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
一个大胆得近乎疯狂的念头攫住了她。她不再拘泥于顺序，而是将所有的深色字重新排列组合，试图拼凑出一个指向明确的信息。
“默”（陈默）、“观”（观看？见证？）、“戮”（杀戮！）、“石”（黑石沟！）、“见”（看见？）、“形”（真形？证据？）、“罪”（罪行！）、“火”（矿难爆炸的火？地狱之火？）、“幽”（幽冥？指代死亡？）。
信息支离破碎，但核心词汇如同惊雷般炸响：默！戮！石！罪！火！
——陈默杀戮于黑石沟，罪证在火（中？）？或者陈默在黑石沟犯下杀戮之罪，证据……与火有关？
沈砚的指尖冰冷，几乎握不住笔。这近乎密码的信息，虽然模糊，却带着一种血淋淋的指向性！这极有可能是当年知情者，或许是那个后来“意外”死亡的幸存矿工，在巨大的恐惧和绝望中，以这种隐秘到极致的方式，在描述地狱鬼神的字句里，刻下了对凶手的指控和罪证的线索！他不敢明言，只能寄望于这本看似无关的古籍有朝一日落入能解谜之人手中！
“证据在火中……”沈砚喃喃自语，目光投向工作台上那本残破的古籍。火……爆炸的大火？矿难现场早已湮灭。还是……这本历经劫难的书本身？它曾被火燎过？她仔细检查封面和书页边缘，确实有细微的烟熏火燎痕迹，但这似乎很常见，不足以成为特定证据。
或者……火，是某种象征？指向某个与“火”相关的物件？地点？
线索似乎又断了。沈砚疲惫地靠向椅背，巨大的挫败感和悬而未决的危险感再次袭来，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她将那张誊写着密码和解读的纸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着一块烧红的铁。
几天后，一个电话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僵局。来电显示是市博物馆馆长，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官方口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沈老师，‘古韵今辉’古籍特展后天就要开幕了！市里领导高度重视，点名要展示那本《幽明录》！陈默教授作为首席顾问，特别强调要突出它的修复成果，请你务必在开幕当天，亲自到现场进行修复过程的演示说明！这是展示我们古籍保护工作成果的绝佳机会！”
馆长后面的话沈砚几乎没听清。“陈默教授”、“亲自演示”……这几个词像冰锥一样刺入她的耳膜，让她浑身发冷。这是陷阱！赤裸裸的阳谋！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陈默的眼皮子底下，让她展示这本指向他罪行的古籍？他想做什么？近距离监视？寻找机会毁灭证据？还是……以某种方式让她彻底闭嘴？那个雨夜的黑衣人，是他派来的吗？
拒绝？馆长语气中的“领导重视”、“特别强调”已经堵死了这条路。缺席？只会引来更大的猜疑和更严密的调查，甚至可能被陈默反咬一口做贼心虚。
电话那头，馆长还在滔滔不绝地强调着活动的重要性。沈砚握着手机的手心渗出冷汗，指尖冰凉。她瞥了一眼工作台上那本沉默的《幽明录》，封面的深青色在灯光下仿佛凝固的血痂。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但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也在心底滋生。
无处可逃。只能前进。
“……好的，馆长，我知道了。我会准时到。”沈砚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平静得有些异常，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平静之下汹涌的暗流。
放下电话，她立刻拨通了李警官的加密号码，语速极快地将博物馆的要求和她的推断告知对方。
“……他这是要逼我上绝路，或者……在公开场合解决掉隐患。”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李警官的声音异常凝重：“沈女士，情况比预想的更糟。我们追查古籍来源和袭击者，线索……断得很干净。快递源头是虚假身份注册的空壳公司。袭击者的身形特征比对没有结果，撬棍上除了你的指纹和雨水，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生物痕迹。陈默……把自己摘得非常干净。”
一股寒意从沈砚脚底直冲头顶。
“但这也恰恰说明他的心虚和忌惮！”李警官的声音陡然转厉，“他越是急于在公开场合掌控局面，越说明他害怕！害怕这本古籍里还有他没发现的、能钉死他的东西！沈女士，你的解读密码，指向‘证据在火中’，这或许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们必须赌一把！”
“怎么赌？”沈砚的声音干涩。
“将计就计！”李警官斩钉截铁，“你照常去！按计划演示！我们会提前布控，安插人手混在工作人员和媒体中，严密监视陈默的一举一动！你……在演示过程中，想办法将你发现的那个密码信息，特别是‘默’、‘戮’、‘石’、‘罪’、‘火’这几个核心字，在展示古籍内容时，巧妙地、不露痕迹地……点出来！用修复师的专业术语，指向那些字迹异常的地方！只要引起在场有心人（比如媒体）的注意，哪怕只是瞬间的疑惑，我们就有介入的理由！就有可能逼他慌乱出错！”
沈砚的心跳如鼓。在陈默的注视下，在众目睽睽之中，像一个走钢丝的演员，用专业演示作为掩护，进行一场指向凶手的死亡指控？这无异于刀尖跳舞！
“太危险了……如果他当场……”
“这是目前唯一能打破僵局、撕开他伪装的途径！”李警官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你的安全！沈女士，想想黑石沟那三十一个冤魂！想想那个写下‘救救我’的人！我们需要你的勇气！”
沈砚闭上眼，眼前闪过那张染血的纸条，闪过照片上矿工家属悲痛欲绝的脸，闪过雨夜中那根冰冷的撬棍。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火焰。
“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气，“我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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