枯萎的老槐树根系正穿透金属地板往上长。那些根系泛着不正常的金属光泽，表面还刻着密密麻麻的刻度，像是把尺子一样精准地插在地板缝隙里，最粗的那根直径得有碗口粗，上面布满细小的孔洞正往外渗出银白色液体，滴落在地面发出"嘀嗒嘀嗒"的轻响。
金属地板突然剧烈震颤。我抱紧林辰后退两步，看着藤蔓状的绿色纹路从青铜盒蔓延到整个房间，在地面组成立体网格，每个交点都亮着不同色阶的光点，绿的黄的蓝的挤在一起闪烁，像是福利院操场上画满了没擦干净的彩色粉笔画。林辰突然开始疯狂拍打青铜盒表面，小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叫声。
"怎么了？弄疼你了？"我低头看保温箱，发现箱子侧面有道明显的裂痕。就在这时青铜盒突然自己弹开了，里面没我想象中的机械结构，而是覆盖着细密的绒毛，摸上去跟刚满月的小猫肚皮一样柔嫩，完全不像金属该有的触感。绒毛中间悬浮着半块怀表芯，齿轮转动的声音和老槐树下的地脉跳动频率完全一致，咔嗒咔嗒转得越来越快。
林辰突然抱住我的胳膊，体温烫得吓人。低头看见小家伙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小手却固执地指着培养舱的方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原本空荡荡的培养舱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婴儿床——足有上百张，每张床头都挂着青铜铭牌，最新的一张写着"陈风0712"，上面还有新鲜的蜡笔涂鸦，画着歪歪扭扭的三叶草图案。
"别乱动！"我死死按住怀里挣扎的林辰。这小子力气异常大，小胳膊蹬得我肋骨生疼。低头看见他光着的小脚丫踩在我手背上，脚趾缝隙里沾着福利院泥土的气息，还有几根草屑卡在趾缝里——福利院老槐树下才有的那种黑褐色黏土，但福利院离这儿至少有十公里远。
林辰突然安静下来，小手扯着我的衬衫领口往上拉。他小手冰凉，却精准地戳向我的胸口——正好是三叶草印记所在的位置。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能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热度，像是有个小小的暖炉贴在身上。小家伙抬头看我，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吓人，瞳孔里映着青铜盒的蓝光，一闪一闪的。
金属地板突然开始扭曲变形。最外侧的花纹像液态水银般流动，重组出福利院的全貌——操场、教学楼、老槐树，甚至连秋千摇晃的角度都跟记忆中一模一样。那些发光的藤蔓顺着地面纹路疯狂生长，突然在某处停住——正好是陈风消失那天站的位置，地面浮现出两个交叠的人形轮廓，轮廓中心是跳动的红色光点，像是两颗心脏在同步跳动。
林辰突然发出咯咯的笑声。我低头看见他把青铜盒按在保温箱的按钮面板上，盒子表面的蓝光顺着按钮渗入，启动了保温箱的紧急程序。保温箱侧面突然弹出微型显示屏，上面闪烁着福利院地下结构图，密密麻麻的红色线条标注着空气流向，其中最粗的那根主管道尽头，正好标注着三叶草符号——位置就在老槐树下。
"你到底想干吗？"我低头看着林辰，声音不受控制地发抖。
小家伙突然咬了咬嘴唇，小手扯着我的袖口往某个方向拽。他的指甲很短，但抓得异常用力，在我手腕上留下五个月牙形的白印。顺着他拉拽的方向，我注意到整个房间的机械装置都在有节奏地颤抖，和林辰的呼吸频率完全同步。墙角的培养舱突然亮起红灯，液体剧烈翻涌，里面浮现出模糊的金色三叶草符号。
就在这时，脚下金属地板突然从中裂开。我下意识抱紧林辰向后退，后背撞到培养舱的玻璃壁上——冰凉触感刚传来，整个人突然僵住。那些排列整齐的婴儿床背后，不知何时站了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她右耳戴着三枚珍珠耳钉，正低头看着怀里的婴儿，照片里的珍珠耳钉在培养舱反射光里闪着冷光。
培养舱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所有的绿色藤蔓同时指向同一个方向，那些藤蔓末端渗出银白色的液体，在地面上组成奇怪的电路图，中心节点正好对应林辰小手按在青铜盒上的位置。林辰突然安静下来，不再挣扎，只是盯着我的胸口，小手反复指向同一个方向，喉咙里发出"嗯嗯"的声音。
金属地板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我看见整个空间的机械装置开始变形重组，墙上的齿轮组逆向旋转，地面的金属花纹像波浪般起伏，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就在一切即将崩溃的瞬间，林辰突然指着地面——那些银白液体流动的轨迹里，浮出福利院地图的全息投影，最中央闪烁着三叶草形状的光晕，位置正好在那棵总也死不了的老槐树下。
我低头看林辰，林辰也抬头看我，小手抓起我的手指按在青铜盒表面。那些藤蔓状纹路突然亮起红色警报，盒内机械核心旋转速度加快，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发出类似哮喘病人呼吸的气喘声。培养舱里的液体突然变成血红色，那些漂浮的婴儿床上出现倒计时投影：【04:17:22】。
就在焦虑达到顶点的时候，我听见整个空间突然响起"嘀嗒"声。不是单一的钟表声，而是成百上千个钟表在同时走动，有些快有些慢，交织成令人头晕的节奏。林辰突然咯咯笑起来，小手在保温箱的控制板上乱按一通，屏幕上突然出现一串福利院的经纬度坐标：北纬31°59'，东经121°30'，后面还跟着奇怪的注释："第七辆婴儿车左侧后轮"。
