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淮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顿。钥匙串在指尖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抬起头，脸上习惯性地准备露出一个温和的、如同打招呼般的微笑。
然而，笑容在看清傅砚辞的瞬间，凝固在嘴角。
傅砚辞的步伐依旧稳健，身姿挺拔，深灰色的风衣衬托出他宽阔的肩背。但顾清淮的目光，仿佛被磁石吸引，牢牢地锁定在他的额角！
一块刺眼的白纱布！厚厚的、方正的纱布，严实地覆盖在傅砚辞左侧额角上方，边缘用医用胶带固定。纱布下，隐约可见皮肤上残留的消毒药水的黄色痕迹。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透着失血后的倦怠，紧抿的薄唇也失去了血色。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和隐忍。
“轰——！”
顾清淮的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紧接着又以疯狂的速度跳动起来，撞击得他胸腔生疼！一股冰冷的寒意，夹杂着巨大的惊愕和一种难以言表的、尖锐的痛感，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受伤了？！怎么回事？！早上出门时他还好好的！那块纱布……那么厚……流了多少血？！额角……那么靠近太阳穴的位置……会不会有危险？！
无数的疑问和担忧如同沸腾的气泡，瞬间冲破了顾清淮维持的平静外表！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只剩下纯粹的震惊和无法掩饰的关切！他甚至忘了掩饰，目光直直地、带着一丝慌乱地锁定在傅砚辞额角那块刺目的白色上，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傅砚辞显然也注意到了顾清淮。他的脚步在距离顾清淮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看到了顾清淮脸上笑容的消失和眼中翻涌的惊愕与担忧。那目光如同实质，落在他额角的纱布上，带着灼热的温度。
傅砚辞的喉结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微微侧过头，似乎想避开那道过于直接、也过于灼热的视线。额角伤口的抽痛感在顾清淮的目光下变得更加明显。他插在风衣口袋里的手指，隔着布料，用力地蜷缩了一下，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他没有解释，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无视。他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察觉不到地，对着顾清淮的方向点了一下头。动作中透露出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表的默许——默许对方看到了他的脆弱。
然后，他垂下眼帘，避开了顾清淮的目光，脚步略显沉重地绕过还僵在门口的顾清淮，掏出钥匙，打开了次卧的门。
“咔哒。”门锁落下的轻响，将顾清淮隔绝在外。
顾清淮仍旧僵立在原地，手中紧握着冰冷的钥匙。傅砚辞擦肩而过时带起的那股极淡的、混合着消毒水和血腥味的气息，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他的神经。额角那块刺眼的白纱布，像烙印般清晰地刻在他的视网膜上。
“他……受伤了……”顾清淮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一种巨大的不安和难以言喻的心慌，瞬间攫住了他。他猛地转身，几乎是踉跄着冲进了自己的主卧。
门被反手关上。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急促地喘息着，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他迅速掏出手机，手指因慌乱而微微颤抖，几次尝试后终于点开了浏览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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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几个带有惊悚标题的本地新闻链接和论坛热帖跳了出来：
【仁和医院突发恶性伤医事件！骨科专家傅砚辞遭患者家属暴力袭击！】【视频曝光！患者家属不满治疗效果，诊室内持重物袭击仁和傅主任！】【仁和傅砚辞被砸头破血流！现场一片狼藉！】【最新！伤医男子已被警方控制！傅砚辞伤势不明！】
顾清淮的心瞬间沉入谷底！他颤抖着手指点开了其中一个带有模糊现场视频的链接。
视频显然是偷拍的，画面摇晃，角度刁钻。但依旧能清晰地看到诊室内一片混乱：翻倒的椅子，碎裂的玻璃，地上挣扎嘶吼的男人，还有……那个被护士和保安围在中间、扶着桌子缓缓坐下的身影！
傅砚辞！鲜血从他的额角流淌，染红了半边脸颊！他的白色白大褂前襟沾满了刺目的猩红！眉头紧蹙，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透露出强忍痛楚的冰冷和深沉的疲惫！
顾清淮的呼吸骤然停滞！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狼狈而脆弱的身影，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揉捏！痛楚和窒息感瞬间将他淹没！
他的手指颤抖着，点开了新闻下面的评论区。迎面而来的，不是对伤者的同情和对暴行的谴责，而是如同毒蛇般噬咬人心的恶意揣测和冷嘲热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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