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淮的身体瞬间绷紧了,呼吸都停滞了一瞬。那只手只是虚虚地搭着,并没有用力,却像带着某种电流,穿透衣料和石膏,直抵他紧绷的神经末梢。白天在查房时被他托举小腿的记忆瞬间回笼,混杂着此刻深夜独处的隐秘氛围,让顾清淮的心跳彻底乱了章法。
“疼得厉害?”傅砚辞的声音在寂静的黑暗中响起,比白天低沉了许多,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沙哑质感,直接钻进顾清淮的耳膜。
顾清淮喉咙发紧,只能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带着浓重痛楚的“嗯”。他甚至不敢看傅砚辞的眼睛,目光慌乱地落在对方那只搭在自己腿上的手上。黑暗中,那只手的轮廓显得更加分明有力。
傅砚辞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气息几不可闻。那只搭在顾清淮腿上的手,没有移动,却微微施加了一点沉稳的压力。不是按压伤处,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支撑和抚慰。
“止痛泵追加剂量已经到上限了。”傅砚辞的声音依旧低沉,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又像是在解释,“再忍忍。炎症高峰期,熬过去就好。” 他的话语依旧简洁,甚至带着医生的冷静,但那只手传递过来的、带着体温的沉稳力量,却比任何止痛药都更能安抚顾清淮濒临崩溃的神经。
顾清淮紧绷的身体,在那只手的支撑下,奇异地放松了一丝丝。疼痛依旧尖锐,但那份被独自丢在黑暗深渊的恐慌感,却悄然退潮了。他闭上眼睛,放任自己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傅砚辞那只手上。那微凉的体温,那沉稳的压力,那指腹若有似无的、隔着布料传来的细微摩擦感……都成了他此刻对抗疼痛的唯一锚点。
时间在黑暗中悄然流逝。傅砚辞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地站立,那只手始终稳稳地搭在顾清淮的腿上,宛如一座沉默而坚固的灯塔。顾清淮紊乱的呼吸逐渐平缓,尽管冷汗依旧流淌,但那股令人窒息的痛楚似乎被某种力量隔绝在外。他不清楚自己何时入睡,意识沉沦前最后的感知,是腿上那令人依恋的、带有体温的微凉触感。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缝隙洒入时,顾清淮突然惊醒。他本能地望向自己的腿——空无一物。病号服的裤管平整,石膏冰冷而坚硬,仿佛昨夜那只带有体温的手,以及那在黑暗中给予他支撑的沉默身影,都只是因疼痛而产生的、过于逼真的幻觉。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雪松和消毒水的冷冽气息,证明那并非全然是梦境。
顾清淮怔怔地倚靠在床头,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昨夜傅砚辞手掌搭过的位置,那里的皮肤似乎还留存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感觉。心口仿佛被一面小鼓敲击,咚咚作响,分不清是心动还是惊恐。
病房门被敲响,助理小杨探头进来,脸上带着小心翼翼和一丝难以言表的兴奋。
“清淮哥,早上好!感觉好些了吗?”小杨走进来,放下带来的早餐,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顾清淮的脸和腿上来回打量。
“还好。”顾清淮收回手,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有什么事吗?”
小杨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八卦的红晕:“清淮哥,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傅医生……他昨晚是不是来过?”
顾清淮的心猛地一跳,面上却保持平静,用演员的素养维持着镇定:“傅医生?查房是白天的事情。你听谁说的?”
“哎呀,不是查房!”小杨摆摆手,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匿名论坛的页面,递给顾清淮,语气激动,“你看这个帖子!昨晚有人拍到傅医生深夜从你病房出来的背影!虽然很模糊,但绝对是他!那身形,那走路的姿势,错不了!”
屏幕上是一张模糊的、显然是偷拍的背影照片。光线昏暗,只能看到一个穿着深色衣服的高大男人从一扇病房门内走出,侧脸轮廓在阴影中显得冷峻而熟悉。发帖人的标题更是引人注目:【深夜密会?骨科男神傅砚辞VIP病房探视影帝顾清淮,停留超半小时!】
底下的评论已经炸开了锅:
“卧槽!深夜探视???这是什么情况?!”“半小时???傅医生不是以高冷禁欲著称吗?这不符合人设啊!”“啊啊啊啊磕死我了!‘清辞’是真的!傅医生肯定是放心不下顾美人才深夜去看望的!”“楼上醒醒!也可能是病情突然变化?医生负责而已。”“负责需要半夜偷偷摸摸去?还停留半小时?这氛围感拉满了啊姐妹们!”“呜呜呜脑补一万字深夜病房安抚文学!傅医生用他冰冷的手(划掉)温暖顾美人受伤的脚踝(和心灵)!”“只有我一个人好奇他们在病房半小时干了什么吗?[狗头保命]”
各种猜测、尖叫、CP脑补疯狂刷屏,热度飙升。
顾清淮凝视着那张模糊的背影照,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变得困难。昨晚……傅砚辞真的来过?不是他的幻觉?而且……被人拍到了?他脑中瞬间闪过那只黑暗中搭在他腿上的手,那低沉沙哑的“忍忍”,还有自己贪恋那点温度时的失态……一股巨大的羞愧和慌乱瞬间席卷了他,脸颊不由自主地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