脚下的金属地板突然开始倾斜。我抱着林辰滑向房间中央，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漩涡状的能量流，颜色像是融化的青铜。墙上的藤蔓突然全部对准我胸口的位置，那些发光的藤蔓尖端正对着我的三叶草印记，像是在瞄准什么目标。林辰发出响亮的咿呀声，小手拍打我的手腕，意思再明显不过——让我做什么。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胸口的温度突然升高。隔着衬衫能明显感觉到皮肤底下像是有东西要钻出来，又烫又痒的感觉顺着脊椎蔓延全身。林辰的小手按在我发烫的位置，热度透过薄薄的布料渗进来，两种热源碰在一起，像是两根电线碰到了一起。
"嗡——"
青铜盒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林辰从保温箱里爬出来，光着脚丫站在金属地板上，冰凉的地面没让他退缩，反而让他咯咯笑着在地上转圈。小家伙每转一圈，整个房间的齿轮就加速转动一次，那些悬浮的机械零件跟着他的步伐，组成了福利院的立体地形模型，连老槐树下的第七块地砖都清晰可见——正是陈风小时候总爱坐上去的那块。
怀里的青铜盒突然变得滚烫。我不得不松手把它放在地上，林辰立刻爬过去，用小手拍打表面，像是在弹钢琴。随着他的动作，整个空间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怀表芯还在嗒嗒转动。林辰的小手在青铜盒表面画着奇怪的符号，那些符号接触到蓝光，立刻变成立体的全息投影——福利院的婴儿床构造图，每个零件都标着福利院不同区域的名字。
金属地板突然剧烈震了一下。我看见远处角落里，之前追来的那个银灰色影子正顺着通风管道慢慢爬下来，它的形态不再是模糊的液体，而是逐渐凝聚成类人生物，胸口位置有个明显的空洞，形状和培养舱里那颗心脏的轮廓完全吻合。此刻它正死死盯着林辰，像是猎人看见了猎物。
"得走了！"我抱起林辰冲向培养舱背后的暗门，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半开的铁门，门把手上还缠着根红绳，系着跟福利院档案室老钥匙串上相同的幸运结。林辰突然用力掰开我的手指，把那个咬得都是牙印的金钥匙塞进我掌心，冰凉触感让我想起十二岁那年，陈风在福利院圣诞树下塞给我那串幸运星钥匙扣的感觉。
就在我们即将通过暗门的瞬间，我听见身后传来玻璃炸裂的巨响。转头看见那个银灰色人影已经冲破培养舱的阻碍，它的手臂突然伸长，变成银灰色液体状态，朝我们射来。我下意识把林辰护在怀里，用后背撞向铁门开关——金属摩擦声中，铁门缓缓落下。
最后关头，我看见银灰色人影的面部突然变得清晰。
那不是别的什么怪物，就是十八岁的陈风。
他胸口有个血淋淋的窟窿，校服上全是烧焦的痕迹，右手还握着半截烧黑的校徽。他站在培养舱前仰着头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嘴角却往两边咧到极限，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那诡异的表情让我想起福利院后山那口枯井里的回声，总带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颤音。
林辰突然在我怀里剧烈扭动起来，指着即将关闭的门缝尖叫。他小手拍打着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低头看见小家伙正死死盯着自己左手腕，那里突然浮现出和我手背上相同的银灰色印记，形状就像朵被揉烂的三叶草。
暗门"哐"一声关死了。我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滑坐在地，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林辰趴在我胸口，小手在我衬衫上画着圆圈，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八百米。透过门缝，还能听见外面传来齿轮加速转动的咔嗒声，以及某种液体腐蚀金属的滋滋声。
就在我以为暂时安全的时候，林辰突然用小手抓住我的衬衫领口往下拽，小脸涨得通红。低头看见保温箱的透明盖上，不知何时多出几行歪歪扭扭的蜡笔字，不是小孩涂鸦，笔画工整得不像婴儿手笔："福利院地下三层有保险箱，密码是陈风第一次送你的棒棒糖口味"。
金属门板开始发烫。我抬头看见整个空间的藤蔓突然全部朝着同一个方向生长，穿透金属表面，在墙上组成完整的福利院地图，重点标记着某个位置——医务室的药品储藏柜，第三排左数第四个抽屉，和陈风当年藏零食的地方一模一样。
林辰突然往暗门方向使劲拽我的手指。低头看见他光着的小脚丫上沾着奇怪的金色粉末，那些粉末沾到我的皮肤上，非但不觉得冷，反而有种烧灼般的刺痛感。小家伙把金钥匙塞进我手里，小手指着暗门内侧的密码键盘，键盘形状和福利院食堂储物柜的密码锁完全相同。
就在我准备输入密码的时候，整个房间突然开始剧烈晃动。头顶的齿轮组发出恐怖的金属撕裂声，幽蓝的能量流顺着管道流淌，在墙面组成福利院火灾现场的立体投影——我看见十岁的陈风抱着婴儿床冲过走廊，身后跟着浑身是火的银灰色人影，那人右耳有三枚珍珠耳钉在火光中闪着冷光。
林辰突然哭得撕心裂肺。我低头看见他小手正死死抓着我的手指往暗门内侧按，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金色纹路，形状和福利院的婴儿床护栏完全吻合。怀里的青铜盒突然打开了，里面那颗心脏悬浮在空中，蓝光脉动和老槐树下地脉的跳动频率完全一致，连误差都没有。
培养舱突然剧烈喷发。那些破碎的玻璃碴里，漂浮着无数个穿着白大褂的陈风母亲，每个都抱着不同年龄的陈风，但每个婴儿的脚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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