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顾清淮被他抱在怀里，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暗红色的血沫随着咳嗽喷溅出来，染脏了傅砚辞深色的羽绒服前襟！
“不！不！！”傅砚辞目眦欲裂！他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去擦顾清淮嘴角的血迹，但那温热的、粘稠的液体却仿佛无穷无尽！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两个月！他在W市的地狱里挣扎了两个月！他面对过无数死亡，他拯救过无数生命，他以为自己早已铸就了钢铁般的意志！但他错了！当这致命的病毒将魔爪伸向他最珍视的爱人时，那瞬间袭来的灭顶之痛和恐惧，比他面对任何死亡都要强烈千万倍！
“砚…辞……”顾清淮在他怀里艰难地睁开眼，眼神涣散而绝望，沾着血的手指无力地抓住傅砚辞胸前的衣料，声音微弱得如同蚊呐，充满了巨大的负罪感和恐惧，“别…别碰我…脏…我…咳…我可能……”
“闭嘴！”傅砚辞厉声打断他，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凶狠！他猛地收紧手臂，将顾清淮冰冷颤抖的身体更紧地嵌入自己怀中，仿佛要将他揉碎，融入自己的骨血里才安全！他低下头，额头用力抵着顾清淮滚烫的额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赤红的血丝和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磐石般的命令：
“听着！顾清淮！你给我听着！”“我是医生！你男人！”“有我在！你死不了！听见没有？！”“不准放弃！不准睡！看着我！”
他一边嘶吼着，一边用颤抖的手迅速摸向口袋，掏出自己的手机。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在战场上练就的、刻入骨髓的本能！手指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用力而僵硬，几乎按不准屏幕！
“喂！120吗？云栖苑A栋2801！高度疑似新冠肺炎重症患者！咳血！高热！意识模糊！需要最高级别防护转运！立刻！马上！” 他的声音透过手机，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权威和不容置疑的急迫，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滴血！“我是仁和医院傅砚辞！重复！最高级别防护！立刻！！”挂断急救电话，他没有任何停顿，立刻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声音更加冷厉：“院长！我是傅砚辞！立刻启动我院最高级别隔离病房！准备ECMO、呼吸机、所有抢救设备！高度疑似新冠危重症！我亲自送过来！通知感染科、呼吸科、ICU所有骨干待命！半小时内必须准备好！”
下达完指令，他扔掉手机，所有的注意力再次回到怀里气息奄奄的人身上。顾清淮的体温高得吓人，身体一阵阵发冷打颤，每一次咳嗽都带出更多的血沫，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清淮…清淮…”傅砚辞的声音瞬间从刚才的冷厉切换成一种破碎的、带着无尽恐惧和哀求的温柔，他不停地用脸颊去蹭顾清淮滚烫的额头，试图传递一丝温度，尽管他自己的脸颊也冰冷一片，“看着我…别睡…求你了…再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到…我带你回家…回医院…我的医院…我一定救你…一定……”
他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让他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和条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里生命的脆弱，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流逝！这感觉比在W市面对任何垂死的病人都要绝望千倍万倍！
他猛地想起什么，颤抖着手去撕扯顾清淮的衣服领口，试图让他呼吸顺畅一些。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顾清淮滚烫皮肤下那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脉搏时，傅砚辞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不…不…”他发出痛苦的呜咽，更加用力地抱紧顾清淮，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他流逝的生命力。泪水，这个在W市面对尸山血海都未曾流下的钢铁男人的泪水，此刻再也无法控制，汹涌地冲出眼眶，混合着顾清淮嘴角的血迹，滚烫地滴落下来。
远处，终于传来了由远及近、撕破夜空的、尖锐刺耳的救护车警笛声！
那声音，如同地狱的号角，也如同绝望深渊中唯一的光。
傅砚辞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向窗外闪烁的红蓝光芒，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将意识模糊、浑身是血的顾清淮打横抱起！怀中的重量轻得让他心碎，那滚烫的温度却灼烧着他的灵魂。
他抱着他，如同抱着自己碎裂的世界，踉跄着冲出卧室，冲向玄关，冲向那扇刚刚为他开启、却又瞬间将他推入更深地狱的家门。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踏在刀尖上。
门外的寒风呼啸着灌入。这一次，不是他离开。而是他抱着他最后的希望和绝望，义无反顾地冲向另一片，未知的、却必须由他来征服的生死战场。
血色归途，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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