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摔在金属平台上还在冒蓝光，像块刚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的报废硬盘。我盯着屏幕裂纹里映出的自己，心脏突然不跳了——右眼瞳孔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土黄色，中间横着几道黑色纹路，活活就是一本翻开的书。
“操。”我伸手去摸眼睛，指尖刚碰到眼皮就缩回来。烫，不是皮肤表面的温度，是眼球里面像灌了滚烫的墨水，那些书页纹路还在缓缓翻动，能感觉到细小的文字在视网膜上爬。
“你的眼睛！”陈小雨跪坐起来抓住我手腕，她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地下湖的墨绿水渍，“知识聚合体的污染怎么会这么快？”
风从钟楼缝隙里钻进来，卷着远处城市的 noises，我这才注意到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四个蓝色水晶悬浮在不同方向的建筑顶端，市中心图书馆那个最大，像块腐败的蓝宝石，周围盘旋的书本已经多得像场黑色风暴。
夹克内袋突然传来针扎似的刺痛，猫魂在里面疯狂扭动，隔着布料都能看见幽蓝光芒有节奏地脉动，和远处水晶的闪烁频率完全同步。我拉开拉链，小家伙扑棱着透明翅膀飞出来，浑身雪白的毛发此刻泛着鬼火似的蓝光，尾巴尖甩出的星尘都带上了诡异的绿色。
“它在同化猫魂！”陈小雨声音发颤，反手抹了把嘴，嘴角又沁出血丝，“纯净猫魂是唯一能净化知识聚合体的存在，它想彻底——”
她的话被刺耳的尖啸打断。市中心那个蓝色水晶突然亮度暴涨，一道拇指粗的蓝光直直射向钟楼。光里面裹着密密麻麻的金色文字，像群躁动的飞虫，隔着几百米都能闻到那股浓烈的腐烂墨水味。
“妈的！这是打 Boss 才有的激光炮吧！”我把陈小雨往身后一扯，自己后背撞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金属栏杆发出痛苦呻吟，冰凉的锈蚀蹭了我一衬衫。
蓝光来得比想象中快太多，眼睛根本来不及反应。我闭紧眼等死的瞬间，怀里的猫魂突然发出一声清亮的嘶叫。预想中的灼痛感没传来，反而是种温暖的触感从胸口扩散开来。
“睁开眼看看。”陈小雨的声音带着惊讶。
我眯缝着眼一看，心跳差点漏半拍。猫魂展开翅膀挡在我面前，那些半透明的羽翼此刻像教堂彩绘玻璃般流光溢彩，但原本七彩的光芒被幽蓝色强行压制着，两种颜色在翅膀边缘疯狂拉锯。蓝光撞在这层屏障上炸开，无数金色文字飞散开来，像慢镜头的烟花。
钟楼剧烈晃动起来，脚下的金属平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我死死抓住栏杆，看见那些飞散的金色文字落在地上，竟像活物般蠕动着组成句子：「找到你了，第34任校长」。
后背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像是被烧红的铁条狠狠抽了一下。我闷哼出声，这才发现有漏网的文字穿透了猫魂的屏障，正从我的皮肤钻进身体。低头看时，那些金色文字在我手臂上组成复杂的符文，烧得皮肤滋滋冒白烟。
“用这个！”陈小雨不知从哪摸出半瓶金色墨水，刚才图书馆里顺的。我抓过来拧开盖子就往胳膊上泼，墨水接触到符文的瞬间发出鞭炮似的噼啪声，疼得我差点把瓶子扔出去。
“别硬扛！”陈小雨突然抓住我手腕，她的指尖冰凉，“我试试空间分离术，把污染逼出来——”
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啐在手心里，飞快地在空中画符。蓝色符文刚成型就颤巍巍地飞向我的右眼，眼看就要贴上的瞬间，猫魂突然发疯似的冲过来，一头撞在符文中央。
“呃啊——”陈小雨和我同时惨叫出声。她身体像被高压电击中似的剧烈颤抖，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更诡异的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突然出现了蓝色的能量丝线，把我、她和猫魂串在一起，像串在电线里的蚂蚱。
右眼的灼痛感猛地加剧，那些书页纹路开始疯狂翻动。我眼前天旋地转，图书馆、钟楼、远处的城市全都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后背的皮肤像是被剥掉了一层，火辣辣地疼，但更难受的是脑子里像被塞进了一整个图书馆的书，无数文字、公式、图片在里面横冲直撞。
“集中精神！”陈小雨的声音像隔着一层水传过来，她半跪在地上，手指死死抠住金属缝隙，“现在我们三个能量联通了......你能看见猫魂看到的东西吗？那些流动的能量？”
我强忍着眩晕照做。闭上眼睛的瞬间，整个世界突然变了样。不是平时看到的景象，而是像打翻了颜料桶，各种颜色的光点在黑暗中流动。陈小雨是团稳定的蓝色漩涡，她周围的空间像水一样荡着波纹。远处的蓝色水晶则是肮脏的墨绿色，不断吞噬周围漂浮的金色光点——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城市里流动的知识信息。
最让我毛骨悚然的是我自己的“形态”：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右眼位置有个旋转的书页状结构，正贪婪地吸收着蓝色能量，像个失控的吸尘器。猫魂在我和那个结构之间飞来飞去，用它的光芒形成堤坝，拼命阻挡蓝色能量扩散。
“它不是在抵抗！”我豁然明白过来，疼痛感似乎都减轻了些，“是在引导！那些能量被导入某种循环......”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脑海里突然涌入陌生的记忆碎片。纯白的实验室，穿着白大褂的老人，装满漂浮书籍的玻璃容器，还有只和缠怨猫长得一模一样但体型大很多的白猫，慵懒地趴在实验台上舔爪子。
“共生协议第3.7条：当宿主遭遇知识污染，纯净猫魂可启动紧急融合程序......”
谁在说话？这不是我的记忆！
“抓紧！”陈小雨的惊叫声把我拉回现实。我猛地睁开眼，看见自己正缓缓向钟楼边缘滑去，刚才的震动让栏杆螺丝松了，已经弯出个危险的角度。更要命的是，第二道能量束正从市中心射来，这次比刚才粗了三倍！
没时间多想，我扑过去抓住陈小雨的腰把她往平台内侧拖。她的身体轻得像片纸，那些透明的手指让我想起游戏里快要消散的 NPC。猫魂嘶叫着挡在我们面前，它的七彩光芒已经快被幽蓝完全吞噬，翅膀变成了半透明的薄纱。
“不行，挡不住了！”陈小雨突然翻身把我压在下面，她手掌按在我胸口，“我用空间折叠把能量引到异次元——”
“你他妈疯了？！”我想推开她，却被她死死按住。她手心滚烫，那些蓝色光纹顺着她的手臂爬到我胸口，像无数小蛇钻进皮肤。
“校长办公室保险柜第三层......有上届校长的笔记......”她说话时嘴角不断冒血沫，眼神却异常清亮，“密码是你魔法大学的建校日期......记住，知识本身没有善恶......”
能量束撞过来的瞬间，世界变成了纯粹的蓝色。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反而有种奇异的安静。我看见猫魂化作一道白光钻进我的右眼，那些书页纹路突然停止翻动，散发出温和的七彩光芒。陈小雨在我怀里渐渐变得透明，她最后做的事是抬手碰了碰我的右眼，像在确认什么。
“共生......原来是这个意思......”
等我恢复意识时，阳光已经刺眼得厉害。钟楼平台上空空荡荡，除了我和那部摔碎的手机。远处的蓝色水晶还在，但光芒暗淡了不少，盘旋的书本也少了一半。胸口那道猫咪纹身隐约发烫，右眼的灼痛感消失了，只是看东西时总觉得有点奇怪——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的金色小点，像细微的灰尘。
我捡起手机想看看时间，屏幕突然亮了。裂纹间渗出的不再是蓝光，而是纯净的白色。系统界面变了个样子，之前那些花里胡哨的功能都不见了，只有中央一个醒目的标题：【共生协议生效】。下面是行小字：【净化进度：1.7%】。
右眼突然传来清凉感，我下意识地抬手去摸。指尖碰到眼球的瞬间，手机屏幕上映出我的脸——右眼瞳孔还是书页形状，但颜色变成了干净的金色，中间那几道黑色纹路缓慢而有节奏地起伏着，像在呼吸。
“有意思。”我对着屏幕眨眨眼，那些书页纹路跟着变换角度，远处建筑墙壁上残留的蓝色符文突然开始冒烟溶解。
口袋里传来震动，不是手机——我摸出个陌生的东西，是陈小雨那个发夹，金属表面刻着细小的空间符文，正微微发烫。发夹夹层里夹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是她娟秀的字迹：「钟楼里有备用电梯直达图书馆地下三层，那里藏着去魔法大学的密道。」
最后还有行潦草添加的小字，墨迹带着点暗红，像是用血写的：「小心上届校长留下的猫，它比知识聚合体更危险。」
远处传来警笛声，红蓝灯光在建筑群间闪烁。市中心那个蓝色水晶开始缓慢旋转，周围的云朵都被染上诡异的幽蓝。我把发夹塞进口袋，拍了拍胸口那道猫咪纹身，能感觉到里面传来微弱的呼噜声。
“伙计，”我轻声说，不知道是在对猫魂还是对那个不知道在哪的女孩说话，“看来咱们得先去校长办公室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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